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未知旅程

一开始时，他邀请的是爷爷，那么很显然，他看中的是爷爷的八极拳造诣，没想到阴差阳错来的是我，继而他发现，我在八极拳方面的技巧也还不错，于是，我成了他的猎物。

乞丐自顾自说着话“我估计，我是唯一一个幸运逃生的人，但我也发现，现有的知识无法解释他的这种能力，于是我只能凭借推测，尽可能去接近真相。”

这是逃生的唯一可能，我赶忙集中精神听他说话。

不过他没有继续，雨仍旧下着，不管是什么空间，总之冷的人发抖，他打了个手势，引着我进了旁边的屋子，无所谓，反正空屋一大片。

照例生起火来，这方面他比我内行的多，看样子，任何一种经历，对于人生都是有用的。

“好吧，仍旧提前告诉你，我所做的只能是推测，当然，我有一定把握是最接近真相的推测，根据推测，我们去决定怎么脱困。”

他郑重其事地说，两只遍布污渍的黑脚丫却在对搓着，发出一阵难闻的臭味儿。

说实话，我仍旧觉得难以置信，怎么看，都是实实在在的，连这阵臭脚丫子味儿都如此真实，乞丐所说的什么意识空间，到底是他发疯了，还是我……

“首先，他的意识世界有边界，只不过我们找不到，当你走到一片空旷，怎么都找不到尽头的时候，其实那就是他的意识边界，也就是说，他的意识达不到了，无法去继续构筑这个世界。”他皱着眉，显然这个说法他自己都有些模糊“我承认这个说法有点抽象，你明白么？”

说实话，我似懂非懂，但结合之前我在雾里那段经历，倒也基本上有个概念，便点了点头，思索着道：“那你的意思，是我们从他的意识边界找路出去？”

“不，不可能，我试过。”他摇头道：“我猜，本质上讲，这个空间是完全属于他的，即使说他的意识不足以全部装点这里，可实际上，这个空间是无限大的，或者说完全封闭的一个空间。”

我仍旧似懂非懂，但是真的不想再问了，因为他所说的，也仅仅是出于他的猜测，或许说，全世界也没人能够就此给出准确答案，就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

“其次，也是比较重要的一点。”他竖起第二根手指“他同化别人的意识，需要一个阶段，我估计，这取决于人的意志力，当然仍旧是猜测，如果我估计的不错，他同化我弟弟用了接近一年，其他人就很难说了，就像你见到的那些人。”

这确实是我很好奇的一点，我之前一直以为，那是皮萨诺意识里的怪物。

“那是同化必经的一个阶段，他们会逐步丧失自我，纯粹用潜意识去重建自己的意识形象，你见到的，就是他们潜意识中最希望做的事，或者说最希望成为什么，这可以理解为胃在消化食物，食物会随着胃液的腐蚀改变形状，直到变成养分被人体吸收。”

这毕竟是我亲身经历的事，因此很好理解，我立时明白过来，那三个好像邪教徒似的家伙，之后的兽人，以及那个明显是想当国王男人。

“进入这个状态之后，他们对于这里是哪里就根本不在意了，也就是说，只要你不去干扰他们潜意识里的生活，他们完全当你是透明人，他们就相当于一个意识空间内的多个意识空间个体，能理解么？”

我点头，不能说全懂，基本上差不多。

怪不得之前那三个人，我怎么折腾都当我不存在，至于扑克脸么，很显然，我闯进了他的王宫。

“最重要的一点，怎么出去。”他脸上现出少见的凝重表情，冲着我竖起第三根手指“根据我的经历，他的本我藏在这里，也就是说，他的意识本体，只要我们能够重伤它，我们就能离开这里。”

这只怕是最好理解的一个问题，不过，这可是皮萨诺的意识空间，我琢磨着道：“鬼知道他在这里是个什么模样的怪物？如果像个传说里什么古怪的东西，怎么重伤他？再说，人的身体会受伤，意识也会？”

乞丐摇了摇头“不会，当年是个人的模样，不会有太大变化，你没听说过，随着年龄的增长，人的想象力会减弱么？另外，意识是人对客观物质世界的反应，只要他不是精神病，就还是人的样子，再者凡事有利有弊，我推测，他同化的人越多，属于他自己的想法就越少，因此，他的意识本体强悍程度，应该和他现在本身是一致的。”

他停了一下，续道：“我说过了，意识是人对客观世界的反应，疼痛和重伤，说白了就是肉体的痛苦通过神经传达给大脑，之后的反应，就交给意识，也就是说，本质上，意识是最真实的，你在这里会觉得冷、累、甚至饿，都是意识直接的反应，实际上，在这里绝不会饿死或者冻死，但你的意识欺骗了你。”

他喘了口气，接着道：“之前，国外有一个著名的实验，一个死刑犯被蒙上双眼推到手术台上，研究人员用手术刀背在他的手腕上划了一下，在手术台下准备了一个盆子，不停地向盆里滴水，十分钟后，犯人死了。这就证明，他本身没有外伤，而他的意识欺骗了他，以为动脉被划破，一直在流血，于是他自己认为自己死了。我们中国人也这么说，真正求死的人，灵丹妙药也救不活。”

这话很玄，我想不出理由反驳，思索着道：“你的意思是说，只要自己相信，我们在这个空间就是不死的？”

“理论上是这样。”他苦笑了下“但那等于是自己骗自己，正常人做得到么？这可不是你想这样就这样，潜意识训练非常复杂，连入门都极端吃力，你想想看，你的思维完全正常，却勉强自己去相信看似根本不可能的事，即使你觉得自己相信了，其实你的潜意识中已经否定了。”

我伸出手，竭力想让自己不觉得那火焰是热的，但果然，这种欺骗是徒劳的，不自禁叹了口气。

他笑了笑“别这么泄气，这也正是我要说的，正是这种情形，才造成敌我共险的局面，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在这个空间中重伤他，甚至于……杀了他。”

我承认他的推测在理论上挑不出什么问题来，但这一切太抽象了，我只感觉一团乱麻，而且，推测毕竟是推测，事实如何，不见到谁又知道？思索着又问他“那么，他不会把别人的记忆、想象力什么的……思想同化？”

“应该不会。”他露出个肯定的表情“我也思考过这个问题，如果真是那样，他早就人格分裂了，你得明白，这一切都是我的推测，我本身并不明白他这种能力的作用，我猜，他自己都未必完全了解。”

这是事实，不管怎么说，他已经给出了一个相对比较完美的答案，比起我那种胡思乱想来，要好出不知道多少倍去。

“既然你明知道这里这么危险，干嘛还回来？”我忽然想起，这是很重要的问题，之前被他的故事所吸引，竟然忘了问。

“救你只是顺道。”他看了看我，紧跟着叹了口气“我除了复仇，还剩下什么？”

“弟弟的事发生之后，我竭尽全力想把他绳之以法，但后来发现，这是徒劳的。”在谈到这些的时候，他的情绪非常低落“甚至于我最好的朋友，都以为我发了神经病。”

“其实冷静下来想想，想让他被判刑，根本不可能，他缺乏定罪的最基本条件，证据。”他胸口急速起伏着，但脸上的表情却很无奈“我估计，即使是在这里的人，能够明白到底怎么回事的，也是极少数。”

我同意这说法，事实上，见到那扑克脸之后，以我的想象力，想到的更多是什么空间的夹缝，或者干脆就是异次元空间，我猜，假如不是他，可能我在搞清楚什么情况之前，已经绝望了。

“这些年，我一直倾尽全力跟着他，就是找机会要杀了他，除了这个办法外，毫无他法。但他已经是名人了，接近他并不容易，不过，这次是个好机会，他竟然自己跑来缅甸，毕竟我不可能满欧洲找他去，这可能是我最后一个机会了。”他忽然转头望向我，目光中带着些温情“直到我见到你，你这孩子心地不错，又是同胞，更何况……我弟弟出事的时候，和你差不多大。”

“我不确定，在现实中杀了他之后，你会不会脱困，这个很难去推测。”乞丐无奈地笑了笑“反正杀了他之后，我也活不了，索性不如来帮帮你，好歹我也算是轻车熟路，因此，我趁着那几个人送你回房的时候，偷袭了皮萨诺，特意展示了几下这些年来我学到的奇怪招式，他果然上当了。”

我心里又酸又热，还有点惭愧“对不起，之前对你不太礼貌。”

“没关系没关系。”他爽朗地一笑“谁没年轻过呢，那么小伙子，看样子你接受了我的说法，那么准备好上路了么？”

我搓了搓脸，感觉精神头好了不少“好，你知道路？”

他摇着头起身“不知道，人的意识是会随着外部环境变的，因此你现在见到的，就是比赛的那个大教堂，当年我见到的却是一片破破烂烂的棚户区，我们还需要寻找。”

于是，我随着他踏上了未知的旅程。

尽管他说过，意识世界是有边界的，但我实在没想到会这么大。

走廊几乎没有尽头，无论怎么走，前方都是同样的景色，唯一不同的是，天色在持续变暗。

我的情绪逐步稳定下来，开始思考怎么对付皮萨诺，纵然说他不是什么怪物的样子，仅仅是和现实中一样强悍，我们俩就对付不了，他已经是全球顶尖的搏击高手，我们这种业余水平根本没有胜算。

我将这个顾虑告诉了乞丐，他说，或许我应该庆幸，来的不是我爷爷，老爷子就是再高的功夫，毕竟可是望八十的人了，再说，我还有他帮忙，如果是爷爷来，那么或许阴差阳错就略过去了。

他还说，人的大脑活跃程度周期不同，不过根据他的推测，通常最弱的时候，就是他刚刚进入睡眠的时候，因为那时候大脑十分疲惫，基本处于休眠状态，而根据意识反应解释的话，这里天黑了，现实世界也就是晚上了。

但这同样有个时间管着，研究显示，做梦时候大脑反而是最活跃的，因此给我们的时间，仅仅是从他精神疲惫到深度睡眠这个阶段，如果失败了，再找机会就费劲了，毕竟我们无法得知，皮萨诺的这种特异功能究竟还有没有其他的功用。

关于逃生，他还有一个大胆的推测，当年皮萨诺是一股脑吸收了他们兄弟俩两个人的意识，因此他估计，皮萨诺当时的大脑、又或者说是意识极度疲倦，所以才让他逃了出来，而如今他自投罗网，便也是基于这个推测，根据科学的解释，超能力是需要强大的精神力才能发出的，设法让它超负荷运转，那么它就会像机器一样瘫掉。

我被他说得又紧张又亢奋，通身提着劲儿，不过仅仅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就又有些泄气了。

这地方太大了，走的人近乎绝望，雾气恍如无边无际，走廊也仍旧是一成不变，根本看不到头。

他倒似乎没受什么影响，走得很起劲，不时推开走廊边的房门，却只是看一看，并不进去。

我自然又紧张起来，不要说皮萨诺，就是蹦出个扑克脸或者牛头人的，这架打不打？

“别慌。”他边推开门，边冲我笑“我的经验，如果快接近他，景物会有一些变化，这毕竟是以他的自我意识创造出来的，也就是说，他的本我就是中心。”

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能不能提前说明？”

“好好，我的错。”他笑着耸耸肩“年轻人，什么时候都记得，要沉得住气才行。”

我对他这种吊儿郎当的性格很不感冒，可现在也不想纠缠这些，只摆了摆手。

不过情形似乎真像他所说的那样，就连我都能发觉，周围的景物比起之前有了很明显的改变，譬如说门上的花纹细腻了很多，房间里的墙壁也不再显得那么陈旧，最重要的是，雾明显淡了不少。

这让我又惊又喜，说真的，之前我对他的推测疑信参半，可如今我不得不承认，这家伙外表邋里邋遢，还真有两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