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城。
城门之间,人来车往,颇为热闹。
某处布告栏边,似乎集中了很多人,纷纷指着一面墙上的告示,有的相互窃窃私语,而有的则高声宣扬。其告示之事,正是昨夜孔陵之变,以对百姓进行安抚。不过,实情,儒园自不会通告到平民百姓之中。
远处,两个男子并肩而立,看样子,应该是修真之人。
其中一个儒生打扮的问道:“昨夜之事,你可听说了?”
“消息早就从你儒园传过来了,”另一个回答着,也许是某世家的子弟,“那伏羲门出了这等违逆叛教之徒,真是颜面丢尽了。”
“不过人家也有那等实力。”
儒生叹了一句,“我听先生说,那秦川也不过才二十来岁,就能仅凭一人之力,击杀河东先生不说,还重创了伏羲门的赵长老。”
“假的吧,我听族中长老说,那秦川可是三十年前没有伏诛的暗黑门魔头,元神夺舍重生过来的。不然哪有这般实力。”
“也对,昨夜孔陵那场面,简直是恐怖。”
二人唏嘘着,倒也没有发现,一个白衣少年从他们二人身边悄悄走过,他们的窃窃私语,尽入了对方的耳中。
此少年,正是易容后的秦川。
“看样子,比想象中的,还要坏。”
向着苏家的方向,走在人群熙攘的街道中,秦川心中有些忧虑。
既然京州城里的世家都知道了,那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传至中原每一个角落,而自己,无疑已经成了中原正道通缉的对象。
若是传到落雁峰上……
忽而轻咬了下唇,秦川心中有些泛疼。
一路行去,却也没有人发现自己,没过多久,便是来到了苏府大院。叩了叩门,不免也有几分忐忑。
听得来人求见苏家主,而且衣着不凡,那门卫也没有过多责难,一番禀告,便是将秦川带到了大堂之中。
“阁下是?”
苏权坐于堂中,招呼侍女为秦川斟了茶,便是出口问道。
“在下乃四方游历的闲散之人,不提也罢。昨日偶然见得令女苏小小气色有碍,手中有一药方,想必阁下会感兴趣。”
秦川说道,心中却也是几分担忧。
昨日救下苏小小后,走得匆忙,她体内鬼术黑气虽然清除了,但其年纪尚小,仍然会造成一些影响,留下了巨大的隐患。此番自己前来,也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此事。
听得此言,苏权面色微变。
确实不错,昨夜小小莫名失踪后又被儒园的林子萱送回来,但很快就身虚体热,如同患了大病一般,请了无数郎中都没有办法。可是面前此人,又是如何知晓?他,真的有治病良方?
“照此方法,两日见效。”
秦川也不多言,自怀中取出两张纸来,一张为药方,另一张便是自己所需药材的名目,“在下只求用这些药材置换,成与不成,苏家主自行决定。”
闻言,苏权急忙接了过来,倒也没有感到为难。
对方所求的药材,都不是什么名贵之物,至少相比于苏小小的性命,都是不值一提。很快,便是对着秦川道了声谢。
“苏某这便去准备,阁下稍候片刻。”
苏权立起身来,行出了大堂,临走之时却是不由顾视了秦川一眼,心中,仿佛觉得有些怪异。
一盏茶过去,秦川静坐堂中,不知所想。
很快,那苏权便拿了一个锦盒,快步走了回来。
秦川接过查验一番,确认无误,便也不敢再在苏家多留。此时这么多人在寻找自己,若是待久了出了变故,那便是害了苏家了。
不过想到什么,又摸出一本秘籍,递给了苏权。
“我观小姑娘天资不错,这是些许吐纳凝息的法门,留给她参研参研,对她日后也许有莫大的好处。”
“……”
闻言,苏权面色有些古怪。
突然,将堂中的侍女随从遣了出去,又返身亲自将那大堂门户关紧,急忙返回秦川身旁,目光似有担忧,却是沉声问道:
“阁下,可是秦小侄?”
随即,秦川心中一紧。
最后,终于面色稍稍不忍,化为了原本的面目。
“苏伯父,多有冒犯。”
低吟一声,垂下了头来。苏权平日与商贾世家打交道,不亚于修真界中的尔虞我诈,自己的伪装,想必也是被他瞧了出来。不过看他此刻的举止,并未有向外面揭露自己之意,秦川心中也有微微的感动。
“秦小侄,你这般做,却是不该啊。”
苏权叹了一声,昨夜孔陵之事,自然也是知道了。秦川为了一个魔教的女子,不惜与儒园为敌,更是对自己的师门前辈出手。秦川与那女子是何关系他不知,可他相信秦川不会是魔教之人。
只是秦川这般处理,却是错了。
秦川没有言语。他也知道不该,可是,没有选择。
“伤势可有大碍?”
苏权又问了一句,见得秦川摇头,便是松下了心来,“修真界中的事情如何,与我苏家没有多大干系,你待我苏家有恩,我也便不能坐视不管,只盼你不要一错再错,误入了歧途。”
“秦川谨记。”
“你要往何处去我也不问了,万事小心。”
苏权叮嘱道。此刻秦川被儒园通缉,想必也要开始了逃亡生涯,只是他一个俗世普通人家,也不能帮上什么了。
“伯父,若是小妍回来,让她帮我转告一个人。”
秦川忽而咬了咬唇,想起了上官瑶,心中一阵绞痛。自己,又一次失约了,再也回不去落雁峰了。
永远也回不去了。
“就说,小川,永远还是小川。”
……
从苏家出来,秦川再度恢复了伪装。
虽然暂时无人认得出自己,但也并不敢在这京州城中多逗留。这易容之术只是粗显的障眼法,利用天魔幻影阵的些许奥妙,改变了光影,使人产生错觉而已。面对着修为高深之人,仍然是无所遁形。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先治疗自己的伤势。
所以一路急匆匆地出了京州城,秦川便是往那座破庙赶回去。也不敢运转半分真元,如一个普通人一般,徒步走在路上。
忽而,脚步稍稍停滞,察觉到些许怪异。
“林子萱?”
双眉一蹙,秦川探出了身后跟来之人。
林子萱乃是奕剑阁的人,想必第一个接到通缉令的,也是她。不过这女子倒是比旁人聪明,能够猜到自己会返回京州城来,甚至还在苏家候着自己。一直不敢现身,想必也是还不能确定自己的身份吧。
摇了摇头,秦川也不再去管。
那破庙周围,自己同样布下了天魔幻影阵,虽然及不上孔陵那里的玄妙,但仅凭一个林子萱,也不是那般容易识破的。
疗好了伤,便继续踏上寻找紫涵的路途,短时间内,无需担心。
一切果真如秦川所料,那林子萱跟踪许久之后,猛然便断了线索,眼睁睁看着秦川消失于一片荒原之间,气息全无。
甚至,根本就不知道那里有一座破庙。
“任凭你躲到天涯海角,我定要将你寻出来!”
林子萱愤愤地咬了咬牙。
……
转眼已过五日。
京州城外的破庙,在清晨的第一缕朝阳中,映着漫天霞辉,仿佛洒上一层淡淡的光晕,却是觉得美妙异常。
或许,是因为这里承载了一个美丽的故事。
一道娟秀的身影,似如仙女下凡,飘飘而来,落在了破庙之前。却是一袭白衣,洁净胜雪,她的嘴角微微一扬,美得不可方物。
上官瑶。
“你确定在这里吗?”
忽而又是一道白光疾驰而至,很快叶秋奇也落了下来,站在上官瑶的身后。他四处环顾了一周,面色有些诧异,出声问道。
上官瑶没有回答他,而是推开了庙门。
只见庙中已没有记忆里的那般杂乱,反而被清理得干干净净,老君像上的泥尘蛛网也被尽数扫去,似乎空气中还残留有香火的气息。那席台之下,有一件被遗弃的道服,却是铺落而开,还留有他卧过的痕迹。
“他已经走了。”
轻道了一声,上官瑶的心中,有些失落。
“早就该走了。”
叶秋奇嘟囔道,“他又不傻,虽说危险的地方就是安全的地方,可是在这里待久了,也必然会暴露的。你不也想到他在这里了嘛。”
上官瑶皱了皱瑶鼻,轻哼一声。
却是没有言语。
“哎,师父明明让你去南疆,你跟我跑到这里来作甚?”
叶秋奇说道。不过本来是想调笑一番,但是说着说着,便也没有心情了,同样一阵失落,袭上了心间。
“你去吧,我来寻他。”
“若是寻着他,你要如何做?”
上官瑶双目一凝,注视在了叶秋奇的身上。她此间的任务,的确是到南疆去历练,此番自作主张在这京州停留,也正是为了查探他的消息。
闻言,叶秋奇轻笑了一声。
“我与他相识三年,你心中如何想的,我会与你不同吗?”
说罢,昂起头来,不觉看着茫茫天际,“师父都只是说他做错了事,又没有说赶他出门。不过我倒是觉得一点错也没有,那慕师姐可是……”
“遇到他后,告诉他……”
上官瑶打断了叶秋奇,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微微抿了抿唇,将自己心中的话道了出来:
“瑶瑶,也永远还是瑶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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