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绚烂了天际,晦暗不再,阴邪不再,九彩光芒向天空下的人们传递出某种温柔,即使心狠手辣,恶毒残忍的邪派人士也无法阻挡自己心底升起的那么一抹崇敬,让人有种对着那些彩光跪拜叩首的冲动,仿佛有一位伟大的女神隔着漫漫时空,在不可触及的远古之前向后世的生灵叮咛着祝福。
彩光好像灵动的精灵,从阴暗的天空凝聚,在荒凉的大地凝聚,从枯颜山莽莽乱石中产生,从整个西极洲的无垠大地上升起,凝聚在荒凉疮痍的枯颜山上空。
邪派诸位门主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但此等情景还是头一次遇到,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不由张大了嘴,仰头望着天空,看着那些霞光倾泻如注,看着那些来自于远古的力量。
那些彩光让他们真正感受到了人在天地之间是何等渺小,哪怕你是大名鼎鼎凶名赫赫的门主。
霞光眨眼间从温煦和缓变作狂暴猛烈,无数道九彩的光带光缕射向鬼主和它身下那些僵尸鬼物。
阴暗的鬼物腐尸刹那间化为灰烬,彩光最终凝聚到鬼主的什么,仿佛一条蜿蜒的利刃,狠狠刺进鬼主丑陋狰狞的庞大身体中。
鬼主惨叫了一声,声音撕裂了天空传出几百里,难听之极,它不甘地看着天空中的九彩霞光,“我早晚要降临这个世界,将所有生灵都变为我的奴仆,九彩仙姬,你死了无数年还要找我麻烦!这个阳间我看你还能守护多久。”
它身体开始急剧萎缩,褪下了一层层干皱的死皮,最终化为一团暗红色的烟雾。此时冥山派鬼王飞到那团红色烟雾旁边,撕开自己胸前的袍子,双手插进胸膛猛地向两边一拉。
一道巨大的豁口从他胸腹间被拉开,里面透出一股幽绿色的光芒,看不清光芒里面是什么,只能听到嘈杂的吼叫,和一阵阵阴森诡异的冷气。
鬼王能够打开小六道,而小六道是阳间与冥界中间间隔之地,绯云女被杀之后,鬼主只能通过小六道逃回冥界。
鬼主钻进了鬼王的胸膛,鬼王恶狠狠瞪了一眼众人,身化一道黑气眨眼间消散。
过了良久,一片死寂,终于,天上的彩色霞光消散了。
枯颜山已经满目疮痍,本就荒凉的莽莽山脉,到处是腐烂的尸骸和被法诀轰击出的焦土,山崖倾倒,大地塌陷,尤其是那个山谷,曾近这里是一个贫穷而安宁的小村子,然而此时这里已经成为一片上百里方圆的血海,这些血水都是冥界毒血,放任不管的话周围方圆几千里都将被毒血侵蚀,不留活口。
之前那些彩色霞光再击退了鬼主之后,在血海上盘旋了许久,然而三界印的力量已经相当微弱,也只有鬼主这种存才出现在阳间才激发了将要消陨的三界印力量,霞光还没等探入血海中就已经消散了。
鬼主的血之领域消失之后,各派门主都感到空气都跟着一松,然而危机并没有结束,鬼主走了,但帝释伞还在。( 网)
众人默默不语,有人偷偷看着帝释伞,也有人闭上了眼睛干脆打坐休息,将生死抛在了脑后。
帝释伞的目光却在那道黑影上面,她收回黑伞,落到地上冷声说道,“难道你也想和我抢这个大地灵脉的核心?”
那道影子晃动几下,从里面站起一个女人来,一身轻黑纱,样貌妖娆,身材丰满,一双眼睛极为妩媚,勾人魂魄。
众人一看不由吃了一惊,居然是影月宗的月女!宗主月姬瞪大了同样美丽的眼睛,吃惊地说道,“月儿,怎么是你?”
月女此时气息有些紊乱,她受了鬼主一击,还多亏了影月宗有一门秘法名为‘饲宝诀’,她自从上一次从死水之滨回去之后,深知这门秘法在关键时刻具有保命的作用,因此勤加修炼,又炼出几个本命法宝,正是她舍弃了这两年炼制的所有本命法宝才从鬼主那一击之下侥幸存活,然而却也受了不轻的伤。
月女没有回答月姬的话,而是转身冲着帝释伞单膝跪了下来,双手托起那柱白色小树,恭敬而带着些许敬畏地说道,“在下不敢和您争夺此物,在下愿意双手奉上,只是----只是希望圣器大人高抬贵手,放过我们-----”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自然知道帝释伞对人类没有半点儿好感,如果地脉核心被鬼主夺走,帝释伞很有可能一怒之下杀了这里所有人,所以她才冒着性命之忧,趁鬼主和帝释伞相抗分心之时,用影月宗秘法‘鬼影重重’夺走这棵白色小树,希望能用它换来一条性命。
然而纵然如此,月女心里依然没底,守御圣器不是人,没人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帝释伞听见月女的要求也是微微一愣,挑起纤眉翘起红润的唇角,露出玩味的笑容。
“哦?”
她伸出一根收起抬起月女的下巴,眯着眼睛看着她妩媚双眸,“嗯---看你长得还不错,你觉得你将这个本来就是我囊中之物的地脉核心交给我,我就会放你们一条生路?”
月女咬着嘴唇,不敢抬眼看她,帝释伞一手拿过白色小树,仔细看了看,身后突然张嘴咬下一片白色的叶子,嚼了起来,好像十分美味。
她眯着眼睛笑道,“那好吧,要没有你,这东西还真可能被鬼主抢走,看在你的份儿上,我就放你们一次!”
“张开嘴!”她捏着月女的下巴突然说道。
月女不明所以,下意识微微张开,就见帝释伞突然弯下腰在她嘴上亲了一口,这一下让所有人都愣住了,月女更是被吓了一跳,她美眸一瞪,就感到从帝释伞嘴里渡过来一股冰凉的液体。
她被鬼主重伤留下的伤势被那股冰凉的流体流过,也不再那么痛苦难忍了,不仅如此,她只觉体内一股澎湃的灵力汩汩泉涌,修为瞬间涨了一大截!
帝释伞将小树夹在腋下拍了拍手,“你刚刚吃下去的可不是我的口水,而是地脉核心的叶子!”
她抿着嘴角,看着众人正要再说点儿什么威胁喝鄙视的话,这时她突然眉头一皱,脸色不由冰冷下来,“该死的紫尧,竟然杀了我的跟班儿!”
她一跺脚人腾空而起,一道流光般射向一处山崖之后!
修行者,三分天资,一分刻苦,六分机缘,正所谓‘良才易得,机缘难遇’,古往今来不知多少天资卓越者埋没于渺渺浊世,多少惊才绝艳之辈泯于众人,骈死槽枥。
修行大派往往在与世隔绝之地,高人巨擘更归隐在尘世之间,神龙见首不见尾,因此世之良才,能有机会一步踏入修行者世界的不到十之一二,而能遇见良师高人者,更是凤毛麟角。
当年柳知返本是苍鹭山中柳河村一蓬头稚子,其父不过一乡村私塾先生,其母不过是镇上富户的小姐,和行止高来高去,笑看日月春秋的修行者本不可能有任何交集,然而阳飞段夫妇偶然间落难于柳河村,恰好被柳惠臣所救,因此才让柳知返和修行者发生了命运的交汇,虽然代价是柳惠臣夫妇身死命消。
但不得不说,这对于柳知返而言,的确是一种机缘,若非当年阳飞段和苏慧夫妇逃入柳河村,现在的柳知返也许过着安定的生活,同样他和另一个世界的司徒月婵等人也不会相遇。
阳飞段夫妇带给柳知返的是家破人亡,而真正改变了柳知返命运,让他进入修行者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的,却是绯云女。
当年正是绯云女为了躲避司徒暮影追杀,而藏在他的家中,后来司徒暮影找到绯云女时,被柳知返的眼神所打动,因此将他带出了柳河村,代入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虽然柳知返如今依然犹如芒刺在背,随时都可能陷入生死关口,但对于一个父母双亡的乡村孤儿来说,他的机缘不可谓之不小。
然而若是和被柳知返所杀的这个叫弥生的年轻人相比,柳知返年幼时那点儿机缘根本就不算什么,的确,司徒暮影将他带出了柳河村,然而司徒暮影并没有在修行上给与他多少帮助,更谈不上是他的‘良师’,后来的狐灵若对他不错,但这仅仅止步于狐灵若本人善良,而且狐族和司徒暮影颇有渊源,至于后来的萧落,包括司徒月婵这些人,最开始的时候给与柳知返的却并非什么好处,而是欺压,羞辱,毒打,甚至折磨。
可反观弥生,他虽然同样父母双亡,却在将要死于狼吻之时,被路过的帝释王伞所救,帝释伞不但将他带在身边,甚至传授给他早已失传的上古秘术,手把手教他如何修行,试问天下之间能和守御圣器有这等善缘者,能有几人。
如果弥生没有遇见柳知返的话,也许过个十几年,哪怕再过几年,凭着守御圣器帝释伞的教导,他必然成为一代年轻俊杰,崭头露角,扬名立万不在话下,如果故事按照这样发展,也许帝释伞会日久生情,喜欢上这个长得很清秀,性格也不坏的少年,也许那些大派女弟子,正道的名媛圣女,对他一见倾心或者与他一路磕磕绊绊最终冰释前嫌,成为后宫中一个必不可少的傲娇女主。
然而这是一个无情而且无常的世界。
如果弥生挑战的是一个心地善良的正道女弟子,他也许不但不会死,反而会带来一段善缘,如果他挑战的是一个有着尊严和荣誉的强者,他就算不敌,至少还有机会逃走。
但只可惜他遇见的是柳知返和司徒月婵,这两个人一个是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的司徒氏跋扈女,一个是隐忍谨慎却偶尔露出豺狼般獠牙,不知怜悯为何物的罗刹峰恶徒。
当司徒月婵背后偷袭刺穿他胸膛的那一剑从他胸口探出,弥生的所有机缘和故事就已经终结,当柳知返毫不留情且面无表情地一刀将他清秀的脑袋砍飞到空中五尺,血溅三尺之时,就已经注定了弥生充其量也只是柳知返所面对的无数敌手中一个不值得回忆的一个。
看着弥生的碎尸染红了青黑的石壁,腥气刺鼻惨不忍睹的尸块儿让人见之发呕,柳知返脸色漠然,就像刚刚只是不小心踩死了一只臭虫。
鹤白翎轻叹道,“有些可惜,虽然他很嚣张,但好像不是坏人!”
司徒月婵扬眉哼哼一笑,嚣张桀骜之色浮在脸上,“他不是坏人,可我们是坏人嘛,坏人杀好人,这有什么奇怪的!柳知返,你心情好些了吗?”
柳知返抬头看她一眼,摇头说道,“我不是靠杀人来发泄心中怒火的人,杀他只是因为他挡了我的路!再说我和他无冤无仇,他却出言不逊,还不该死吗?”
旁边鹤白翎不屑地撇撇嘴,心中暗自嘀咕‘我不是靠杀人发泄怒火的人-----’?亏你好意思说出口,刚才那副狰狞凶狠的脸色虽然小姐看不见,可我鹤白翎可不是瞎子。柳知返这人看来他别扭的性格又多了一种,那就是脸厚心黑,瞪眼睛说瞎话还说的一本正经。
这时就听头顶一声满是鄙视的冷笑,“挡你路的人就要死?哼哼,那我现在就挡了你的路,你想怎么杀我,将我卸成十九块儿?”
柳知返抬头看去,执伞少女站在一处山石之上,双目阴沉,正冷冰冰地看着自己,他竟然没察觉到这少女是什么时候来的!
司徒月婵看到了一个她无法形容的存在正在迅速逼近,在司徒月婵眼里那是一团濛濛的光辉,巨大无比,几乎覆盖了半壁天空,光辉的中点是一团充满了岁月气息的光晕,一股奇妙无比的‘意’。
“是帝释伞!”她惊声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原来你才是黄雀后的猎人。”柳知返并没有太过震惊,语气平缓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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