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白久承领着一群下人来到冷崖峡谷时,天已经大亮,看到谷底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飞的样子,呆怔地无法言语。
将臣呢?他奔到原来古墓所在的地方,站在一堆石砾之上,运气猛力地击打地面,石块飞溅,硬是将原来墓室的地方砸出一块偌大的洞。
“将臣,你给我出来!给我出来!”他狂躁地怒喊。
丰白霄推开胡沫儿的搀扶,看了姑白久承一眼,他默然不语独自一人离去,洁白的衣衫沾着血迹,破损的衣摆随风飘起,萧瑟凄凉。
胡沫儿不想再错过一次机会,毫不迟疑地追上去,“神仙哥哥!等等我!”
“不要跟着我!”他蓦然停下脚步,并没转头。
“神仙哥哥,你认不出我了吗?五年前,你曾在阳纯县救过一个快饿死的小女孩!”
“不认识!”丰白霄想也不想,冰凉的唇上透着冷漠的光泽。
“神仙哥哥,你再想想!那时你给过我一个馒头……”
他不出声,一直向前走。
胡沫儿追了几步,站住,看着他的背影一直远去。
他不记得她了?可是,她好想他能记得当初那个小女孩,这样她或许就能有理由报答恩情,待在他的身边。
即使不在他的身边,能远远地看着他也好。
可是,现在那句陌生的“不认识”,打断了她所有的期许,没有任何理由了。
胡沫儿站在原地。整个谷底,来来去去收拾残局的人们,人影在她的眼前晃过,如幻影一般,她全都没放在心里,只是看着那道白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
她黯然地回过身。
三个小乞丐无助地站在巨石上,不知所措。
伤势严重,已经不醒人世的姑白九鹤被人抬走,姑白久承站在砸出的大洞前,默默地站着。
沮丧、悔恨的背影……
胡沫儿走过去,牵起小乞丐们的手。
“久承!”
他平静地抬眼,俊朗的眉目深锁:“你是谁?”
“胡沫儿。”
姑白久承垂下眼帘,沉吟,转瞬复抬头,看着她:“你叫什么?”
“胡沫儿!”她耸耸肩,摸着脸上的面具,“不像吗?”
他摇摇头:“和想象中不一样。是郎歌舒把你变成这样的吧,他总是能轻易地发现一个人最美的一面。”
胡沫儿看向地上的大坑,问道:“你在找将臣吗?”
“你知道他去哪了?”他整个人蓦然紧张,没了刚才的平淡,像是看到希翼的翅膀。
“他受伤了,所以离开了!”胡沫儿看着手边的三个乞丐,说道。
“受伤?”姑白久承不可置信,“被谁打的?姑白九鹤?”随即摇摇头,姑白九鹤的伤他见过,很快否定了这个可能性。“是尊阁?就是丰阁主?”
“你不用再猜了!”胡沫儿迟疑了一会儿,说,“他是被自己的力量反噬。其实我也不清楚情况,我想神仙哥哥知道,可以带我去找他吗?神仙哥哥就是你说的丰阁主。”
“包子姐姐!你真不记得小哥哥吗?那你还记得在墓室里发生的事情吗?”一个小乞丐扯了扯胡沫儿的手。
胡沫儿蹲下身子,问:“你们知道?”
三个小乞丐点点头,将她们所见的一切含含糊糊地讲出来……
半个时辰过去,胡沫儿半天未回过神,“你说我亲手折断了修罗的手?”在她晕迷的时候到底怎么回事?难道在她的体内还有一个邪恶的魂灵?这么久以来她都不知道另一个自己的存在,可至从到这姑白山庄,一切不寻常都发生了。
姑白久承见也问不出将臣有用的消息,才想着她们几人也是一夜疲累,说道:“算了,你们也受伤了,我带你们去休息。对了,歌舒为了找你,也受了重伤,现在也不知道醒了没有,听说广兰家的嫡女在照顾他,你去见见吧!”
想到郎歌舒受了重伤,胡沫儿不敢耽搁。
三个小乞丐被下人带下去休息,她换了一身绿衣随意梳洗一番,随姑白久承一起去了郎歌舒休养的院子。
朝阳下,小院里繁华飘零,一袭白色长裙直脚踝,娴静的广兰秀色坐在轮椅上,优雅地弹着古琴,脸上的白纱随风渐起涟漪,悠扬清幽的乐声如仙如痴。
琴声在他们进来时,便停止。
姑白久承上前,抱拳:“广兰姑娘,在下姑白久承!”
“姑白少主,久仰!”她只是微微颔首,“你们是来见郎哥哥的吧,他可能要稍晚才会醒来,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内伤调养一段时日便会痊愈!”
姑白久承点点头,向屋里走去,胡沫儿想要跟上去,却被广兰秀色叫住,她向身边的云雀点点头。
云雀会意地点头上前:“胡小姐,我们小姐想借一步说话,可否方便?”
广兰秀色和她会有什么话说?胡沫儿疑惑地跟他们来到姑白府一处僻静偏远的地方,这儿山清水秀,瀑布飞溅入潭,碧绿的池水清澈见底,五颜六色的鹅卵石随处可见。
她们停于一座桥亭之内,广兰秀色取下面纱,微笑着说:“我们都知道彼此,却从未彼此见过。我叫广兰秀色,是广兰家的嫡女,今年十三岁。”
胡沫儿怔了怔,广兰秀色的善意直达眼底,与她一模一样的面容雅秀净致,大家闺秀的气韵浑然天成,她犹豫了一会儿,也取下脸上的半蓝面具。
“胡沫儿,孤女,今年十三岁!”
好像照镜子的两人。
一个轮椅上白衣如仙。
一个纤纤如伊,绿衫飘澜。
“我们真的好像!对吗?”广兰秀色凝视着她,说。
“嗯,你叫我来这里就是说这的吗?”郎歌舒早就说过她们很像,胡沫儿不觉得惊讶,早在她见到广兰秀色的第一眼时,就发现她们两人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如果不是知道她是广兰家的嫡女,胡沫儿会以为她们是对双生子。转瞬为自己的猜想啼笑,堂堂广兰家不可能收养一个孤女,只有嫡世才能继续广兰家的祖力,这是没法做假的。而她更不可能是广兰家遗落在外的女儿,像她这般平凡的孤女哪有那么好命。
或许,是老天开了一个玩笑吧。
“沫儿姑娘,你说上天安排我们长得一模一样,却有着这样截然不同的身世,是不是冥冥之中给我们指了一条明路?”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大家小姐的心里都是这么多弯弯么?说的话这么高深莫测。
广兰秀色淡淡一笑,“你想过命运的不公么?我们明明长得一模一样,可我却享受荣耀盛名,头顶子息兰色之名。第一国色,第一神医,第一嫡女……我拥有的是你想都不敢想的一切?而你呢?除了面容,什么都没有,长这么大却无父无母,颠沛流离,几次死里逃生。你可曾抱怨过?”
“你怎么知道我这么多事?”
“你的事只要我想知道,有一堆人都急着跑来告诉我。这就是这个身份所带来的权利。”她摊开手,一卷长长的绢纸在她面前展开,上面密密麻麻地记载着她的事。
被养父养母抛弃,到差点饿死路边,被猥琐大叔差点欺负,和一群恶犬抢狗食……
写尽了点点滴滴生存的酸楚,像是被人残酷地揭开那薄薄的遮羞布,胡沫儿恼羞成怒,抢过绢纸,撕了个粉碎。
“你给我说明白,要干什么吗?”
午时的阳光温暖人心。
广兰秀色安静地抬起头,脸上笑容淡雅如花。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广兰秀色!而我就是那个自由如风的胡沫儿!”她戴上那半张蓝面具,轮椅行进,收敛一身繁华。
胡沫儿怔在原地,任广兰秀色轮椅滑过身侧。
“等等,是我听错了吗?”
云雀呆立一旁,半天未回过神来。这就是小姐的疯狂想法,让胡沫儿和她调换身份。
“你身上的黄泉之花被我的广兰祖力暂时封印,但是封印随时都会崩塌,到封印都无法控制你理智的那天,你会完全变成一个邪恶嗜血的魔女,所以为了世间之人,你得多保重,不要绝望,不要求死,不要让另一个自己占据。”
她摸着自己毫无知觉的腿,轻叹道:“下次,我就没有能力去救你了。本来,我是想去星虹院阁拜星虹仙丰白霄为师,现在恐怕是去不了了,可我不想回广兰家。你代我去吧,用我的名字拜星虹仙为师,他是一位奇人,九霄剑心能抵制心魔,你若学得,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你说我能拜星虹仙为师?”神仙哥哥!胡沫儿眼睛一亮。
“我的身份可以为你铺平进入星虹考验的资格,其他就看你造化了,能成为星虹仙的徒弟并不容易,姑白久承是他唯一的徒弟,如果你有办法让他帮你说服星虹仙……”
不管怎么样,这是她接近神仙哥哥的唯一一条路。只要能有机会报答神仙哥哥,让她做什么都可以,更何况是当一个大小姐。
“好!”她不再犹豫,大声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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