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阴云,恰好遮住了阳光。
林间,更显得阴森异常,冷风习习,直袭心底深处。
萧如白的出现,令得几个伏羲弟子更加的不安。只看着这似有几分虚弱之色的白衣男子,丝毫没有理会他们,只与那红衣女子对视。
一股更加诡异的气息,缓缓溢出。
伏羲弟子们面面相觑,虽不知眼前这二人是何来路,更不知对方的修为底细到底有多深,难辨正与邪。不过,那黑色古筝,绝不像正道之物。两个古怪的人,俱都散出一阵浴血过后的残戾气息,杀意尚存。
“我去找唐师兄!”
忽而,一个弟子对其余人说道。
而剩下的弟子们,依旧分散而开,将萧如白二人围在中央。得了年长弟子的首肯,那弟子便疾退数步,欲往山顶疾行而去。
“!”
瞬息之间,闻人醉面色一变。
整个空气中,瞬间被一股极度冰冷的杀气所充斥,几个留下的伏羲弟子大惊失色,几乎胆颤心惊。与此同时,萧如白也是不由咬了咬牙。
她又失去控制了!
“咻!”
突然,只见空气中又一股诡异的气息弥漫而出,眨眼不到,那闻人醉的杀意还未彻底爆发出来,几个伏羲门人便是相继倒地不起,并未丢了性命,而只是生生昏迷了过去。萧如白面色一疑,不过,心中却是舒了口气。
随即,只见两道身影飘然落下。
……
良久。
暗云逝去,阳光透过树林倾泻而下。
唐思贤几人扶起那几个昏迷不醒的伏羲弟子,不断察切着脉搏,皆是眉头紧皱。中原之中,资历尚浅的他们并未见识过如此诡异的摄心之术,一时也难以让那几个昏迷的人醒过来,只能互相对视着,忧虑不止。
谁也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醒来。
随即,众人皆是将目光集中到了上官瑶的身上,企图从这位声名赫赫的师姐身上,得到一些确切的回答。
“呼……”
只见上官瑶轻舒了一口气,眉间却有别样的情绪。
“是西疆的蛊术。”
她答道,“从下蛊的手法来看,应该半个时辰便能醒来了。”
“师姐,是圣巫教又一次对我伏羲门出手么?”
一个弟子问道。很显然,如今的圣巫教,已与伏羲门是生死仇敌了。当初玉虚掌门的死,便是圣巫教一手造成的。除此之外,伏羲门半数以上的弟子,无不是在那时的状况中,中蛊生生昏迷了数个时辰。
谁都不会忘。
“……”
对于这般言语,上官瑶没有回答。
回过身来看了那几个昏迷的弟子一眼,又转而负着手,透过层层密林,朝着云梦泽上凝视。白衣,溯着微风,轻轻地起伏。
此时那下蛊的手法,轻重得当,没有丝毫针对伏羲门的意思,甚至,那幻蛊之术的气息,还让她感到几分熟悉。
圣巫教主,阿罗叶!
她为何会来这云梦泽呢?
上官瑶不解。中原皆知,青冥山上的圣巫教主,从来不涉足中原腹地,唯一下山的那一次,还直接引起了圣巫教针对伏羲门的一场大战。如此,那此刻假若真是阿罗叶出现在了云梦泽,那么,则说明……
“师姐,这边!”
突然,一个弟子的高唤,打断了上官瑶的沉思。
听得这一句,上官瑶连同着几个弟子,便迅速跟着那出声之人,往某处行出了百步。随即,有一幕怪异的情景,出现在了他们的眼中。
只见一个年纪颇小的伏羲弟子,身躯表面凝着薄薄的霜雪,真元流动异常,虽没有受到丝毫的伤害,却因此被牢牢禁锢,保持着一个奔跑的姿势,定格在林中。而且,造成如此景象的,却正是他们伏羲门的术法。
无比纯正的寒冰咒!
“……”
见得此般,上官瑶眉目瞬间一凝,完全印证了她方才心中猜测。
秦川,也来了!
……
湖浪拍打着光洁的岩石,溅出一朵朵美妙的水花。
一轮暖日已经升到了高空,天地之间,水天一色,只有无尽的光明。那湖岸的某处乱石之间,几人静静地坐着,一时却是难以言语。
萧如白接过秦川递来的沥血箫,终是苦笑了一声,算是答谢。
“状况如何?”
秦川轻声问道。不必刻意查看,都能看出此刻的萧如白正负着伤。
闻言,萧如白叹了一声:
“那日我路过云湖,无意中找到了冥教的踪迹,便顺势打探了一番,企图得到师妹的消息。殊不知,查到了一番惊天阴谋,还被冥教察觉,最终造成了这般伤势。不过,倒也得到了师妹的消息,才一路追到这里来。”
说着,倒也不见他有懊悔之色。
当然,那所谓的惊天阴谋,如今,也已经告白于天下了。
“方家已经不存在了。”
秦川回应道。不觉微微昂起头来,看着那大泽之中,一艘垂钓轻舟,仿佛置之度外,闲淡宁和。眉间,不由渐渐浮起了几分惆怅之色。
“她怎么样?”
秦川转过了脸,看了看一旁的闻人醉,又问了一句。
此刻的闻人醉,却是端坐在一旁的岩石上,静得出奇。只似一个端庄典雅的女子,却哪里还有传言中令人畏惧的“琴魔”之态。她一对清眸之中,没有半点瑕疵,甚至,仿佛这一处湖岸,只有她独自一人而已。
仿佛没有秦川众人的存在。
迎着秦川的目光,坐在闻人醉身旁的阿罗叶也是摇了摇头,不解之状。方才她用西**特的医术对闻人醉探查了一番,也没有找到什么异常。
也许,闻人醉真的走火入魔了。
“这般,或许也好。”
萧如白淡淡地答道。
他目光无比柔和地看了闻人醉一眼,浅浅一笑,继续对秦川说道,“我在龙泉镇找到她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只要没有人触怒于她,就仿佛,回到了当初逍遥谷中安安静静的青婉师妹。只要……无人触怒于她……”
“那她身负的罪孽,却又如何?”
秦川忽然问道,这一句,却仿佛,问得有些奇怪。
自己身上的罪孽,又该如何呢?
一直以来,自己做了许多错事,尽管不愿承认,尽管也有苦衷,但其实心底深处,却早已知晓那是错的。比如,自己也师门反目成仇之事。
还有更多。
可是,为何自己从来不认为自己错了呢?
“无论如何,她却是我同门修行的师妹。”
萧如白笑了一笑,如此答道。如此的,义无反顾。秦川也笑了一笑,心中产生一些别样的意味。无论如何,对与错,却才是自己,秦川。
尽管闻人醉犯下的错无法原谅,但她,定然也有苦衷。
“她如何会变成今日这般的?”
“当年,儒园千年寿诞的那一次中原大宴,你可有听闻?”
萧如白问了一句,长舒了一口气,对秦川与阿罗叶道起了当年的往事。其实闻人醉此人被中原所知,比琴魔之名还要早上很多很多。
便是那一次,逍遥谷派闻人醉前来儒园参与中原大宴,宴上奏了一曲高山流水,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受全天下文人才士景仰赞叹,名声大震。也正是这一件事,导致了后来冥教揽月护法的诞生,有了杀人不眨眼的琴魔。
当然,那时的闻人醉,还不叫闻人醉。
“师妹与我青梅竹马,从未出过谷。那时她独自一人去了儒园,数年未归,我才知道出事了。当时儒园的山阴居士有一个儿子,他与师妹两情相悦,二人甚至私定了终身。只要师妹欢喜,我自也衷心祝愿于她……”
“只是……”
萧如白说着,不由有了几分苦意。
同时,此刻闻人醉的气息,也是变得有些阴郁,阴郁得可怕。
“我逍遥谷主当年的选择,其实是不得儒园认可的,迄今为止,儒园也依然以我逍遥谷为叛逆,只是表面尊崇而已。如此,那山阴居士便不同意师妹二人成婚,甚至,一个让人心寒的决定,导致了师妹骤生心魔。”
萧如白面色一沉:
“他要他儿子暗中杀了师妹!”
“?!”
闻言,秦川与阿罗叶皆是大惊。谁能想到,如此中原宗师身份的山阴居士,秉着门派之别,竟是做出如此惊世骇俗的决定。
“山阴居士那儿子为人秉性如何我不知,但他真的那般做了。师妹得知后,悲痛交加,痛而生恨,最终导致了心魔暴乱,入了邪道。”
“当年夫子殿的那一战,君魔炎为了拉拢师妹从中作祟,暗地里协助师妹屠杀儒园高手一百六十三名,卷入其中惨死的书生平民更是数以千计,儒园圣贤之地血流成河,惨绝人寰。事后,师妹便经蛊惑加入了冥教。”
“此后,师妹便以闻人醉之名,示予世人。”
“……”
秦川与阿罗叶相继沉默,许久未言。
阿罗叶不知逍遥谷主之事,不明白儒园为何如此,但此番听闻如此往事,却也不由唏嘘不已。天下女子,谁人经历此般,怕都是这般的结果。
“铮铮……”
一旁,不知是否听得萧如白言语的闻人醉,眸中之色一片暗红,情绪异常。空气之中,莫名拂起弦颤之音,嘶鸣不绝。
恨,深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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