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刘佳他将来看到的这条新闻里报道,真名王某汉的“裸汉”,以及真名冯某烨的“辉姐”这对匪徒搭档,主要在王土国南方几个省份里流窜。这两个匪徒在那几个省份里,都有进行过盗窃和抢劫的“嫌疑”,也有多次暴力伤人的“嫌疑”,其中有的受害者已经伤重不治。
但他们以前并不敢在海州下手,甚至极少在海东省下手。
海东省除了经济条件居王土国全国之冠以外,连治安水平同样也位居全国前列。因为好吃懒作,不愿意老老实实工作,一心只想赚快钱发横的两个匪徒,当然不愿意在这种最危险的环境下工作。
以上结论倒不是新闻主持人所说,而是插播了一段采访片段。这采访对象是海州大学一位知名学者,据说这位学者在王土国的学术界里,是心理学方面的权威。
至于说为什么说这两匪只有“嫌疑”?这是因为王土国的王法有相关规定。王法的条文里明确写着,在得出公审结果以前,就算是在犯罪现场被当场逮捕的匪徒,也只能将这些匪徒称之为“犯罪嫌疑人”。
衙门对这类“犯罪嫌疑人”,只要有明显的证据,便会尽快发布通缉令,务求尽快将这些“犯罪嫌疑人”绳之于法。尤其象“裸汉”这类相貌性格特征十分明显的家伙,一旦被官差控制住人身自由,官差就会将其特征与通缉令做对比。
几乎可以这么说,只要上了通缉令,任你“犯罪嫌疑人”有通天的手段,过不了多久也会落入法网。
据这两个落网匪徒的交待,他们这回终于在海州下手,原本是打算在海州做几件大买卖。等弄到一笔大钱以后,就坐货船逃到东海的火山地震群岛去。据说王土国的货币在那边是硬通货,带一大笔钱过去,肯定会被那边的人当成财主而尊重。
但海州这里的人虽然有钱,但这里的治安条件也非常好,不然这两匪一开始就会在海州这边做案。
两匪向来采访的记者说,说他们两个连续几天东躲西藏以后,不但没“赚”到一块钱大子儿,还花掉了不少准备用来外逃的“路费”。
二匪说当时决定孤掷一注,想找个地下赌场豪赌一把,可结果却遇上了比他们还厉害的同行。两匪说对方那伙骗子冒充开地下赌场,却出“老千”把他们的钱给骗了个干净,然后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老千”原本是海州方言,意为在赌的过程中诈赌。由于海州的娱乐媒体发达,受关注程度也高。这句方言现在倒成了王土国的一句官话,连不知道这词来历的人,也知道这词的具体含意。
二匪向记者说他们一连饿了好几天,干脆决定孤掷一注。然后就近找了辆有人的公交车,准备先到车上去弄点钱,好歹先解决了肚子饿这严重问题再说。
结果现在倒好,新闻的镜头给出了大特定。“祼汉”嘴里的牙几乎都被“义士”给打掉了,而冯某烨的鼻梁则严重骨折。两人现在都无法食用正常食物,只能靠长时间注射混合了营养剂的生理盐水维生。
两匪现在不但不能进食,连自由活动都不在被允许的范围之内。
两个匪徒由于伤势还没复原,所以长期被拷在病床上,免得他们乱动而影响了伤势的恢复。当然啦,担心影响伤势只是原因之一。
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这么做可以防止两匪在判决前自杀。这两匪可是身负多条人命官司,只要在官府的控制之下,除了在刑场能让他们去死以外,死在别的地方一律有违王法。
不说负责监视两匪的官差,在工作期间长期用鄙视的眼神紧盯着两匪。连负责照顾两匪打针和排泄的白衣护工,每次也是用看死人的眼神,无视着床上摊着的那块半死的肉块。
至于等王某汉和冯某烨两匪的伤势有所好转以后,还能不能让他们吃正常食物?这两匪估计等不到那时候啦。
据新闻里的报道,说现在这两匪犯的罪基本都证据确凿。估计等不到几个月后伤势恢复过来,他们的死刑判决就已经发布出来了。
对这两个完全有资格被称为“人渣”的下作匪徒来说,早一天被执行死刑,倒是早一天能给他们得到真正的解脱。
以上的新闻内容,就是两个被刘佳打烂了脸,然后再被官差逮捕的匪徒,其人生最终的收场。这两匪可不是本故事的主角,甚至与故事主线根本就没多大的关系,顶多只算是来跑次龙套。
现在故事还是得回到主线上才行。
刘佳下了刚才坐的那辆公交车以后,接下来步行了好长一段路。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部电影,还是小说里学来的反侦查知识,现在居然有机会给他用上了。
也许在他的意识中,在连他自己也无法查觉的某个角落里,还是因为刚才下了重手打伤两个匪徒,而感到有点紧张及害怕。
他不是害怕事后匪徒会有同伙来找他报复,也不是后悔当时下手太重,更不是怕别的什么事情。
他一连列举了好几个理由,然后都被自我否定掉了。
刘佳他现在有点莫名其妙,连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觉得害怕及紧张。他现在只是不想暴露行迹,不想让人发觉他自己曾经介入到这次冲突里去。
刚经历某种暴力冲突的人,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他的内心可是很复杂很混乱的一个世界。想用简单几句话,就说明该人这个时段里的想法,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所有号称能用极简单的几个词语,然后就清晰描绘出该人这时的心态,这一类说法不过都是些妄想或胡吹。
但现在要是很详细地去分析刘佳此刻的心情,却又显得过于啰嗦,且与情节没多大关系。
由于这次冲突对刘佳他往后的人生毫无影响,他此时的心态具体如何,根本就不重要。所以在这里笔者只简单说上一句:
刘佳他现在既不想有人知道自己参与了这次冲突,却又想向别人炫耀,说自己一次就放倒了两个凶恶的匪徒。
他换了几趟车,又步行了几段不短的距离。等刘佳他回到老街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八点钟了。不知道是因为刚才一路上盘算着某些事情,还是因为今天中午吃得太饱了,总之他现在一点食欲都没有。
他刚才在路上想通了一件事,这件事就是自己可以把下午的经历告诉一个人。
今天下午的经历,自然不能告诉自己的老爸老妈。不然被说教还是小事而已,可谁知道老爸老妈会说教到什么程度?想想都烦啊。
男孩子在觉得自己长大成人以后,即便是再有责任心的男性,通常也不再愿意向自己的父母倾诉心里话。刘佳他现在的想法,归根到底的起因也差不多就是这理由。
他想到的倾诉对象,也与许多同龄人很相似,就是向自己的女朋友倾诉。这种行为与其说是在“倾诉”,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更象是在向爱人炫耀自己的力量。
无论是向女朋友诉说,还是找自己的发小诉说这种事情。其对应的心态,基本都是雄性生物天性里炫耀武力的本能。
回到老街以后,刘佳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掏出手机给石瑞娟打了个电话。
石瑞娟过了好一阵子才接通电话:
“胖子你在哪儿呢?下班了吗?”
“呃..是下班了啊。”
石瑞娟她听出自己的呼吸节奏有些混乱,所以特意问了句:
“你说话怎么一顿一顿的啊?”
“没事啦,刚才路上坐的那公共汽车临时出了点事,于是我走了段路回家,呼吸有点急也正常吧。你呢?下班了吗?我想见见你喔。”
刘佳一边说话,一边深呼吸了几下,总算把呼吸频率给调整好了。走路当然不能改变他的呼吸节奏,但一边走路一边经历内心挣扎,呼吸频率就难免会受影响啦。
“现在吗?”石瑞娟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惋惜:
“不行呢,人家现在可不在海州..”
“你不在海州啊?临时要出个差?还是跟什么人旅游去了?”
“当然是出差啦,哪有这么多空闲出去旅游啊..昨天又..”石瑞娟主动停下了不快的碎碎念,改口换了种说法:
“总之我今天临时有了安排,所以去外地拍外景了。”
这回轮到刘佳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惋惜啦:
“外地啊?什么时候才回得来啊?”
听了自己男朋友的问题以后,石瑞娟顿了顿才回答:
“顶多是明天晚上吧,反正也没出省,又已经约好明天上午去实地拍摄。只要没什么意外,明天中午以前就能拍完。”
她的话之所以会停顿,是因为她盘算着这次的工作计划,可不是别的什么原因。
“什么外景这么重要啊?还得特地派人去拍?”
石瑞娟没好气地答道:
“能有什么好外景啊,人家当地搞了个旅游项目,所以找我们来拍广告片段而已。”
自己女朋友话里的内容十分新奇,勾起了刘佳的好奇心:
“请记者来拍广告?还有这回事?”
他的女朋友继续没好气地回答:
“名义上当然不是广告,说是来采访当地一个很有价值的景点,但实际上就是广告啦,这种建好还没到半个月的景点能有什么价值啊。你还有事吗?没事我可要挂机啦。”
由于怕回答慢了对方就会挂机,在石瑞娟话音刚落的时候,刘佳已连忙脱口而出:
“你现在方便说话不?我真有点想找人说话来着。”
他甚至就没想起自己想要炫耀的话题,其实一点都不适合在路边说。
石瑞娟的语气变成了百无聊赖状:
“现在我倒是方便,师父他们几个都被当地人请去喝酒打牌了。你也知道我不喜欢这种事情,所以就留在旅店里看电视呗。这里的节目好无聊,电视剧都是海州好多年前就播过的旧片子..”
石瑞娟她话里所谓的“不喜欢这种事情”,其实是指不喜欢参与某些人的活动。如果是与自己的闺蜜去喝酒打牌,她倒不会反对。包括她在内的许多正经女孩,都不会反对在闺蜜之间进行这类活动。
这些私房话她早就告诉了自己的男朋友,这回倒用不着多说。
所以刘佳也没多问,只是随口答了句:
“那些旧货色?那你还不如关了电视听我说话呢。”
石瑞娟还真很听话地关了电视,然后听自己男朋友诉说着今天下午的经历。
这两个年轻人丝毫就没考虑到“电话费”这个问题,直接用长途电话熬起了电话粥。好在这也就是省内长途,电话费高也不至于高得太离谱,总没出现打了打着电话费忽然被扣光这种情况。
刘佳简单地把自己今天下午的经历给说了。他尤其强调自己是在匪徒威胁公交司机的情况下,才下了重手打伤了两个匪徒。在其中一个匪徒拿出刀子以后,才再次重手打伤持刀匪徒。
除以上强调内容以外,他把自己在巡检到达以前,就先行离开的事给说了。
“胖子..你这样提前跑掉,似乎..不太好吧?”
这句话是石瑞娟她听了自己男朋友的“故事”以外,唯一提出的感想。
“其实我也知道这样不太对,可要是留在那里,估计我现在还没能出衙门来呢。”
由于两人彼此看不到对方现在的模样,所以石瑞娟没看到刘佳在答话的时候,正很无奈地挠着后脑勺。
在刘佳的后脑勺上,不知什么时候长了颗暗疮。他这用力一挠后脑勺,指甲正好抠到了暗疮上,弄得他忽然觉得一阵刺痛。
忽然而来的刺痛感,其强度虽然不能使刘佳痛得呲牙咧嘴,但指尖上传来的湿润感,还是使刘佳连忙将手指头移到眼前。他对着路灯的光线一照,原来这湿润感只是来自头皮上的汗水,而不是自己想象中那样抓破了头皮。
石瑞娟看不到刘佳这边发生的事情,所以只是简单地反问了一句:
“为什么呢?”
她对于这类事情的手续,倒真是不怎么清楚。
石瑞娟她向来都是好孩子,即便偶尔有机会去一次衙门,大多都是为了去办理与她自己有关的王法手续。
象到衙门进行采访之类的事情,由于她目前还不是正式记者,所以暂时没有这样的机会。
她向来是好孩子,更别说进衙门去“协助调查”了。
在王土国的王法里,无论是以“犯罪嫌疑人”的身份到衙门,还是作为事件的目击证人到衙门,都是为了到衙门“协助调查”。
除了受害者自己,被包括巡检在内的官差特意“请”回衙门的人,都是去“协助调查”。这是王法里关于“我国公民有义务配合官府完成有关工作”的条文。
至于完成了以后,是堂堂正正地走出衙门,还是在被揭发出犯罪事实后被扣下。到了那时候,“协助调查”的性质才会出现一些区别。
当然啦,王法里的条文是一种标准,任何手续具体实行起来,肯定偶尔会弄出点小矛盾。至于说这些特例,现在的情节里还用不着,等到以后有机会了再说吧。
对于自己女朋友的反问,刘佳说出了自己前几天在衙门的经历。他说出这次经历,自然是在说明自己为什么遇事愿意向官府求助,但却不愿意到衙门里去。
听自己男朋友诉说完前几天在衙门的经历以后,石瑞娟她虽然觉得自己男朋友逃避“官民配合”一事不太对,但也接受了这个已然成为事实的事情。
她会有这种心态,其实也正常得很。
除了真正做到冷酷无情的“铁汉”,有多少人在事不关己时,都能够公平地依照王法标准来办事。可一但这王法与自己的“人情”发生冲突,身为一个普通人,通常都会偏帮“人情”这一边。
别说石瑞娟她这么一个还在实习的小记者,就连许多老捕头提及这种情况,都不敢一口咬定说自己那时候会做出哪种选择。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执法者在遇上这种情况,当与自己有关的人犯了王法,通常都会选择回避。王法是得继续执行下去,但自己却不参与其中,由自己的同事把执法义务继续下去就好。
刘佳说完了自己今天下午的经历,虽然他很信得过自己的女朋友,但还是没忘记嘱咐了一句:
“这件事你知我知就好,千万别再让其他人知道。不然万一有执法者找上了我,就连你都会受到影响啊。”
他可不是怕被石瑞娟“出卖”,主动提及这句话的意思,当然也不是在威胁自己的女朋友。他只是担心这亲爱的排骨妹性格太过正直了,自己要是不先提醒一下,免得她的脑筋一时转不过这道弯来。
石瑞娟却一下理解错了:
“怎么?这算是在警告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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