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开始,进入世界业余搏击锦标赛亚洲区外围赛。
这应该说是业余界的最高搏击赛事了,亚洲地区来了不少民间高手,打扮各异,打法也各有不同,除了少数几场就跟打架似的没有章法,大部分场面相当精彩,原本只期待和皮萨诺切磋的我也被吸引住了,随同其他嘉宾一场一场连着观战。
至于说赛后评价,走之前爷爷千叮咛万嘱咐,宁可不说,万勿说错,尽管说我一直认为自己见识不凡,却也记得答应爷爷的事,不过皮萨诺似乎一早就预料到了,从来不点名让我评价。
亚洲是搏击术的重要发源地,除去有着悠久历史的中国武术之外,印度武术、东南亚武术以及泰国武术都十分出众。
这次比赛让我眼界大开,虽说我觉得这些选手也未必有几个能强过我,但确实有不少招数很有特点,当然说我是代表爷爷来这儿,也实在拉不下脸去问别人,只晚上回到卧室忍不住一个人拳打脚踢演练一遍,自觉进步不小。
比赛一直进行了五天,第六天上午,已经决出前五名,代表亚洲参加明年在法国里昂举行的世界业余搏击锦标赛。
短暂的闭幕仪式之后,主办方安排了聚餐,到了下午,选手已开始陆续离去。
我帮着雅克丹忙碌大半天,一直到第二天午后,大部分的嘉宾也被送上了飞机。
雅克丹是皮萨诺的追随者,也爱好搏击,是个三十来岁的矮胖子,五短身材,以他这种体型,注定他在搏击方面的造诣有限,因此大多数时间,他扮演的是后勤人员的身份,刚来时候,最早接待我的就是他。
终于到了自己期待的时刻了,我一阵激动,用了一个小时平静心绪,这是爷爷教的方法,他说如果有重要的比武或者以命相搏的场合,冷静是唯一可靠的依赖。
不过现在让我沉住气,未免有点难,这种机会毕竟是可遇不可求的,只觉得心中一团火似的一拱一拱几乎要窜出来,根本坐不住,索性迈步出了房门,走到教堂门口。
外面正下着雨,远处的景物笼罩在一层水雾当中,更给这地方增添了亦真亦幻般的朦胧感。
我吸了几口沁凉的空气,感觉好了不少,正要转身回去,却见门口台阶边窝着个人,笼着手似乎在睡觉,正是前些天碰到的那个乞丐。
其实我真挺腻味他,见了这种情形,反而是同情心占了上风,再者,怎么说大家也都是中国同胞。
伸手推了推他,便见他揉着眼睛转过头来。
“到里面避避雨吧,人基本上都走光了。”
那乞丐唔了几声,揉了揉眼睛,大概认出我来了“皮萨诺也走了?”
他两次提到皮萨诺,我倒觉得有点奇怪“他还没走,我和他约好要切磋一下的。”
说这话时,我很有些得意,能和皮萨诺切磋,可不是人人都有这个机会。
没想到话音刚落,那乞丐仿佛被针扎了般跳了起来,一把抓住我“赶紧走,赶紧离开这儿!”
我被他吓了一跳,这家伙该不会是皮萨诺的仇人吧?不过,一个乞丐,能和皮萨诺这样的人扯上什么关系?
正想着怎么摆脱这家伙,乞丐却呆愣愣看了看我身后,忽然间松开手冲进雨地里,很快便跑得不见踪影了。
这家伙做事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扭头看看,见皮萨诺正往这边走着,一脸微笑道:“李,我正在找你。”
之前的海选第一试场,我勉力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摆出架势,对面是皮萨诺。
雅克丹和几个尚未离开的嘉宾,以及两名负责后勤的工作人员站在墙边,笑吟吟的望着我们。
“不要激动,李。”皮萨诺笑着松弛着身体“我们是切磋,不是拼命,中国有‘文有太极安天下、武有八极定乾坤’一说,我很期待和你交手呢。”
说着他也摆出迎战的姿势,刹那间已没了笑容,仅仅一个矮身的动作,似乎就蓄势待发,准备应付来自任何方向的攻击,两只方才还和蔼的眼睛忽然间变成了野兽般的狰狞瞳孔,令人不寒而栗。
我浑身一紧,说起来我和人打架的经验不算少,大部分对手在应战时目光凶恶,仿佛想要撕碎对手一般,其实这样的人反而最容易对付,他们的动作能够凭借眼神判断出来,真正的高手是像爷爷那样,永远都是波澜不惊,好似死水无波的平静湖面一般,你根本不知道他会在何时做出攻击反应。
但皮萨诺显然是一个另类,你无法从他的眼神中读到什么,同时,被他盯着会有一种如同被一条锁定猎物的野兽盯着的感觉,遍体生寒!
实话实说,我甚至有些胆怯了,但也很快意识到,这只怕是真正职业高手的目光,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过也真不敢抢先进攻,对手可是大名鼎鼎的皮萨诺。
皮萨诺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抢先挥出一拳!
我屈臂一挡,右臂打了个弧,以一记勾拳还击!
皮萨诺根本毫不避让,竟然跨前一步,紧跟着卡住我肩膀,身子一旋,一个背摔已经将我甩了出去!
这下动作实在太快,我反应过来时,身子已在半空,赶忙蜷起身体一弹,这才脱出皮萨诺的掌握!
还没等站稳,皮萨诺一记扫腿踢了过来,我抱臂一挡,竟被这一脚踢出一米多远去!
“这样可不行。”皮萨诺松弛了下,目光也柔和下来“你用你不擅长的格斗方法,去和我最擅长的格斗方法拼,除了挨打,没有第二种可能,你应该发挥你的长项才对。”
我被这一脚震得头晕眼花,晃了晃头才清醒过来,本意是想试试自己的综合搏击能力,但在这种行家面前,才发现实在是幼稚的可笑,想了想,人家说的有理,便马上改成八极拳的架势。
皮萨诺一笑,随即又恢复成好似野兽般的眼神,不言声跨步过来就是一记直拳!
我左臂格过,同一时间紧跟一步右肘一扬,击向对方胸口!
这是自幼就练熟了的招式,根本不用过大脑,全然是条件反射。
皮萨诺毕竟实力不凡,左臂一压,紧跟着右手搂住我脖颈。
我比赛看得多,见识还算不弱,这是泰拳的膝击打法,顺势肩膀往对方怀里一靠,已将皮萨诺崩了出去!
皮萨诺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眼睛一亮“贴山靠?”见我点头,才笑道:“八极拳果然是实战拳法中的精品,值得好好学学。”说话间迈步直上,瞬间就是两拳一腿,显然已经不打算留手了。
我一招得手,信心大增,打起精神以八极拳拆解,短时间内竟和皮萨诺打了个不分胜负。
我听到雅克丹和几名嘉宾的赞叹声,显然他们也挺意外,皮萨诺已经是公认的搏击界顶尖高手,而我竟然能和他打到这种程度,心下也不禁有些得意。
后来仔细思考,其实若论真实实力,我和皮萨诺相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但我自幼习练八极拳,又是自己亲爷爷一路提点,应该说也能登堂入室了,再加上皮萨诺对于八极拳的了解太过有限,仓促间才占不到上风。
但差距毕竟太大,也不过分分钟的工夫,我已经感觉招架不住了,皮萨诺接连几记重击,纵然是有效防御了,也被震得眼冒金星,偏偏他半点没有停下的意思,而以我这种好胜的年纪,当然也不肯先示弱。
似乎当时旁观的几人也发现不对,雅克丹欲言又止的样子一闪而过。
我喘着粗气,一直抬着的双臂也开始有些脱力了,只能紧紧盯着皮萨诺的眼睛,忽然间感觉那双丝毫不带感情的野兽之瞳发出一阵怪异的闪光,便觉得一阵子头晕目眩,身体不受控制的瘫软下来,醒来后就到了这里。
经过就是如此。
我咬着牙思索,之前事发突然,确实没仔细想,如今想起来,我的头部并没有中过皮萨诺的重击,光凭震动就能晕倒?这难度太高了,连爷爷那种水平,也不能说没打到对方有效部位就让人晕倒的。
但又怎么解释我晕倒呢?
“你不明白吧?我来告诉你。”乞丐笑着拍拍我肩膀“使你昏倒的,正是他的眼睛,而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其实是另一个空间,正确的说,是皮萨诺的意识空间。”
前半句很容易理解,但后半句算什么意思?
我让他说的有点混乱,努力整理着他的话,但还是理解不了“你……你说啥?什么另一个空间?”
“我说,”乞丐盯着我,放缓语气,一脸的郑重“我们在皮萨诺的意识空间里,他用他的眼睛,把我们的意识禁锢在他的意识当中了。”
我还是感觉没听懂,但这话绝对的扯淡,这点我可以肯定,呆愣愣望着他,好一阵子,直到确定他不是开玩笑,尽量板着脸,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不过很快意识到,这地方恐怕有很多敌人,又赶忙压低声音“你当我还是小孩子?编这种胡诌扯淡故事逗我开心?你还不如说他有个葫芦,专收各种妖魔鬼怪呢。”
“好吧。”乞丐拍了下手“我知道你不信,不过,你看到刚才那三个人了吧?他们做的事,你觉得在现实中做得到么?”
“拉倒吧。”我实在让他逗得想笑,不过照这么看,他的嫌疑自然减弱不少,这根本就是个神经病嘛,我一边笑一边站起身“比那精彩的魔术我见得多了,你都不看电视的?”
乞丐似乎有些无奈,苦笑着瞧着我“我知道你不信,这种事,开始时候谁都不信的。”
我才不会傻到跟他纠缠这种问题,正要往外走,忽然想起件事,扭头问他“你不走?我看你功夫还不错啊,要是咱俩一起走,成功率要高很多。”
乞丐摇了摇头,笑道:“你先搞清楚这里是怎么回事再说吧,我等着你。”
这病的可不轻啊,我白了他一眼,开门出去,实话实说,我也不怎么在乎有没有人帮忙。
走廊里还是空荡荡的没人,天色又暗了不少。
我轻脚走到隔壁,从破洞往里觑,那三人已经分三个方向跪在地上,面对着那把剑,像是在祈祷还是干嘛。那剑浮的更高了,离房顶大概也就差着一米左右距离。
我还真有一种冲动,很想踢门进去扔给他们几毛钱,想了想又忍住了,别管怎么说,现在乞丐嫌疑确实要低于皮萨诺他们,就是他说的再荒诞不经,我身处险地,少惹点麻烦还是必要的。
另外,现在最当紧的,是先搞清楚这教堂的规模,不可能有大到没边际的建筑,如果说这寺庙周边全是旷野,总归得有一条路,肯定是在正门的位置。
我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便沿着走廊继续往里走去。
走了快有十分钟,前方仍旧是雾蒙蒙的望不到头。
这也真邪门儿,我承认我没啥见识,可这么大的教堂,听都没听说过,再说了,缅甸这种佛国,修这么大教堂,那早上电视了,世界奇闻啊!
正瞎琢磨着,忽然感觉地面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感,还没等明白过来,就听得走廊远处传来“咚、咚”的脚步声,就像是一个体重达一百多公斤的人全力奔跑时发出的动静。
我浑身一紧,赶忙躲到廊柱后面,只几秒的工夫,便见来路浓雾里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往这边全速冲来,沉重的脚步震得地面一阵颤抖!
几乎下意识的,我摆出迎战的架势,可出乎意料的是,那人从眼前狂奔而过,我这才看清头上的两对牛角。
原来是牛啊。
我松了口气,但随即一怔,尽管只是一瞬间,我可没有老花眼,哪儿有两只脚奔跑的牛?
还没回过神儿来,就听远远传来一声怒吼,紧跟着浓雾里又出现一个影子,比那牛小一号,提着个狼牙棒似的武器,一阵风般卷了过去。
我大张着嘴半天合不拢。
那……那人上身**,围着个兽皮破裙子,红脸獠牙,根本就是游戏里兽人的样子啊!
搞什么鬼?邪教至于邪成这样吗?
愣怔了好一阵子,忽然想起个词来:化妆舞会。
一想到这里,之前的一切都豁然开朗,肯定是皮萨诺在赛后举办了化妆舞会,想给我个惊喜,才悄悄把我带到这里来。
我松了口气,又觉得有点好笑,怪不得怎么叫他们都不应声呢,估计是串通了整我。
既然这样,那就不叫他们,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也吓他们一跳。
想到这儿立时感觉心里一阵轻松,沿着走廊向前跑去。
这一跑又是好几分钟,我体力一向不错,都忍不住喘起了粗气。
那扮成牛头人和兽人的家伙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追都追不上。
不过话说回来,皮萨诺哪儿找的这么大的地方,跑了这么长时间了,仍旧是看不到尽头,颐和园的长廊小时候去过,印象里也没这么长啊。
就在想要停下歇歇脚的时候,忽然间瞥见前方什么东西一闪,一直瞧惯了一样的场景,自然对变化十分敏感,凑过去看,才发现是一道门,也在房间一侧,似乎是用铜还是什么的铸成,上面还有花纹,看起来挺华贵。
好么,这肯定就是舞会举办的地点了。
我吹了声口哨,上前双手抓住两个门把手,推了推,没动,向外一拉,便听得一阵沉闷的门轴转动声,门果然打开了,内里辉煌的灯光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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