第28章 奶奶的话

“诚诚，川中来电话了，你和秋儿都被录取了！”许诚和周姨刚下楼就见到了等在楼下的夏秋爸爸夏河，他应该是刚到，车停在楼下还没熄火，看到许诚他们出来放下车窗，一脸欣喜地笑着对许诚说。想是川中那边打他们家里的电话没有找到人，就打给夏河手机通知了。

不过，这学校可真负责啊，不愧是百年老校了，夏秋……她知不知道呢？许诚心想着扶着周姨一起上了车。

“夏叔，先送周姨回家吧！”许诚给周姨把副驾驶的车门关好，绕到了后面坐好以后说道。

“好！明天我们回小秋奶奶家接她，到时候，好好庆祝一下！”夏河开动车子，从后视镜看着许诚说。

“嗯！”

周姨下楼来和夏河打了声招呼后，就一直没说话，三个人一路无语，车疾驰在路上，夏河脸上一直挂着笑，周姨坐在前面脸上没什么表情，许诚一只胳膊搁在车窗上，微微侧头看着窗外，明明是互不相干，毫无血缘关系的三个人，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使得他们的关系应该称得上是家人。此时，虽然每个人面上的表情都不同，心里却想得是同一个人……

从中午接到丁慈的电话，知道许诚也考进了川中时，惊讶疑惑好奇一直围绕着夏秋一整个下午，直到爸爸来电话说明天会和哥哥，也就是许诚一起来接她回家，才真正开始接受，明明是不学无术的人，居然轻轻松松就和自己考进了很多人挤破头都不能进的川中。

“秋儿，以后就是高中生了，奶奶也不能经常见到你，你自己要多照顾自己。”

奶奶坐在后院厨房外剥着刚从菜地里摘来的豌豆，夏秋搬了个小板凳也坐在奶奶边上。

小时候还未开始上学的时候，虽然那些记忆因为年纪太小，夏秋已经记不太清了，但偶尔还是会想起奶奶牵着自己的小手，早上带着她走半小时的泥巴路到集市买好吃的。

有时候领着她到哪家去坐坐，闲聊的时候一个劲夸她，说自己这个宝贝孙女比这世界上什么东西都要可爱，都要惹人疼。

不过，奶奶从来不会提一句夏秋的妈妈，说来也奇怪，夏秋跟着奶奶一起生活的一段时间，从来也没要过妈妈，甚至有时候奶奶问夏秋想不想爸爸呀，她都是摇摇头说不想，笑嘻嘻的勾着奶奶的手说，就想和奶奶在一块。

在外面呆了一天，月上梢头的时候，奶奶就牵着她回家了，走在回家的路上，夏秋到现在都还能记得那时候觉得星星特别亮，月亮也特别亮，泥巴路走起来软软的，好舒服。

城市里的夜空总是比不过乡下明亮，即使霓虹遍布，似是不夜城一般的光明，却少了那份宁静的奢华，皎洁的月光不仅初一不见，十五也在日益厚重的空气层中被遮盖的迷迷蒙蒙。

奶奶常常会在回家的路上唱一首童谣：月亮粑粑走，我也走，我和月亮勾勾手，一起做个好朋友。

“以后奶奶走了，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你爸爸他不细心，奶奶不放心哟。”奶奶说着把手里剥好的一把豌豆放在脚边另一个篮子里。

“奶奶！不要说这样的话！”夏秋被奶奶的话说得心里一动，眼眶一红，眼泪就要掉下来了，说出口的话都带了哭腔。

奶奶被夏秋的哭腔吓了一跳，连忙转了个身子面对夏秋坐着，也顾不上擦擦手，一把给夏秋抹掉快掉下来的眼泪，“不哭，不哭，秋儿，奶奶不走，奶奶一直陪着你啊！”

……

“呜呜呜……”

夏秋没法忍住眼泪，奶奶是这世上除了爸爸以外最亲的人了，也是这世上最好的奶奶，自从爸爸接夏秋回汉市开始上学后，每年寒暑假只要没事都会来陪奶奶。

奶奶病重的那段日子，夏秋每一天心情都非常低落和伤心，甚至晚上睡觉睡着睡着生怕失去奶奶都会哭起来，直到转学回来清河镇了奶奶病情好了，才恢复了心情。

虽然至亲至爱的人，终有一天会离开我们，但是奶奶突然说这种话，叫夏秋怎么受得了呀。

夏秋还未经历过生离死别，可上次陪着许诚回汉市去他爸爸的葬礼，那种气氛，那种环境，即使逝者是自己不相熟的人，夏秋还是在灵堂里默默垂泪。

这世间很多人，很多事，来来回回，走走停停，无力挽回的感觉叫人实在难受！

倒是许诚看着好好的，除了那天晚上等在她家楼下时红着眼，这之后一直都还好好的。

“哟哟哟，小秋儿，不要哭了，奶奶不死，奶奶不死哈。”

奶奶像哄小时候那样哄着不能止住眼泪的夏秋。也就几周的时间，夏秋的头发比之中考的时候长长了好多，真的叫的上是疯长了，刘海也早就长好了，齐齐地盖在额头上，圆圆的脸因为哭泣红扑扑的，大大的眼睛满是眼泪，连睫毛都给哭湿了，聋拉在眼眶上，这幅模样，谁看了谁不疼呀。

奶奶拿起身上的帕子给夏秋擦脸，一手拍着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夏秋渐渐止住了哭声，只是一下一下的哽咽，在奶奶给她把脸上的泪水擦干的时候缓和了下来。

“奶奶，您以后别说这样的话了，我回去了天天打电话给您，一放假我就回来！”

夏秋睁着通红的眼睛看着奶奶和蔼慈祥的脸。那张脸不似一般的老人家一样布满皱纹，皮肤还是白的，仔细看都能看到皮下的毛细血管，皱纹也是有的，只不过都是很浅很细的，若不是奶奶的嘴角两边很深的纹路，以及满头花白的头发，都不能看出她的年纪来。

奶奶很早一口牙就没了，常年带着假牙，晚上睡觉的时候取出来，嘴巴就是瘪瘪的，导致嘴边的纹路积年累月变得很明显来了。

夏秋小时候还玩过奶奶的假牙呢，那时候觉得什么都好玩，看到奶奶把取下来的假牙放进杯子里泡好，伸手从柜子里把杯子够出来准备拿出来玩，结果失手打掉了杯子，假牙也摔坏了，奶奶还因此瘪着嘴了好几天。

想到这里，夏秋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可笑，看着奶奶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这孩子，一会哭一会笑的，两个眼睛要开大炮咯！”奶奶伸手捏了捏夏秋的鼻子，站起身来准备去把手帕洗一洗。

“嘻嘻……”夏秋皱着鼻子对着奶奶嘻嘻笑着。

院子里有两个柚子树，夏天还未开花也还未结果，只是在阳光下，大片大片的叶子闪着绿油油的光，温度较高，蕴得柚子叶的味道散开来，那股独特提神的气息发散在空气里。一只黄色的老花猫似乎是见午后热度散了，阳光也不那么强烈了，从一直躲着的阴凉处跑出来，趴在夏秋脚边眯着眼。

“喵喵，你从哪里跑来呀？”其实老花猫没有名字，它来去自由，奶奶只是每天在厨房边上给它放好吃的，从来不管它，倒是夏秋每次回来都会叫它喵喵，久而久之，它似乎也能听懂了，接受了自己的名字。

听到夏秋的声音，花猫“喵”了一声当做是回应，动了动趴着的四肢爪子，仍旧趴在夏秋脚边不动。

夏秋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猫爱干净，即使奶奶从来没给它洗过澡，它自己却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夏秋摸上去，不觉得脏，倒还觉得油光水滑的。

“喵喵……”夏秋一边摸着花猫的头，一边笑着叫它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