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线索

2015-05-01 作者: 风起
第28章 线索

进了办公室,雷蒙还在,冲我笑了下,似乎是没告我的刁状,不过听说外国人很实际,昨天叫警察找你麻烦,今天照样跟你笑,我心里又有点没谱了。

局长坐回椅子,瞧了瞧我,犹豫了下才道:“小李,雷蒙警司……想让你配合国际刑警的行动,你怎么看?”

我一愣,唯恐自己没听清,盯着局长,直到他又复述了一遍。

怎么着?打架还打出好事儿来了?

我呆愣愣转过头望着雷蒙,他也笑着点了点头。

我心说这事儿还有不愿意的?既然当了警察,当然希望破大案要案了,否则当个小片儿警领份薪水拉倒,何必还巴巴的来当刑警?

再说局长也怪,居然还问我自己的意见,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雷蒙看我没回话,估计错以为我不愿意,解释道:“李警官,我们这次来执行任务的人手本来就不足,现在又被你打伤两个,我认为,你应该为这件事负上一点责任。”

我赶忙道:“是,我知道,我愿意配合。”

局长咳嗽了一声,不知怎的,脸色不太好看,道:“小李,你先问问任务再决定。”

雷蒙笑道:“局长,您可以放心,危险性高的任务,我当然不会分派给李警官。”

局长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不是,我的意思是,这小子年轻,经验少,做事又冲动,怕他坏了事,谁担心他的安全了。”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局长从刚才起就怪怪的,以前分配任务可从来没征询过什么意见,看来之前魏警官说的没错,局长和郝队长面儿上凶,其实挺关照我的。

雷蒙又道:“是这样,这件任务可能要吃点苦,不过,应该没什么危险性。”

他这么一说,局长立时挥手道:“年轻人嘛,吃点苦很正常,那没问题。”

我倒有点不满了,这是不是又打算让我跑腿儿啊?谁稀罕整天干那事儿,但事已至此,何况我自己都承认这事我有责任,推脱的话也真没法说出口。

雷蒙又笑道:“局长,还得麻烦您一下,我暂借您办公室,和李警官谈一下任务,不好意思。”

局长愣了愣,马上反应过来,笑着起身“没问题没问题,我去一下卫生间。”说罢就出了门。

我心说局长这么好说话可真不多见,肚里暗笑,一瞧雷蒙换了庄容,也赶忙坐直了些,听他说话。

雷蒙递过根烟,点燃,沉默了一小会,似乎在琢磨怎么开口,半晌才道:“你今天,是不是追踪一个女孩子,之后才和我的属下发生了冲突?”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是现在才打算跟我算总账吧?那这人城府也未免深的过分了点,不过也没办法,只好点了点头。

“那个女孩子叫夏娇,是嫌疑人之一。”雷蒙道。

夏娇?是嫌疑人?

我实在没法把那样一个女孩子和“嫌疑”这个词联系在一起,可如今,雷蒙连她的名字都知道,显见国际刑警方面已经掌握了大量的证据。

另外,如果这么说的话,显然夏娇和夏莲没什么关系,夏莲她们家族假如真的生活的那么隐秘,自然不会和国际刑警有什么牵扯。

不知怎的,我竟松了口气,心中又隐隐有些失望,乱七八糟也不知是个什么感觉。

雷蒙接着道:“原本我们打算,借夏娇钓出其他人,结果我的下属误以为你是其中之一,你们争斗的时候,夏娇失踪了。”

这事我确实有责任,不管说多少,总之沾边儿,于是我道:“我明白,我负责找回夏娇。”

“不,你说错了。”雷蒙目光忽然锐利起来,盯了我一眼“具体的案情我不能告诉你,只说你要做的事,你负责查清楚她的来龙去脉。”

我有点愕然“不是说,她是嫌疑人?”

“事情有点复杂。”他道:“夏娇上过学,一直到中学,是在一个很偏僻的地方,我们之前查过,但她的一切几乎是个迷,只知道送她去学校时候,监护人的名字叫夏莲。”

我浑身一抖,几乎跳了起来,就在我以为这事儿和夏莲的家族没关系的时候,居然又一个弯子折了回来。

雷蒙诧异地瞧着我“怎么了?”

“没……没……”我竭力压抑着心里的慌乱,装作若无其事地举了下手里的烟“烫了下手。”

雷蒙显然陷在自己的思路里了,也没有深究,续道:“这个夏莲更神秘,根本没有任何资料,我们只能猜测,她背后有一个极其庞大的犯罪组织。”

我心跳嗵嗵嗵的,估计他听不到,但也不敢搭话,只点点头敷衍着。

照这么看,姜教授的故事无疑是真的了,不过夏莲的身份,只怕不是姜教授所听到所想到的那么离奇和单纯。

和姜教授的故事相比,我自然要相信国际刑警多些,我想这无关信任的问题,而是他的故事未免离奇的有点过分。

夏莲的家族,恐怕是一个从事某种犯罪活动的集团,而为了隐蔽身份,她们居于世外,在不幸被年轻的姜教授撞破之后,打算杀人灭口,没想到夏莲和姜教授之间产生了情愫,这样一来,杀他就不那么容易了,因为夏莲即将继承这个组织。

应该说夏莲也不是省油的灯,尽管她狠不下心杀死姜教授,但还是做了件事来掩盖自己的身份,就是装神弄鬼。

不知道她怎么做的,总之估计相当巧妙,巧妙到连姜教授这样的大学生都被她骗了,信以为真她是什么河神娘娘的后人,刻意去保护这个秘密,一直到跟我说为止。

当然她们其实一直背地里监视着姜教授,发现他泄露秘密之后,就绑架了他。

这才叫想通了,比起之前那种天马行空的推测靠谱百八十倍去,我正觉得有点得意,雷蒙又开始说话了。

“夏娇的下落我们会负责,你所要做的。”雷蒙没留意到我的异常,道:“去追查夏娇以及夏莲的身份,从夏娇的学校开始,没问题吧?”

这有点像是在派出所时候的走访工作,只是案情的严重性不同罢了,想来没什么难度,我稍稍有点失望,不过参杂姜教授的事,自然就没那么简单了,我很希望能帮到他,另外也对夏娇的事不能释然,便点头同意。

“很好,出差的一切费用都由我们负责,你不用担心。”雷蒙很高兴,脸上带了笑,看了看表道:“这样,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准备,这就开始工作,有没有问题?”

我当然说没问题,当下打车回家收拾了下,又赶回局里,前后也就用了半个来小时。

雷蒙给了我个联系方式,还有夏娇学校的所在地,是陕西的一个地方,想起来姜教授说过的,无疑也是靠近黄河的什么村庄。

不一会,一个人送了张机票进来,我一瞧正是最后拿着军匕跟我对峙那人,他显然对我相当不满,脸色很难看,瞪了我几眼。

雷蒙根本不在意他的反应,只嘱咐我,到了西安之后先去陕西公安厅,他们地方会配合我,接着就把机票递给我,又指了指表,我一看时间,赶紧往外跑。

我出差可说是家常便饭,一向是绿皮硬座,再不然就是汽车,偶尔蹭着个越野车都算难得的享受了,小面包高速上左右摇晃惊心动魄,这种场面绝非少见,没想到今生还有出差坐飞机这么一说,心中不禁暗赞,跟国际刑警办事就是爽。

出发前找了个同事把自行车钥匙扔给他,让他帮忙把我宝马“开”回来,打车直奔机场,路上才仔细看了看机票,居然还是个商务舱。

到地已经是下午快五点,刚出出口,就看见两个人迎了过来,满面笑容道:“李云轩李警官吧?我们是省厅派来接你的。”

我当警察好几年,这种待遇真是头一次见,心里那个美呀,怪不得都憋着升官儿呢。

坐着帕萨特到了省厅,已经是下班的时间了,我下车的时候,正碰上公安厅下班的人潮,不少着制服的漂亮姑娘向我投来火辣的目光,估计是把我当做哪个少年高位的公安系统新秀了。

我尽力装着矜持低调,其实心里那个痛快就别提了。

接待我的是个姓刘的科长,挺热情的,寒暄了一阵子,又夸了我半天,就转入了正题,说这个事,国际刑警方面没有要求我们直接参与,况且具体的案情他们也一点不透露,我们也没办法,只能是按照部里的通知,全力配合,你既然现在帮他们调查,没的说,有需要只管打招呼。

这显然跟我们省厅接到通知时候一个反应,我倒也理解,具体怎么办案,雷蒙当时没说,我也没法问,否则岂不是显得中国警察也太没职业素质,倒是飞机上临时想了步骤,当下就跟刘科长说,我要去的目的地。

刘科长估计是专管行政方面的,一听就知道了,说这地方有点偏,方圆几十公里就一个派出所,只能是我打招呼,有需要让他们帮忙,完了厅里专门给你拨一辆车,那地方穷山恶水的,交通不方便。

其实我一早就准备好跋山涉水,这已经是超出我意料之外的配合了,当然大喜,赶忙向他道谢。

之后刘科长又招待我吃了顿饭,给我安排了宾馆。

我昨天晚上基本没睡,因此这一觉相当香甜,一直从晚上九点睡到第二天快八点才起床,赶忙洗漱了奔公安厅。

刘科长已经把车准备好了,我一瞧,是个老款越野车,小时候印象里只有部队才用这种车,进去看了看,居然还有导航仪,估计是方便我山里面寻路,心里当然更踏实了。

估计是怕我上高速迷路,刘科长还专门派了个司机,说把我送到地儿再说。

以往都是押解犯人,一路上吃喝拉撒自行解决,没想到这次全程都有人安排,我乐得几乎合不拢嘴。

当下和刘科长告别,司机带着我直奔高速,一路上给我讲车的性能,又解释了导航的使用方式。

这些东西不算陌生,很容易就上手了,我俩闲扯了一会,一上高速,车内噪音大了起来,话也就渐渐少了。

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估计一早得到刘科长的关照,也不打听,倒是说起他开了二十多年车,走的地方多了,我要去的地方他也去过。

据他所说,我要去的这地方属韩城下辖,下面的乡啊村啊相当多,早些年他去的时候,两边全是一色的黄土高坡,经常跑个好几个小时不见人影儿,相当的荒凉,半路要车抛锚了,那可是大事情,碰个大冬天可是会死人的。

我让他说的有点心慌,又觉得好像没那么玄,一般老前辈都爱说些经历,加上一些夸大来吓唬年轻人,几乎成了惯例,是以一会的工夫也就释然了。

韩城离西安不算太远,也就是两百多公里,走了大概两小时就到了,司机一直把我送到韩城市局,然后把钥匙往我手里一拍,叮嘱我记得跑远道要加油,就扭头奔长途汽车站去了。

陕西人豪放,骨子里有种不羁的气质,属实也是挺好相处的,我感慨了阵子,赶紧进了市局。

接待我的是韩城市局的副局长,估计之前都通过气儿了,没寒暄几句就转入正题,说这个事我们接到过通知,也查过,不过这几年变化太大,乡提县县提市的,村子也合并了不少,那学校几年前就拆了,后来还是辗转找到当年给夏娇办入学手续的校长,才算得了这么点儿信息,而且那个校长今年八十多了,中风偏瘫,电话都没法接,你要查,我们这儿肯定是没办法,只能你自己试着亲自去看看。

这事儿要好查,在当今这种信息社会,俩电话的事儿,既然雷蒙让我来,当然是有点难度的。

我赶忙点头表示理解,跟副局长要那校长的地址,他却给我在地图上标记了路线,告诉我先去独泉乡派出所找那儿的人帮忙,又要留我吃饭,我自然谢绝,告辞出了市局。

借着中午吃饭的工夫,我仔细看了地图,又和导航对照了下,休息了一会,就驾车上路,很快出了韩城,沿省道一直往北开。

这一路上,我才发现之前陕西省厅那司机还真没吹牛,出了城没多久,两边就是完完全全的黄土高坡景象,冬天的风在这种地貌之下毫无阻碍,打着旋将永不会枯竭的黄尘送上天空,周围一下子就感觉荒凉了不少。

不过去独泉乡要经过好几个乡镇,两边仍旧有村落,只是很多都是那种窑洞了,我也只是在电影电视里见过,乍一瞧还真挺新鲜的。

路上的车算不得少,不过也不多,个把分钟能见到一辆迎面开来,看样子至少车抛了锚,不用担心被冻死之类。

开了一阵子就觉得有些冷了,果然这种环境下气温要远比城市里低,再加上这车再好毕竟也是有年头了,走风漏气的,我把暖风开到最大,还是觉得不知哪里嗖嗖往车里灌冷气。

导航在这种地方用处算不上太大,远不如市里,偏偏到了后来周边几乎是没什么人烟了,好容易找到个一身羊皮袄的羊倌儿,竭力分辨了半天那口音极重的陕西话之后,才知道我走过了,只好又往回折,按着他所说的,总算是找到了独泉乡,其时天已经擦黑了。

进了乡里问路,当地人相当热情,直接把我领到派出所门前。

停好车进去,派出所已经下班了,只留了一个警察值班。

哪儿有一个人值班的派出所?这要出事儿怎么应付?这地方的警察也太能偷懒了!

我琢磨着,当然也不敢说出来,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么,当下表明了身份,那警察倒有点愣神儿,操着一口陕西普通话说知道这事儿,不过估摸着你最早也得明天到,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现在下班了,路也不好走,只能明天办。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我琢磨了下,虽然有点不爽,也不好强迫人家,就答应下来。

那警察给我安排了食宿,是在一个老乡家里,西北人相当好客,招呼的很殷勤,弄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没多久也就把拘束甩开,本来也又饿又累,大块儿羊肉吃了一碗,外加好几个馍,完事儿热炕上一躺,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只觉得浑身疲劳都无影无踪了,这自然是那热炕的功效,洗漱完又在人家蹭了顿早点,这才动身去了派出所。

派出所所长姓范,五十来岁,普通话要比下属相对好一些,一见我就迎上来握手,满面笑容,什么年轻有为之类的夸赞我半天,好一阵子,才说到正题。

据他说,那个地方叫黄花渡,是个小村子,原本也就是几十户人家,后来有家人在外地赚了点钱,见了世面就知道没文化不行,打算捐款办个小学,县政府又拨了点款,总算是把学校建起来了,方圆几十里地的农家孩子都在那儿上学,因此人挺杂的,再加上管理不到位,登记之类的资料一塌糊涂,大前年就拆了,要不是当时那校长尚属尽责,只怕这点资料都搞不到,你要想知道更多,只能去问那个校长,不过她今年八十岁了,估计也提供不了多少了。

我听的有点灰心,早些年人口基数太过庞大,连城市里没登记上的人都多如牛毛,这点在派出所时候就有了认识了,像这种地方,情况只怕更糟糕。

不过来也来了,不管怎么说总得尽力,不能让人觉得中国警察没用。

范所长倒是挺痛快的,没再多说,派了个警察带路。

我不想再耽搁了,赶紧同范局长告别,领着那警察上了车。

路上聊起来才知道,这伙计姓田,就是在黄花渡附近的一个村子出生的,四十来岁,当然也上过那所学校,这次要找的校长,当年是他的老师。

看样子范所长挺靠谱,这位田警官无疑是最好的向导了。

一开始他还有点拘束,慢慢的也就放开了,后来他说他们这种小地方,很少有省厅的人来,就是韩城市局的偶尔来人,他们也瞧着跟大人物似的,半点不敢怠慢。

我听了不禁失笑,估计是省厅直接下令,这个小派出所有点慌神儿,赶紧又跟他调侃了几句,缓和下气氛,他这人性格挺豪放,没一阵子,我俩已经老田小李地叫了起来。

听老田说,他们这个派出所只有五个人,辖区却相当大,好在西北虽然民风彪悍,其实心地都挺好,真正作奸犯科的人并不多,勉强算是忙得过来。

我这才明白怎么值班警察只有一个,细想想,他们也真不容易。

老田指的路到后来已经不能称为是路了,简直就是土窝子,车颠得叮当乱响,我赶紧把车速放慢,走着S形,尽量减少颠簸,这可是人陕西省厅的车,要开废了,谁知道账怎么算。

据他说,黄花渡以前是在河滩附近,听这名字就知道是个渡口,后来连着逢了几年发洪水,地方政府考虑村民安全,把整个村子迁到现在这个位置,如果是以前,路还要难走呢。

我的驾驶技术实在不咋地,拿了驾照以后也就是偶尔开开局里的车,应付柏油路面还算凑合,这种开洼野地算是要了老命了,开了好一阵子一头是汗,手脚全都开始发软,借后视镜一瞧,也不过是几百米距离。

不过这车还真争气,虽说舒适性差了点,但劲儿大皮实,上坡过坑一脚油就上去了,看来刘科长还挺有先见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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