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师兄道士

道士见我好整以暇，也许觉得自己说的东西没有说服力，便停下来对着我道：“老道说的东西你不信，是不是？”

“说真的，我很愿意相信。毕竟我一个穷小子，不要说成为舜帝那样的圣人，就是能成为割据一方的军阀，也是祖上烧高香了。可是，我怎么就觉得不太可能呢？”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脸上的意味再明显不过，只要不是傻瓜，都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老道士也不生气，意味深长道：“你当然不能成为人王，因为那些人是天生双瞳，而你，只是后天造成的。在你的身上发生过不可思议的事情，居然让你开了天眼通。这也是老道改变初衷，让你拥有双瞳的原因。虽然你不信，但老道还是要说，你虽然不能成为人王，却可以成为鬼雄。”

老道士的话让我想起了李清照的诗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这首诗是赞美项羽的，恰好项羽便是天生双瞳。老道士明显话中有话，当我在地室之中的时候，他为了让林川拥有重瞳不遗余力。

更重要的是，林川在他面前发下了重誓，要侍奉老道终身，没想到转眼就被老道给卖了。

想到这些东西，我突然间感觉命运是如此地荒谬。从小到大，所受到的教育便是“敬鬼神而远之”，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尽人事、听天命”，无数的事例告诉我，人的作用是最大的。

可是，从接到妹妹短信的那一天起，我的整个人生观被颠覆。如果说林家炎是因为他的父亲被龙樟木棺材收敛后、埋在了“潜龙盘根”的龙穴之内，才让他在短短数十年中成为大陆top10富豪的存在，并且因此而享受了三十年的富贵。

那么问题来了，他父亲的尸骨被我无意之中破坏，而龙樟木棺材也因此而变得不同，是不是说林家炎没有了龙穴的庇护，会在短短的时间内破产？

如果这个世界是死人在发挥作用，那么还要我们这些活人做什么？

我突然间陷入惶惑之中，看着老道士，悠悠道：“人王怎样？鬼雄又如何？林家炎如此豪富，还不是对你卑躬屈膝？大好的风水格局说坏就坏了。”

“哼，他对我一人屈膝，总好要看所有人的脸色！你尝过多少被人白眼的机会？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他现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出国访问，与小国元首待遇等同，在国内被达官贵人逢迎，连一省长官都要求着他前去投资，这样的机会，你以为是随便就能得到的吗？”

老道士听了我的感叹，波澜不惊的脸上似乎产生了怒气。他看了趴在石桌上的李秀一眼，似乎闪过一丝关怀。我既然拥有了天眼通，那便不会看错。老道士的积阴幡中胎光无数，可想而知是个杀人如麻的货色，这样的人，竟然还有关怀，而关怀的对象竟然是坏了他好事的李秀。

我有些看不懂，加上确实没有老道士的见识深厚。听到他的反驳，不知道如何再与他说下去。再加上他出现在这里让我感到突兀，我索性闭嘴不言，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没曾想我闭嘴以后，老道士也不再说话。他走了几步，跨到龙樟木棺材旁边，轻轻地抚摸了起来。

他的手是如此地轻柔，轻柔到让我以为棺材是他媳妇儿。更没想到的是，他围绕着棺材走了几圈，竟然开始嚎啕大哭。

我从来没有见到过一个人哭得如此伤心，何况这个人是七老八十的道士。像他这样的人，应该早已经看透了世情才对，可是为何还如此煽情？

“林兄，当日若没有你的照顾，说不定我早已死在沟壑之中。为了这一饭之恩，我拱手送出龙樟宝棺，让你的儿孙享受了三十年的富贵。这份恩情，可算还清了么？”

老道士伸手从棺材内摸出一丝骨灰，看上去老泪纵横：“四十年了，是时候了结这段因果了。”

说完这句话，他掏出积阴幡，绕着棺材不断地加快脚步。一边拍着棺材，一边挥舞着积阴幡，与此同时，口中更是念动着难懂的咒语。

“砰砰砰——”

“噗噗噗——”

敲击的棺材声蕴含着某种难以言说的韵律，在老道士的敲击下，龙樟木棺材以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就在这一时刻，从棺材本身溢出的一缕气息被积阴幡摄取，我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老道士施法，因为知道无法阻止。

前后大概三个小时的时间，老道士才施法完毕。头顶洞孔的太阳光线由强转弱，我知道一天的晚上又将来临了。

“小子，好！你很好！为什么不走？”不知道老道士是被驴踢了脑袋还是哭晕了神智，收拾好积阴幡就问了一个弱智的问题。

“你真当我不想走吗？老子在棺材里不知道躺了几天，醒来以后站在这里看你发了三个多小时的神经，五脏庙早已经饥渴难耐。如果不是知道走不了，老子怎么可能在这里犯傻？”我腹诽着，没好气地白了老道士一眼。

老道士收起积阴幡，面无表情道：“既然你没走，那就好好听老道说道说道。你可知道这口龙樟木棺材的来历么？”

我对老道士的逻辑彻底无语了，因为有你在我走不了好不好，压根不是老子不愿意走！老子看你在净光塔里面玩的东西这么恐怖，这不是被吓得吗？说得好像老子不愿意走似的。至于棺材的来历，我当然听李秀说过。可是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老道士似乎并没有真的问我，他只是在找个由头抛出引子罢了。在我刚想回答的时候，他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老道今年八十四岁了。这辈子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很多事情在世人看来都是荒谬绝伦，然而在老道看来，这才是真实的世界。这口龙樟木棺材，要从四十年前的一座道观说起。”

听到这里，我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石桌上的李秀，心想原来这道士居然有着和你一样的故事，难道他便是那位师兄道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