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醒过来后,却再没提起关于母亲的一个字,即使录口供的警察怎么诱导,他也只说忘了,好像真的失忆了一样,把那天发生的事通通忘了。也未曾再流过一滴眼泪,黑色的眼珠深浓得,再也看不见底。
这件事最后以入室抢劫结案,罪犯在抓捕过程中暴力拘捕被击毙。天爷没有追究下去,似乎对背后的隐情毫不知情,亦毫不在乎。
他以领养的名义,将花无道带进了家里,亲手交给了妻子,告诉她,这是我们的第三个孩子,你负责照顾好他,一视同仁。天夫人也没有拒绝,只笑笑地摸着那孩子的头,让他叫自己阿姨。
花无道念小学时便被送到国外,和一堆洋小孩混在一起。
他能平安地活到这么大,和他不思进取只知道寻欢作乐的生活作风也有一定关系。
他要人知道,他是长不成雄鹰的,他只致力于做一只快乐的小麻雀。
然而纵使如此,他的日子依旧不能安生。他总在一路失去,失去朋友,失去爱人,失去一切可以依傍的势力,一切可以给他快乐的来源,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总是埋伏在他身边,随时准备着扼杀任何叫他振作的机会。
于是,他便渐渐乐得如此,如此混迹着等待死亡的来临。在孤独中狂欢,努力浑浑噩噩。
那个唯一的亲人,对一切视若无睹,除了财力的支持,便任他自生自灭。
让他怀疑,在那所房子里,他对他们母子的那些疼爱都是梦境。一场大火便可以烧得干干净净,灰烬都不留。
…………
这便是花无道的故事,让我不禁有些心疼起来,母性光辉抑制不住地闪闪发亮,想把他睡梦中微微皱着的眉头给揉平。
也难怪孟曦要杀风吟月那一刻,他抬手遮住了小风的眼睛。有些事他亲眼目睹过,便知道是伴随一生的阴影,不忍让那肉团子也同他一样遭遇。
可看过这些之后,我便总有怀疑,怀疑他那嘻嘻哈哈不知正经的样子,到底是不是他最本真的性格。要知道,他那“伟大”的父亲有着如此卓越的演技,不知他是否遗传到一二。
“喂。”
我被这一声吓了一跳,才发现花无道不知何时已经醒了,侧躺在地上,一只手臂支着脸笑眯眯地看着我。
“干嘛?吓死我了。”我立即将母性光辉熄灭,正襟危坐。
“我做了个梦。”他说,“梦里起了场大火。”
我“哦”了声,假装毫不知情。
“火太大了,我闯不出去,渐渐窒息,昏死了过去。然后做了个梦。”他笑了下,“这大概就是梦中梦,用盗梦空间的说法,已经是第二重梦境了。”
我心想,那哪里是梦,不过是不能释怀的过去一次次重演罢了。
“那个梦里,有个神仙不停地告诉我,你看,前面有光,再往前走几步,对,再走几步就可以看见了。”
“那神仙大概是怕你睡过去就醒不来了,去救你命的。”我想了想,十几年前有接过这么个任务,去替一个小男孩叫魂儿吗?不记得了耶……
他望着洞里暖红的光,笑道,“那神仙好像是长着一对大翅膀,不停地扫在我脸上,很痒,我觉得好烦,很想给那个神仙一巴掌,一生气,就醒了过来。”
我眨了眨眼,看着他用食指挽起我落在他脸颊上的一缕头发,叹气,“得了,打扰你睡觉了,你想给我一巴掌怎么的?”
他坐起来,“我得谢谢你,那个梦并不好。早醒早超生。”
我看了他一会儿,拍拍屁股站起来:“走,去看虫宝宝出壳去,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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