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把我从才刚刚迈进的梦境门槛里生生拉了出来。
看了看床头的闹钟,两点四十三分。
“****!”我发誓,不管是谁打来的电话,非兜头先问候他亲属一顿不可。
“喂!谁!”我接起电话,自己都能感觉到语气颇为不善。
“张硕?”电话那头的声音很熟悉,是局长“二十分钟赶到局里,紧急任务!”
我使劲儿咽了口唾沫,将几乎要冲口而出的粗话吞了回去“局长,我才刚出差回……”
“不准推脱,赶紧来!”局长打断了我的抱怨,紧跟着挂掉电话。
“TMD!”好吧,不管我心里再怎么想骂娘,我得承认,我已经拎起了我脏兮兮满是汗渍的警服准备出门了。
三分钟后,我冲下楼拦了辆出租车,打着呵欠坐了进去。
“市局。”我冲司机吩咐了声,又打了个哈欠。
中年司机投过来一个理解的微笑“公安工作很辛苦哟。”
我勉强抽动了下嘴角,点点头,疲倦地捏了捏鼻梁两侧。
我确实是警察,还是个刑警,应该说以二十多岁就调入市局刑警队而言,足够让很多人欣羡了,不过实话实说,我这个人既不能打也不能跑,摸枪的次数一只巴掌就数得过来,之所以能当刑警,说起来有点惭愧,是凭着嘴皮子。
我自小就能说会侃,甚至有一次把几个想抢我钱的高年级孩子忽悠成了干哥,连老师都说,我将来肯定靠耍嘴皮子挣钱,这点我家人深以为然。
最初我的理想,其实是律师或心理医生,要不当个商业谈判专员也行,好歹能发挥自己天赋,没想到阴差阳错不知怎么的就当了警察了,也真是邪门儿。
进派出所呆了两年,挺奇怪就负责起审讯工作,然后我的天赋终于得以发挥,有几个被我审讯过的嫌疑人甚至当面表示要跟我交朋友拜把子,声称是给我面子才全部招供,搞得我哭笑不得。
这么一来二去,据说连市局领导都惊动了,破格调我进刑警队,还说我是谈判专家的料,熬几年资历出来,可以推荐我做谈判专家。
中国的谈判专家这个警种起步比较晚,而且选拔比国外严格很多,必须是刑警、特警、巡警身份,连年龄都有限制,必须是三十五岁以上,有这些先决条件,这个警种人数少是可想而知的,有时候大案要案,都要跨省调人。
于是我猜,嘴皮子溜自然也算是一种特长,估计是在危急时候充当一下代理谈判专家的角色,平时还能兼职审讯,局里搞宣传也能用得上,怎么算这账都不亏。
偏偏这年头儿的人也不知道怎么了,估计都是压力太大闹的,心理都有问题,全省范围内动不动就申请派人过去,我出差自然也就成了家常便饭,累得见床就想躺,上车就瞌睡。
方才十二点多刚下火车,结果这又被叫到局里。
很想籍着这十多分钟再眯瞪会,但这位司机敬业精神大出我的意料,眼皮刚一打架,便听他道:“到了。”
我看看手表,好家伙,八分钟,这家伙当拉力赛那么开的?
付过钱下车,我也实在懒得叮嘱他什么安全驾驶,拖着轻飘飘的腿刚迈进市局大门,便见局长连同几个人站在门口台阶上正说话。
这可是半夜,搞什么鬼?
我压住满腹牢骚,竭力让表情自然些,加快脚步赶了过去。
“来了来了。”局长指着我对旁边一人说道:“他就是张硕。”
我一脑子问号瞧了眼那几人,都没照过面,局长身边的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相貌中带着一丝不苟和威严,挺壮实,腰板挺得笔直,让我有些犹豫,应不应该同人家握手,或者敬礼。
不过显然这个问题不需要我去考虑,那人大方地伸出手来,笑道:“久仰大名,张警官。”
我伸出手同他握了握,他手很有力,掌中的老茧让人非常敏感,特别是我这种基本属于搞文职工作的人“哪里,您客气了。”
局长冲我道:“小张,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归他指挥。”
我一愣,正要问话,那中年人已经笑着拍了拍我肩膀“走吧,路上告诉你。”
不过路上他也没说。
我们上了两辆越野车,一阵疾驰,估计比刚才那计程车司机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直问、旁敲侧击,凡是涉及到他身份和任务的问题,他都笑而不答,搞得我一头雾水,睡意自然也就全无了。
车开了有近半个小时,已经出了市区,前二十分钟的景物我倒还都认得,如今道两旁全是树林,又是晚上,我已经全然晕头转向。
又过了十多分钟,车驶进一片开阔地,再一转弯是一个岗哨,门边的士兵荷枪实弹,敬了个礼便放行了。
军营?我抬头瞧了瞧那中年人,倒是真像部队的,心中稍稍平静了点,看来局长还算靠谱,我之前真有些担忧,他是不是把我卖了。
车又转了两个弯,前面忽然灯火通明,是个机场的样子。
我开始反应过来,市周边有个军用机场,有所耳闻。
我们的车径直停在一架飞机边上,那是一架军用直升运输机,这点常识我还有。
中年人笑着招呼我下车,把我往飞机上领。
看来真是大案子,连部队都出动了,我瞥了眼飞机边列队的战士,人数不少,约莫有两百左右,周边停着准备起飞的直升机多达八架,让我这样只见过警车的小警察直愣神儿。
上了飞机还没等坐稳,一伙战士便涌了进来,紧跟着飞机就起飞了,我看了看周围,一色的虎贲之士,有点心慌。
“我姓胡,部队是**直属。”那中年人似乎看出了我的紧张,笑着大声跟我说话“你可以叫我胡团长,但很抱歉,我只能透露给你这么多。”
机密任务?难道是******?
我稍稍明白了点,也大声道:“胡团长,我需要目标人物的背景资料,了解的越多,对审讯和诱导越有利。”
胡团长笑着道:“不需要,到时候,你负责让这个……人,平静下来,冷静,就行。”
刚觉得有点明白的我又迷糊了,而且即使直升机的轰鸣声那么大,我仍然注意到,在说这个人的时候,胡团长有一个很明显的停顿,出于职业习惯,我意识到这个停顿所代表的疑惑,这算怎么回事?
但胡团长似乎不愿意再多透露些什么了,我也只好知趣的闭上嘴。
约莫过了四十多分钟,飞机降落,我随着胡团长下了飞机。
这是一座山脚下,具体是什么山,我真辨认不出来,按时间推算,离市里应该谈不上多远,但在晚上,山和山基本上是一样的。
胡团长看了看表,做了个手势,十多个士兵们便开始忙碌起来,看样子是要搭建一个临时的指挥部,这我可插不上手,只好站他身边傻愣愣等着。
剩下的士兵分成三组,我们面前一组,余下两组沿山脚分两个方向迂回向上,胡团长一边盯着手表,一边擎着步话机,大概等了有三分钟,才冲步话机道:“行动!”
我们面前的一组士兵迅速开始向山上前进,速度之快令人叹为观止,我忽然想,或许古时候所说的侠客飞檐走壁,大概也就是这样吧。
但我对目标人物的身份兴趣更大,******似乎不需要动用这样的阵势,更何况,有听说过******藏在山上么?那又是什么?别国间谍?
好吧,不管是两者任意一个,这任务显然要比平时面对的档次高太多了。
我不禁也兴奋起来,之前那阵子睡眠不足所造成的不快早就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开始时,步话机传来的多是一些进度的汇报,听的人有些乏味,后来似乎有了些干扰,带着嘶拉的电流声,让人觉得有点烦闷。
但巨变几乎就是刹那间,我刚打了个呵欠的工夫,忽然传来一声枪响,紧跟着连串的枪声响起!
我被吓得一哆嗦,却见胡团长怒吼一声“要活的,别打死了!”
枪响似乎稀疏了些,少顷,惨叫声又传来,似乎还不是一个人的。
我虽说是公安系统的,但像这种场面从来没见过,冷汗立时流了下来,浑身不自禁有些发抖,抬眼瞧了瞧山上,山高林密,也看不到什么。
胡团长方才的和蔼笑容荡然无存,嘴唇紧紧抿着,抬着望远镜在山上搜索。
又过了一阵子,步话机响起,干扰又强了不少,但声音倒是还算辨认的出“任务完成。”
胡团长吁了口气,终于放下望远镜,大声指挥身后的士兵“卫生员马上上山接应。”说话间便见十多个抬着担架的、拿着医药箱的战士往山上赶去。
我跟着松了口气,不多时候,就看见上山的战士蜿蜒步下山来,有几个被战友搀扶着,还有几个却是躺在担架上被抬了下来。
“我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我好歹也是个警察,这种情况下当然要自动请缨,见胡团长点头,赶忙跑了过去。
但见到伤员之后,我的疑惑又出现了。
第一个担架上躺着的战士,肩膀处有个很可怖的伤口,暗红色的肉向外翻卷着,依稀能看到里面白森森的骨头。
我一阵子头皮发麻,凑过去仔细看。
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血已经勉强止住了,切口处呈不规则状,这点常识我还有,这种伤口绝不是由利器造成的,应该属于某种较钝但是又有锋口的武器,或者是野兽的利爪。
我发怔的工夫,另一架担架也抬了下来,这名战士的伤口却是在大腿上,论伤口的形状,和头一个差不多,但能很清晰地看到三条爪痕。
难道说,他们这次的任务目标是猛兽?
我心里一动,赶忙跑到后面一架担架上瞧,果然,仍旧是爪痕!
他们不会是要我和野人打交道吧?它非活撕了我不可。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巨大的铁笼被几个战士抬了下来,笼中的,自然就是目标了。
我又是害怕又是好奇,凑过去瞧了瞧。
从背影看,那断然不是人,倒像是一头熊,可似乎又没有毛,看起来很光滑的样子。
搞什么?让我和熊搞外交?我正满心不满,几道灯光已经集中在那笼子上。
我看得一惊,那绝对不是熊,虽然它的体型十分魁梧,通体长着的不是皮毛,而是某种像是结晶体般的东西,仿佛是鳞片,但比鳞片要大得多!
我竭力搜寻着记忆里所有见过的猛兽,都没法去形容它,正疑惑的工夫,它却转动了下身子,我这才发现,那真的不是鳞片,而像是结晶体形成的皮肤,某些关节部位还有突刺,在灯光的照耀下发出犹如流彩一般的光芒!
我被惊得目瞪口呆,使劲揉了揉眼睛,是的,没看错,就是这样一种东西。
那东西忽然转过头来,两只红色的瞳孔正对着我,里面全然是愤怒和仇恨!
我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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