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车子在行驶着,哈维却依然还是一边听着收音机里的流行歌曲,一边不时用右手在空中挥舞着。
因为这辆车是自动档的,城际快速路上又没有交通灯,他把换档杆的档位拨到了“快速”以后,就基本没去碰过换档杆了。
一开始刘佳多少有点紧张,毕竟他的小命现在可是掌握在别人手里呢。而哈维那副注意力似乎并没有在驾驶上的模样,身为乘客的刘佳不紧张才怪呢。
车子行驶了约半小时左右,刘佳渐渐发觉哈维的车技很娴熟。
虽然刘佳他自己的车技很一般,但好歹也是正经有驾照的人,又经常坐小关开的车。在他看来,小关的车技都已经不错了,而哈维的驾驶技术明显比小关还要好。
在这里举个例子。
小关开辆旧面包车,就敢用六十公里的市区车速上限随便超车,几乎算得上是能见缝插针了。
虽然没见他撞过一回,但只要刘佳坐在车上,每次小关这么超车,都会引来刘佳的批评。注意,不是挖苦,是正经的批评。只不过那小子从来都听不进去就是了。
刘佳批评他一次,他就反讽一次:
“你平常不是胆子很大咩”。
而哈维么,虽然他的注意力似乎大多都在听流行曲上,但车子却一直行驶得稳稳当当的。安全车距也保持得很好,想超车变线了,总会事先打亮车身左侧的指示灯。
“不愧是给国王..呃,也许是前国王开车的人啊。”刘佳总算放下心来了:
“这车开得,都可以拿来当驾驶学校的教材了。”
至于对方的那点不良驾驶习惯,则被刘佳无视掉了。
老师傅们做自己的活计时大多都这样嘛,因为已经习惯了,所以一点也不紧张,自然不会象新手一样长时间集中所有注意力喽。
但这不表示老师傅就会容易出事故。除了那些机会超低的“即死”突发情况,一般的意外只要一发生,老师傅那不需思考的肉体下意识反应,就足以应付这些情况了。
反正放下心了,刘佳也开始听起收音机来,偶尔也跟着哼上几句。
哈维扭过头来向他咧嘴笑笑,还竖了竖大拇指。
两人一路上没有交谈,却似乎又沟通得不错。刘佳急着想要回到老街的心情,也随着与身边黑人的齐声哼唱,渐渐地平复了下来。
刘佳心想:
“也许这就是哈维喜欢跟着收音机播放的歌曲一起哼唱的原因吧?心情的确会变好呢。”
黑人司机开着车子停在了“刘记”饭店的对面。他没有下车,却拨动了自己身体左侧的电控开关,将副驾驶座的门及车尾箱盖都打开了。
刘佳下车到车尾箱取出了属于自己的东西,就是他今晚准备用来送人的那三件礼物啦。然后他走到驾驶座旁边,敲了敲车窗玻璃。
车窗“吱--”地降了下来,哈维扭过头看着他。
黑人现在看人的姿势颇为古怪,他身处的位置比刘佳要矮,但他却没有抬头看向刘佳,而只是将眼睛上翻。
黑脸皮上的白眼珠本来就很显眼,再配上他那一脸“还有什么事”的表情,黑人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显得很滑稽。
刘佳向对方道谢:
“哈维先生,多谢你送我回家。”
说着,他伸出右手,想与对方握个手表示感谢。
哈维愣住了,看样子他并不清楚刘佳伸出手来想做什么。
刘佳将右手上下晃了晃,黑人似乎才反应了过来,一只巨大的右手掌从车内伸了出来。哈维伸出右臂的时候,上半身却依然保持着原来那正面朝着方向盘的姿势。由此可见,这个人身体的柔韧度非常好。
两人的右手掌握在了一起。
当然了,没有人故意用力去握对方的手掌。
黑人的右手掌比刘佳想象中的还要粗糙,且手掌的肤色也与刘佳想象的不同,不是黑色而是深红色。
与对方握过手,刘佳又再次“多谢”了一声。
黑人哈维向他咧嘴一笑,露出了嘴里雪亮整齐的白色牙齿。
然后他又向刘佳挥了挥手,车窗才闭合了起来。
目送车子开远了,刘佳才提着大包小包走向自家饭店。他估计店里现在很忙,因为连往常站在店门前的咨客小姐现在都不见了踪影,估计是临时充当服务员去了吧。
他一进店门,就看见了坐在收银台旁边收钱的老妈胡芸。
刘佳想了想,觉得没必要去厨房打扰老爸了,于是便把一大一小两个袋子在老妈面前晃了晃:
“妈,这是我送给您和老爸的。”
胡芸抬头看了看,然后又低头点钱去了:
“儿子你出了几天差,回来就送东西,在外边发了什么横财吗?”
刘佳笑笑:
“是用奖金买的而已啦,你儿子我这次可是出了不少力,对方也是很满意的啊。”
这回老妈她连头都不抬了:
“行啊,有话回头再说吧,现在正忙着呢。”
“那好,这大袋是给老爸的,小袋的是给您的。要不我干脆还是拎回家里放着吧,免得放这儿碍事。”
胡芸随口应了一句:
“行,那你先把东西拎回家吧。”
她点钱的动作基本就没中断过,连点算到的金额似乎也没因为说话而弄错。
刘佳应了声“好”,然后转身正想走,却想起了一件事:
“哦对了,我一会儿还要出去一趟。”
“这都快晚上九点了还去哪儿?又去找小石吧?”
“妈您一猜就中呢,不愧是我妈呀。”
胡芸有点不太耐烦了:
“要去就快去吧,油嘴滑舌留着说给人家姑娘听去,晚上记得别太晚回来啊。”
“你儿子我现在是大人了,不用你管得那么细啦。那我走了啊!”
与老妈随便说了几句话,刘佳转身就出门回家去了。
把一大一小两个袋子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以后,他还特地跑到厕所去照了照镜子。
“嗯,头发没乱。”他自卖自夸了一句,刚想转身出门,觉得又想了点什么,便在自己身上嗅了嗅:
“今天似乎不太热,快中午了还洗过了一次澡,现在应该用不着再洗一趟了吧。”
想到了洗澡的问题,他自然又想起了身上穿的衣服:
“虽说身上没有汗臭味,但这件皮夹克可也穿了好几天啦,那天好象她也看到过来着,还是换一件吧,免得她笑话我一件衣服穿好几天也不嫌脏。”
于是他脱掉了身上那件棕色的皮夹克,随便找了件干净的衫衣当成外衣给换上了,也不顾这种衫衣配皮裤的打扮看起来是否古怪。
晚上九点钟左右的老街远不如白天那么热闹,路上的行人也不多,大多都是些不认识却眼熟的老街坊。
刘佳一路小跑着,偶尔还与几个对方认识他,他却只觉得对方眼熟的人打个招呼。
他从小的志向是当厨师,即使是在自家店里帮忙,多数也是在厨房里帮着切菜腌肉什么的。他是独子,老爸老妈自然心疼他,除了人手严重不足的时候,是舍不得让他帮忙倒茶上菜什么的。
他从小就不觉得自己是个低三下四的人,招呼客人的服务态度虽然有讲究,但他自己却从来没有刻意去记住熟客的姓氏。
所以他不象某些长年累月的老服务员,那些人可是见到熟客几乎都能叫上名字来的。
但这也不妨碍刘佳与熟客们打招呼。
年龄比自己小的他统称“小朋友”,与自己差不多的一律叫声“哥”或“姐”。比自己稍微年长的就叫叔叔阿姨,年纪与自己父母接近的就叫大伯大婶,再老的就统称爷爷奶奶。
礼貌归礼貌,熟人归熟人,做街坊生意就是讲究个公平交易。
你出钱我卖力气技术,刘佳觉得没有必要刻意去讨好谁。
倒是他在附近一带有点小名气。
从小就在自家店里帮忙是其一,在附近经常与无所事事的小混混打架是其二,而打架的原因多是不许小混混欺负弱小这是其三。
总的来说,刘佳在老街虽然说不上是人见人爱车见车载,但名声总的来说还算不错。
加上老刘一家在附近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刘记”的生意一向是以信誉好而闻名的。连带着刘佳的名气也多少有了正面的加分。
刘佳与石瑞娟的父母交道打得并不多。说实话到现在,他还没弄清楚对方是从事什么工作的。
但他每次见到伯父伯母的面,却都是往常那副不谦不卑有模有样的派头,倒也让二老留下了“这孩子是个信得过的老实本份人”的印象。
这大概也是石家二老允许女儿在晚上九点以后,还可以出来与刘佳见面的原因吧。
他一路小跑到了石瑞娟家的楼下,见她房间靠路边的那扇窗子还亮着灯,便播通了她家的电话,而不是拨打她的手机。
按他估计,电话应该会被排骨妹的家长接到。
刘佳他这么做,是为了表示自己要堂堂正正地约她出来,可以免得她事后还得向父母解释一通。
不出刘佳所料,电话很快接通了,那边传来了听起来挺斯文的中年男声:
“喂,你好,请问你找哪一位。”
“石伯父我好,我是刘佳。”
“小刘啊,你找小娟吧?她在房间里,你要不上来坐坐?”
“呵呵,现在这都不早了,我就找她下楼聊几句而已,就不上楼打扰啦。”
听筒那边传来了一把中年女性的声音:
“小娟--小刘打电话找你来啦!”
这句话不是贴着电话话筒说的,而是从房间内的别处传来的。估计是石瑞娟的母亲见刘佳来电,便高声招呼起自己的女儿来。
然后听筒那边又隐约传来了刘佳熟悉的女性声音:
“让他别催我,我这就下去。”
听筒处再次传来了石瑞娟父亲的声音:
“呵呵,小刘你听见了吧?”
“听见啦,那我就在这儿等着她吧,等哪天不这么晚了,再上门拜访两位长辈吧。”
“那行,下回去你家店里吃饭的时候再聊。”石父说着就放下了电话话筒。
在电话挂断以前,刘佳还听见对方大声催促女儿“别让人家男孩等久了”的话。
“当年大概根本想不到会爱上她吧..”刘佳心里不知为什么这样感叹着。
他心里想着,手不自觉地就想去掏烟。然后意识马上就制止了身体的举动,免得一会儿吻她的时候,又会被她嫌嘴里烟味重。
“哎呀..”想到这个,刘佳忽然发现一个问题:
“今天自己是又烟又酒的,却没刷过一次牙啊,别说嘴里,估计就连身上都有一股烟味了。”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朝左右看了看,随即想起马路对面就有个小卖部。他连忙朝那边跑了过去。
当他嘴里嚼着口香糖回到石家楼下的时候,石瑞娟已经站在楼下等着她了。
看她那穿着打扮,明显是特意打扮过嘛。
石瑞娟现在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袖套头衫衣,衫衣的领口却开得颇低,露出了后边一片不太白腻的肌肤。
她脖子上戴着一条细细的银项链,项链上挂着的绿色吊坠的位置正好,恰好挡住了不少从领口内露出的肌肤。
刘佳记得这项链是他送的,却不记得是什么时候送的了。
石瑞娟的肤色并不太白净,而是王土国人最常见的淡黄色肤色。
毫不夸张地说,刘佳的肤色比她的肤色还要白净。她毕竟是个记者,一天到晚风里来雨里去的,肤色自然不会太白,肤质也自然不会太细。
而她下半身今天穿了条黑色的棉布长裤,看起来不厚,估计是她白天上班的时候就穿的。
刘佳越想越觉得这可能性挺高的:
“她不是说今天下午就回家了吗?要是今天才换上的新裤子,当然不可能穿半天就换啦。白天上一天班,晚上再穿着出出门,然后回家洗掉就正合适了嘛。”
石瑞娟脑袋后边扎着的马尾辫,以及她脚上穿的运动鞋,似乎也能从侧面去证明刘佳的猜想。
“哇,今天上班穿得这么漂亮啊..”
刘佳离她还有十多米的距离,就开始大声夸奖她了。
石瑞娟也用不小的音量喊了回来:
“你跑哪里去了啊?叫人家下来自己却跑掉了!”
“我去买口香糖了嘛。”
刘佳嘴里说着,然后赶快把嘴里的口香糖给嚼碎咽下了。
“买口香糖..”石瑞娟明显联想到了什么,脸上显得有点发红了。
刘佳把口香糖盒子递到她面前:
“薄荷口味的,挺香的,来一颗吧?”
“几天不见,就拿这东西唬我啊?”
她说着接过盒子,倒真的倒出一颗给吃了。
“口香糖么,只是临时想起来的,这个才是送你的礼物啦。”
刘佳说着,做出显得有点夸张的动作,将藏在背后那盒包装得很精致的综合巧克力给拿了出来。
石瑞娟没接,却打量起刘佳的穿着打扮起来:
“你在大明星家住了几天,结果连穿衣服的品味也有所提高嘛。”
她的语气听起来,明显带有点挖苦讽刺的味道。
刘佳摆摆手:
“胡说啦,这是刚换的,白天穿的才不是这件。倒是你今天穿得这么漂亮去上班,是有什么目的呢?”
“你才胡说呢,这件上衣是我刚才特意换给你看的,我怎么可能穿这种衣服去上班啊!”
“我说你怎么忽然变得那么大胆了呢。说到上班,我出了三天差就发了点奖金,所以买了这个来送给你喽。”
刘佳说着,手里的礼盒已经递到了石瑞娟的面前。
“谢谢--”她故意向刘佳行了个大礼,才用双手接过礼盒:
“这是什么啊?还特意包装得那么精致..”
“我觉得女孩子都喜欢漂亮,你肯定也不例外嘛。”
“喂!你这句话我怎么听着有点怪怪的呢?”她在装怒。刘佳则马上转移话题:
“快拆开看看里面是啥嘛。”
“当面拆不好吧..那样做很不礼貌呢。”
她嘴里是这么说,脸上的好奇表情却暴露了她心里真正的想法。
刘佳决定逗逗她:
“不拆也可以,我干脆直接告诉你里面是什么就行了嘛。”
“这怎么能行啊,你要说出来了,那还有什么意思嘛。”她嘴里说着,手轻轻地晃了晃礼盒:
“这重量不太重,是首饰吗?”
刘佳一愣:
“呃..等我向你正式求婚那天,那时候再送这么贵重的东西可以吧?”
石瑞娟又猜:
“不是首饰吗?那难道是衣服吗?要是衣服..这盒子似乎又轻了点呢..”
刘佳摇头否认:
“不是首饰也不是衣服啦,与穿着打扮都没关系的,再猜猜看。”
“与穿着打扮无关的吗?难道是书?”
“呵呵,你要不忌讳‘输’,下次我送你一整箱啦。再猜再猜。”
她开始有点不耐烦了:
“真麻烦..到底是什么嘛!”
“你是记者啊喂,这好奇心消退得也太快了吧?”
“不要讲工作上的事!会破坏人家现在的好心情啦。”
“不说不说,既然不想猜,那干脆就拆开呗。”
石瑞娟有点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真要拆啊?”
她会觉得不确定,很大的原因是刘佳现在这一脸的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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