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姓老者放出神识在四周仔细探寻,神识扫过每一片花草树木,青玉石砖。外放的的神识铺天盖地,探索范围极其之大,却始终没有发现那位强大的道友的蛛丝马迹。
黄姓老者低头沉吟,片刻之后不再去思索,道是那位道友早已离开。
他看着雪妃两人,声音冷淡道:“两位速速离去,莫要自误。”
“老顽固!”斜月哼哼唧唧,目光不怀好意的瞧着黄姓老者,“希望你来日不要后悔。”
斜月目光不善,估摸着日后把境界冲上金丹,再上山找回场子。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尽管他并非君子。
黄姓老者眼皮半闭,没有回答,他只需站在这里,就是一条天堑,身后那位大人喜欢清静,而守护那位大人的清静,是他的职责。
“血道友,我们走。”黄姓金丹老者的态度强硬的诡异,知事不可成之后,斜月对雪妃大声道,同时一边小声传音入密,“血道友,我知道有处小道,可以绕过这个老家伙。”
雪妃抬头望了眼斜月,没有说话,她低下头,然后跨前一步,走出斜月身后,并排而立。
“如果我说,”雪妃抬起头来,看向黄姓老者,目如青电,“我不愿呢?”
她不愿离去,因为她已经来了,既然来了,她就不会轻易离去。
这是很简单的逻辑,因为世间大多数人都是如此。
“那老夫只好亲自送你们走了。”黄姓老者眉头微皱,不耐烦的道,他身上开始涌出危险气息。
斜月焦急的扯扯雪妃的手,黄姓老者不比白无常那个初涉金丹的小毛头,他是成名多年的老牌金丹强者,手段莫测,若要白无常和黄姓老者生死之战,活下来的十有八九不会是白无常。
雪妃是有些手段,能卸去黄姓老者的压强,可斜月并不认为雪妃能稳胜一名老牌金丹强者。
斜月对黄姓老者赔笑道:“是是,我们这就离去,老狗你就千万不要送了啊。”
“啊!”斜月忽然感到握住雪妃的那手掌刺痛难耐,失声痛叫一声,举手移至眼前,瞠目结舌,掌心裂出一道口子,里面鲜红的筋肉翻挤出来,血珠如线。
“你……”斜月呆呆的望向少女纤薄的背影,他不知道说什么。
在她出手帮自己卸力解围那一刻,斜月以为自己已经打动雪妃,他成功的拉拢了她的心,他也以为自己做的足够完美了,然而现在,他迷惘了。
斜月发现自己看不透她。
“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弱。”
雪妃轻轻说完,向前走去。
斜月轻轻吐一口气,心里顿时有些轻松,目光有些自嘲。
原来她是责怪自己小看她了。
斜月摇头轻笑,好一颗纤细少女心。
下一刻,斜月的目光变了。
黄姓老者的目光变了。
瞠目结舌!还有……惊骇绝伦!
雪妃的步伐很小,真的很小,斜月呆呆看着,她赤露着脚,一步一步踩在玉石纹理上,统共四个台阶,少女走了很久,很久,每一个小步仿佛都是一朵花谢花开的时间。
雪妃走的很认真,仿佛脚下是一层一触即碎的薄冰。
第四个台阶,少女消失了,斜月看见一柄剑,一柄很认真的剑,在很认真的冲霄而起。
剑是白色的,像少女的发一样白,发着光。
黄姓老者站在第五个台阶,目瞪口呆的望着白色光剑,口唇颤抖道:“这……是化神?”
黄姓老者面若金纸,他心中灵光忽闪而过,想起了一个遥远的传说,心中惊恐万分。
他想逃,却目露浓浓的绝望,他发现自己被一股强横的气机锁定了,如同被黏在无形蛛网上无助的虫子,身体已经不再属于自己,连动动手指也已经不能够。
“不!”
黄姓老者目眦尽裂,眼睁睁看着洁白光剑很认真的在他头顶慢慢压下,剑不可能是认真的,唯有人在做某件事的时候很用心,才能称之为认真,偏偏他居然诡异的感知到,剑很认真,在认真的度量每一分尺寸,在认真的杀他。
当剑也认真的时候,人避无可避,巨剑缓慢而坚定的落下,黄姓老者绝望的嗅到了死亡气息。
巨剑缓触在黄姓老者道髻上,没有人会怀疑下一刻黄姓老者会慢慢的被劈成两瓣,然后内脏肠子像破了口的酱料包里的酱汁一样泄流出来。
包括黄姓老者自己,也在绝望之余,没有怀疑。
然而白色巨剑突然顿住,化作无数白光飞散,雪妃显出身形,依旧白衫身薄,然后雪妃看着黄姓老者,面无表情的道:“让开。”
这是雪妃对黄姓老者说的第二句话,也是雪妃对他说的第一句命令式的陈述句。
所以黄姓老者沉默着,垂着手,顺从的走到一边,为雪妃让开一条路,并踮起脚尖,仿佛生怕衣袂会触到雪妃,然后妨碍到雪妃。
虽然玉石台阶足够宽大,足够三个大汉并行而过。
雪妃转身,看着斜月,淡淡的道:“走吧。”
斜月狐疑不定,他看着黄姓老者,对雪妃道:“血道友,小心这老狗使诈!”
黄姓老者态度大转变,斜月很疑心。
“你叫斜月是吧?”黄姓老者脸皮抽了抽,勉强挤出了笑容。
“是又如何?”斜月小心翼翼的道。
黄姓老者用恭敬的眼神看了眼雪妃,又和善的看着斜月,缓缓道:“不错不错,白凯行为人虽然很糟糕,却很会生儿子。”
一句话意味深长。
不错,并非指斜月修为脾性,而是另有他指,指的是斜月此时的身边人。
言语中,也对宗主白凯行十分不敬,这不由让人浮想翩翩。
黄姓老者道:“老夫叫黄白。”
斜月一见面就已知道他是谁,包括他还有一个女儿,五个外孙。斜月想了想,还是道:“你叫什么与我何干?”
斜月暧昧的笑了笑,他决定一下山就杀了老者的所有子嗣,一个也别想逃。
黄白也笑了笑,脸上的皱纹沟壑似乎越来越深,他柔声和善道:“孩子,过去吧,我已经不能再拦你们了。”
他感到生机在流逝。
黄白转头望向雪妃,低头恭敬的一拱手,道:“这位大人,请问您是化神期的前辈吗?”
他见识不低,刚刚那白色巨剑的气息是道,天下间攻击力数一数二的剑之道,唯有元婴之上的化神期才能掌握的道!
雪妃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筑基。”
黄白闻言一愣,旋即苦笑几声,道“难怪啊……难怪啊!我就知道我的神识感应是没错的。”
他摇摇头,苦笑道:“破镜而先悟道,那大人就一定是来自大陆中心的天纵之才了!是我黄某有眼不识泰山,这个跟斗栽的不冤啊,不冤啊……”
“大人想过去,就过去吧,黄某……就不送了。”
相送,也是不能远送的了。
那一剑之后,黄白看上去毫发无伤,可是他自己却知道,那是道的斩杀,玄奥而恐怖,已经将他体内的生机尽数斩断,生机无时无刻在流逝,他的生命如树上脱落的秋叶在倒计时,落地之时便是他的命殒时。
“谢谢大人让黄某体面的死去。”黄白看着雪妃,衷心的感谢道。
“带路。”雪妃没有看黄白,她对着斜月半命令道,雪妃对斜月的磨蹭有些恼火。
“哦哦。”被那双清冷的眸子一瞪,斜月一个激灵,连连应道,雪妃对他造成心理阴影瞬间压过谨慎,斜月赶紧越过黄姓老者,走在前头。
“大人,如果不出黄某人所料……大人您是为了那位大人而来吧?”
雪妃脚步微微一顿,没有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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