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愿以偿被海州传媒集团雇用以后的这段光阴里,迟大志总算凭着自己的天赋,渐渐摆脱了自己原本的杂工职务,如愿以偿地成为一名演员。可他却又开始对自己的人生路渐渐感到绝望。
本来在他自己看来,凭着他自己那已相当娴熟的表演本领,以及自己那“人见人爱车见车载”的大好人外形,只要有机会遇上一个能够常识他的大人物,肯定就能“一飞冲天”,过不了多久便成为举世瞩目的大明星。
可在业内“打混”的时间越久,他自己原本的看法就越是变得厉害。从杂工“进化”成一名临时演员以后,他跑了好一段时间的龙套,自以为算是出类拔萃,收入却才仅能勉强填饱肚皮。
至于他原本相当自傲的专业领域?在海州这大城市打拼了一段时间以后,他才发觉:自己原本值得自傲的领域,在海州这里根本算不上有多么“神奇”。
除了极少数狂热者以外,在大多数观众的认知里,表演这种“手艺”与厨艺差不多,说白了都是“熟练工”而已。只要不是白痴,只要花费一定时间去反复练习,总能练就一手好手艺。
虽然手艺难练,但纵然练到最高境界,却也不过是一门“手艺”罢了,不可能神奇到哪里去。
在片场跑龙套跑得多了,迟大志渐渐发现:许多常年靠“跑龙套”维生的老艺人,其实都有很不错的演技。他自己除了“年龄”比这些老家伙有优势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不知是因为演技方面的天赋,还是小地方出身怕旁人看不起。总之无论如何,迟大志到海州以后,很快便学到一嘴麻溜的海州方言。除了某些特意研究本地方言的海州土著,几乎没人会认为迟大志的海州方言口音“古怪”。
到了海州当上临时演员以后,在发迹以前,迟大志在片场结识了一位人称“阿燕”的姑娘。
这阿燕姑娘与迟大志一样,都是从外地到海州来淘金的人。但阿燕与迟大志有一点不同,迟大志是想在海州这个机会诸多的大城市出人头地,阿燕姑娘却几乎从来没这么想过。
以前也许想过,但到海州看清现实后,阿燕便不再这么“妄想”了。
与迟大志结识的时候,阿燕在海州传媒集团旗下某片场工作,有一份比临时演员更稳定的工作。她在这片场里当清洁工,偶尔一时间出现人手不足的时候,她也要兼职送个茶水饮料什么的。
对于这类似杂工的职务,阿燕倒没什么不满。她甚至觉得:正好有机会接触到那些平日貌似高不可攀的大明星。身为年轻人,即便是个相对本分的好姑娘,阿燕她同样也会有些年轻人特有的幻想。
她愿意在这里当清洁工,主要因为海州传媒集团是大企业,为大企业工作能保证稳定的收入。除了这一点,在片场工作总能看到各种帅哥美女,且不时有机会看到当红明星艺人。要是有机会与某个大明星说几句话,一天下来的辛劳似乎也值啦。
对于这打算脚踏实地工作的本分好姑娘来说,这份清洁工作还真算得上是“理想职业”。除了之前那些优点以外,阿燕觉得现在这份工作的收入,起码比自己在老家种地要理想得多,且工作量也相对轻松得多。
这个工作总有定期假日,加班还能拿到加班费或补休。要是在老家种地?一年四季除了暴雨和大雪天,有几天能偷懒不料理庄稼?而且肥料比清洁工常接触的垃圾还脏还臭,从小习惯种地的阿燕对于当一名清洁杂工,可是真心没有任何不满。
这个本分的好姑娘有一个梦想,她想在海州这里找个如意郎君。她是个本分且天生丽质的好姑娘,平常虽然喜欢关注那些明星艺人,可她从来没把那些明星艺人当成理想伴侣。
在她自己也没能查觉的潜意识里,她其实把所有明星艺人都当成“仅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偶像。但她自己却知道:自己不可能与那些人安安稳稳过一辈子。那些工作之余总沉浸在声色犬马里的人,比方说那个一“收工”便大声喊说要请客喝酒吃肉的龙豪,象这个刚红起来不久的“打仔明星”,无论如何都不是能过一辈子的理想伴侣。
这样一来,当时有个在工作时间之余从不参与旁人胡混的奇男子,便很快落在了阿燕姑娘的眼里。这个由于性格孤癖而不喜欢参加胡混的男子,自然就是迟大志,也就是日后的“志哥”、“志爷”。
俗话说得好,男追女隔了千重山,女追男却不过隔张窗户纸。在阿燕姑娘的主动追求下,她与迟大志,即她口中的“阿志”很快便双双落入情网里。
大概是与“孤癖”或“害羞”很类似的缘故,迟大志极少与阿燕公开出双入对,但两人私底下却早就住在了一起。起因,不过是因为阿燕主动表示,说两人同居反而比较省钱,省下来的钱是为了两人将来做打算。
迟大志原本并不太希望与人同居,但在“美色和金钱的双重诱惑”下,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屈服”。象他当时这种意志不够坚定,且正为将来感到迷茫的年轻人,在这“双重诱惑”下如果不屈服那才奇怪。
阿燕是个天生丽质的老实本分姑娘。她即便穿上清洁女工的工作服,并在干活弄得混身脏兮兮的时候,也难损她的身材以及相貌。加上她的工作环境周边有大量艺人,且艺人的性情通常都浪漫得过分,再加上她当时还没有正公开交往的男朋友,阿燕不时会受到来自工作同事的各种追求,或说是骚扰。
话说当时正当红的龙豪,就是那些追求者中的其中一人。当时刚出名没多久正当红的龙豪,在拍摄某部电影的过程中见到阿燕,马上就为之一见钟情,然后厚着脸皮展开激烈追求。
龙豪具体追求阿燕的细节格外有喜感,在之前的情节里已经详细交待过,有兴趣者可以回头去细看。
龙豪的性格虽然明显浪漫过度,但他为人却是个够豪气的好汉子。当他得知这阿燕姑娘已经有未婚夫,当他见到迟大志时,不但没因为追求不成而当场翻脸,反而能够为了这姑娘将来的幸福而着想。
据龙豪当时对身边众人所说,他跟阿燕的性情相投,他决定把阿燕当成亲生妹子看待。而他事后所表现出来的一切,也的确没超出一位结义兄长应有的本分。
冲着阿燕的面子,龙豪连带着关照了妹子的未婚夫,即迟大志。由龙豪出面斡旋,想方设法给了这个“阿志”好多次演出的机会。
这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啦。
当得知阿志和阿燕的婚礼细节时,按龙豪当时的想法,总觉得原本预定的结婚喜宴太过寒酸。他这个当人家阿燕“大哥”的人,在这种时候当然应该出面包办。
但接下来却发生了意外,阿燕却在那场意外中丧生。义妹死后龙豪具体如何?在前文里已经交待过,在这里就不多重复了。在这里,要说些前文没提及的细节。
其实在龙豪提出认阿燕做“义妹”的时候,迟大志就“看透”了龙豪这家伙的真实想法。由于个人价值观原因,迟大志总认为龙豪是在借机套近乎,好找机会把阿燕给夺走。
在这“阿志”看来,感情生活这种事就讲究个你情我愿。如果龙豪用正经手段把阿燕给追求走,他迟大志是真心无可奈何,顶多只能躲到一边哭或供酒消愁,然后诅咒那对叉夫叉妇而已。
“与其迟早要吃上这种亏,弄得我最后人财两空,我干嘛不早一点下手呢?”
以上是迟大志当时的想法。他现在的性格还没象日后那般极端,但已渐渐开始体现某些端倪啦。他当时不象日后那样极端贪婪,当时还没沦为金钱利益的俘虏,但早已沉浸在优异生活条件带来的种种诱惑之下了。
阿燕把迟大志当成能够托付终身的对象,但在迟大志他看来,这“未婚妻”纯粹就是个“冤大头”。或用他刚学会的那句海州方言来说,是一头“羊牯”而已。主动愿意把所有收入,还有自己整个人都主动倒贴过来的漂亮女人,以他迟大志当时的条件,又岂能轻易错过?
“过了这个村,可就再没这个店啦。”
当时的迟大志如果不是这么想,他又岂会轻易允许旁人与自己一起生活?
原本在他看来,这个阿燕除了老实和漂亮以外一无是处。他当时甚至觉得:阿燕的性格与他自己有些相似,都是孤癖且不善与陌生人交往的人。只要自己稍微使点手段,就能牢牢地把这个姑娘栓在自己身边,直到自己感到腻味了为止。
原本的想法,在目睹阿燕回绝“包括龙豪在内一众明星”的追求以后,迟大志更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正确。作为一个偏执的人,迟大志并没有想到,世上其实还有一种性情极端浪漫的人。
性情极端浪漫的人,为了爱人未来的幸福,可以无条件为爱人提供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却不要求任何实质回报,顶多只求爱人心里能给他留下一点点位置,不要无视他这个人即可。那个先前被阿燕拒绝追求的龙豪,然后又厚着脸皮上来结拜义兄妹的龙豪,其实是有机会让迟大志“长见识的陌生存在”。
当然啦,迟大志并不知道这是一种“浪漫主义”。他以己度人,总认为龙豪背后有着不可告人的卑鄙想法。既然他这样认定,那随之而来的种种假想便会受到影响。
横竖自己最后肯定会吃亏,为什么不在吃亏以前,先将局势尽量扭转到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呢?这是当时的“阿志”,或大家口中称为“志仔”者的真实想法。
这样打定如意算盘以后,某天迟大志借着五六分酒意,才敢去向阿燕说出他自己的打算。他打算劝阿燕,让阿燕放弃与他的婚事,然后改投龙豪的怀抱。而他自己做为主动退让方,并主动成全龙豪的那一方,龙豪就应该“有所付出”。
当时的迟大志,与日后的志爷有明显区别。与阿燕一起生活了一段时日以后,按某种较粗俗的说法,那就是“一条内裤穿久了都会穿出感情”。当时迟大志对阿燕多少也是有些爱意,但这爱却无法超越他自己对金钱利益的贪婪。
或者照他自己所说:
“无法超越我对表演事业极致的追求!”
他认为:如果自己主动把未婚妻让给龙豪,主动成全龙豪对阿燕的“企图”,或说“成全龙豪对阿燕的真感情”,那龙豪就欠了他迟大志很大一个人情。
人情债最难还,这是被王土国所有具备正常智力的人所公认的常识。龙豪对身边人够义气的口碑,大家也都有目共睹,他迟大志也不例外。如果这种人欠他迟大志一个大人情?就代表自己紧紧抱住了龙豪这棵大树,然后什么利益不都是接踵而至么?
迟大志自己对未婚妻的爱意不强烈,但在他自己的认知里,未婚妻阿燕对他那是言听计从。虽说自己的要求相当过分,但只要自己耐心多说服阿燕几次,这本分漂亮姑娘肯定会遂了他的心意。
他之所以要借着酒意,才敢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阿燕,是因为他自己当时的心态还不够扭曲。他当时还没能无视社会传统道德观念,他自己打下的如意算盘在他自己想来,也是足够下作,不壮胆根本不敢说出口。
只不过迟大志是个“唯我独尊”的人,潜意识里的“自我肯定”意念十分强烈。即便他知道自己做的事情足够下作,可在潜意识的作用下,总会冒出“我这样做很对!我没有错!!”一类的念头。如此一来,平常不敢说的话,借着酒意便敢说了。
如果是真心不愿做的事?借酒壮胆也没用!凡是酒后敢做出的疯狂举动,都是饮酒者潜意识里真心想做的事情!“酒后失态”根本是最胡扯的借口了。
这种连说话人自己都嫌“下作”,不得不借酒意才敢说的话,自然令阿燕为之勃然大怒。与阿燕都已经谈婚论嫁了,迟大志却还是第一次见未婚妻发这么大的火。
阿燕生气时所说的话自然不会好听,在这里就不一一细说了。象她这种受教育程度不高的人,在勃然大怒发飙时说出来的话,细听也只会弄脏无关者的耳朵。
但把阿燕当时那些话的大概含意说出来,却没什么不合适。不说也无法交待接下来的情节嘛。
这个一向老实本分的漂亮姑娘当时表示,说她自己宁愿跟“阿志”一起过穷日子,也不愿意放弃她自己的那身穷骨气。她还说宁可不在海州呆下去,可以与“阿志”一起回他的老家云种地,也不想把她自己交到那个无耻的龙豪手里!
龙豪这个人平日里的所做所为,其实在某些观念里还真显得相当“无耻”。但自从与阿燕互以兄妹相称以后,龙豪在阿燕面前一直都尽量表现出一副“好大哥”的形象。阿燕她这次之所以把龙豪说成“无耻”,多少是因为她刚才听迟大志说的那些话。
日后迟大志之所以能成为王土国知名喜剧艺术家,是因为他不但能演,还能“导”能“编”。他的导演水准怎么样,外行观众倒没几个人看得出来,但他亲手创作的喜剧段子,随便拿一段出来便能把观众笑到“死”。
说“死”有点夸张,但身患哮喘者听到迟大志的喜剧段子以后,几乎都会笑到不得不吸药,然后咳嗽得几乎气绝为止。
有如此好创作力的某人,其编瞎话的水准自然也不差。迟大志把他自己印象中龙豪的某些表现,都从某些不同的角度去向阿燕解释了一番。原本是他自己主动“让出”未婚妻,现在却说成他是真心为了阿燕的好。
但凡“唯我独尊”的人,其对自身周边事物的控制欲往往都极强。这类人无论是刻意,还是无意,总之都喜欢让事情遵照该人自己的要求发展,总喜欢用人力去影响事物的变化。
但理想能不能得以落实,单凭仅仅一人之力,可不见得总是能完全顺风顺水。象这一次,迟大志自己的如意算盘到了阿燕这里,却被立即回绝。
这种结果,其实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迟大志这人的控制欲是极强不假,可他的智商却不足以支持他那些计划。不说计划具体实施时可能遇到的变化,光是计划本身的准备工作,他就根本没有做足。
象阿燕这种天生丽质的姑娘,又长期在娱乐圈里从事后勤工作。象这种姑娘自入行以来,所能够遇到的诱惑和障碍,其数量可比迟大志能够想象到的极限还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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