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正午。
伏羲山上吹来清凉的山风,拂拭在秦川的脸颊上,他的发梢迎风而起,如同他呼吸的律动,扬起,又落下。
再加上那枚静气丹的药效,此时秦川只觉心神宁静,所有意识,也是异常地清晰。成功,也离他越来越近。
终于,秦川察觉到了些许变化。
一缕无色无影的气状物质,正在他身躯周围来回旋绕,如若游龙,却仍然有着几分虚无之感,若即若离。秦川的嘴角微微上扬,这股气息,这种感觉,正是天地灵气。
他做到了,再一次做到了!
只要感受到了灵气的存在,凭着秦川前世的经验,将其融合炼化简直是易如反掌。他手印一转,正式开始了炼精化气的过程。
旋即,那缕灵气透过他的脉门,缓缓注入他的经脉之中,竟是让他一下子感觉惬意怡然,久坐带来的疲惫之感也一瞬间消散全无。
这般奇妙!
眨眼之间,那缕灵气自经脉之中,开始自行流转,与秦川周身的精元缓缓相融,片刻之后,就已经有了少许精纯的气状物体在他的骨骼之中来回窜动。
真气!
突破了这一道坎,此刻秦川身躯之中,竟如决堤之势,那一缕缕纯净的天地灵气,源源不绝地进入他的经脉之中,精元的炼化,也随之愈加的迅速。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这一变化方才慢慢减缓下来,倒不是外因所致,而是秦川故意而为。虽然他知道如何控制真气的流转蕴藏,但毕竟这只是一副年轻的身躯,他怕一瞬间炼化太多而无法承受。
适可而止,他很明白。
终于,这所有的过程宣告结束,秦川立起身来,环视着自己的身躯,隐隐中,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
“落雁峰,又近了一步了。”
“砰砰……”
突然,他的房门被轻轻地叩响,让他眸中闪过一抹惊疑。
这间屋子的房门,除了他的师姐,从来没有别人敲过,更不会有人来找他。秦川沉思片刻,会是谁呢?
他打开门来,却是叶秋奇。
“秦兄,祸事了。”
那叶秋奇一进得门来,便这般道了一句,他的脸上有几分焦虑,看着秦川,又有几分愧疚之情。
“何事惊慌?”秦川沉声问了一句。
忽而,他两目凝在叶秋奇身躯之上,却猛然发现对方气息有着极大的改变,四肢之间,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催动着若有若无的气息,来回运转,与几日前简直判若两人。
竟是也炼出了真气,秦川心中有些微微震惊,入门一月不到,便完成了炼精化气,这个叶秋奇,果真不简单!
“咱们合伙炼丹之事,许是被那何师兄发觉,此时他正在明长老那处恶人告状,说你偷了库房的静气丹卖予我呢。”
叶秋奇一脸懊恼地说道。
他前番与何宏翻脸,何宏定然铭记在心,而他替秦川购置药材之事,定然也会通过药园传到何宏的耳中。秦川所炼的静气丹与何宏的有何差距他自然能够分辨出来,可谁知那何宏竟然恶人先告状,诬陷到了秦川的身上。
事情因他而起,他怕连累了秦川,所以得到消息便急匆匆跑来与秦川报信。
“你先莫急。”
秦川皱了皱眉,这个何宏本来可以从叶秋奇那里敲诈些钱财的,可如今被他挡了财路,算计于他也是迟早的事。
只是没想到,竟有如此小人行径。
“是不是偷的你我都清楚,怕他作甚。”看着神色略有紧张的叶秋奇,秦川安慰道,随即却是淡淡一笑:
“我们这便去瞧瞧,他能翻出多大浪来。”
济云观中,人声鼎沸。
作为紧靠着伏羲山脚下的伏羲门分观,距离落雁峰最近,也是中原十余个分观中弟子最多的道观。
此刻观中广场之上,何宏纠集了一众心腹,又请来了观中主司刑罚的明长老,似乎有了极大的把握,想要惩治惩治这个断了他财路的秦川。
此举引来了众多围观的弟子,聚在那广场周围,议论纷纷。此前众弟子对秦川都不甚熟悉,也只是知道观中有这么一个人而已,而这番听闻秦川触怒了丹房的何师兄,他们如何能够错过这么一场热闹。
何师兄人品如何他们心里都明白,也俱都敢怒不敢言,有人带头冒犯了何师兄,他们自然都想来一睹个究竟。
不过,倒是没有人认为秦川能够在何师兄这里占得便宜。
故而,也只是当做一场热闹来看。
“那秦川怕是看到东窗事发,不敢来了。”
何宏站在人群之中,叫嚣了一声,见得众弟子眼中对他的忌惮,不觉更加耀武扬威。敢触犯于他,纵是有背景又如何,他自有千百种办法。
不过人群之中,却是有不同的声音。
“我听新来那个叶秋奇说,秦川的静气丹并非偷的,而是秦川自己炼的,而且比何师兄炼的不知好上多少倍。”
一个弟子这般对他身旁的众人道。
“秦川差不多和我一起入的观,我清楚得很,一个记名弟子,如何会炼静气丹?”另一人道。
“万一是他上了山的师姐教他的呢?”
“我看弄不好是叶秋奇与秦川二人合谋偷丹,才会故意这般与你说的。”
众人围着争吵议论一番,却也争不出个所以然来,反倒是秦川的名字,在这济云观中,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突然,在那外围的弟子呼喊了一声,整片广场方才寂静下来。
“秦川来了!”
放眼望去,只见秦川与叶秋奇二人并肩而行,缓缓落入众人的眼帘之中。
叶秋奇见得如此众多的人围观,面上有些怯意,那何师兄以往的劣行他听说了不少,此番针对秦川,秦川怕是在劫难逃了。
想着,他伏在秦川耳旁,悄悄提议道:
“秦兄,我看不如你我二人认了吧,最多赔偿些许钱财,我帮你垫补上,没什么所谓。倒是假若让那何宏驱逐出门,便是大大的不妙了。”
他对秦川也有几分看重,年纪轻轻便懂得炼丹之术,他日成就也必然不凡。更何况秦川是他出门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他更不想就这般没了。
忍一时,风平浪静。叶秋奇这般作想。
“我以前犯过那么多大错都没认过,更何况此番我并没错,认什么?”
秦川冷声道了一句,似是想起往事,眉间哀愁一闪而过,随即偏过头来对那叶秋奇笑了笑,“放心,一个何宏,我能对付得来。”
叶秋奇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心下,却是对秦川更加敬佩了几分。
二人行至广场,大摇大摆地走至中央。秦川不卑不亢地对那何宏微微拱了拱手,随后对着一旁的明长老恭敬地行了礼。
这个明长老秦川映像较为深刻,听说很早便在观中修行,如今已有四十多年,年纪对于修道之人来说算不得很大,但却花甲斑白,如同迟暮,也不知是何缘故。他资历很老,为人又正直,早年得观主赏识,便提他做了这济云观的长老。
是为数不多让他敬重的长辈之一。
一番礼节过后,明长老还未开口,却是那何宏趾高气昂,率先对着秦川怒喝了一句:
“秦川,你如何盗得库中丹药,又卖予叶秋奇置换钱财,还不从实招来!”
何宏昂着头颅,心中自我感觉很是良好。虽然这秦川身后有其师姐慕紫涵撑腰,他无法明着来,但这阴招暗招,他有的是。
若是以此罪名将秦川赶出师门,那伏羲门也没有办法过问。
至于证据?他从来不需要什么证据!
闻得此诬陷之言,叶秋奇一脸愤慨,正欲上前反驳几句,却是被秦川推搡了一分,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秦川稍稍跨出一步,瞥了那何宏一眼。
“据我所知,何师兄只是丹房管事之职,今日公开判罪于我,明长老尚还未开口,师兄怎地道起了刑判之辞?”
忽而,秦川故作醒悟状,随即对着周边的众弟子笑道,“哦,我明白了,何师兄莫不是也想篡谋刑司长老之职?”
闻言,众弟子皆是笑了开。
秦川此番一来便反将了何宏一军,不知不觉中,众人心中也是突然对秦川高看了几分,更有几分迫切地想知道,今日这事又会如何发展下去。
“你……你胡说!”
何宏忽地脸色通红,指着秦川。
“好了,长老之职乃是观主交任于我,何宏尚还不敢造次。”
明长老终是严肃地轻咳了两声,止住了场面的喧哗。他略有惋惜地看了秦川一眼,却不知秦川如何会招惹到如此是非。
秦川和慕紫涵二人幼年便被一位如今已故的前辈一起收入了观中,他几乎便是看着秦川长大的,秦川为人如何,他自然清楚。
一个只知道跟在师姐身后,整日沉默寡言,又对这修道之事无甚兴趣的孩子,如何会去偷那静气丹?虽说他也知道人性是会改变的,但这慕紫涵前脚一走,秦川便会学得偷盗之习,他却是如何也不相信。
想着,他对那何宏问道:
“你说秦川盗了库中丹药,可有真凭实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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