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吟月刚走，另一团黑风又卷起来，藏到一只巨大的仙人掌后。
山鬼羞涩的声音吞吞吐吐传来：“仙子，你、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我、我和阿月……”
花无道揉着屁股向我走过来，嘴里哼哼唧唧：“这花前月下，气氛刚刚好，哪有你这样不解风情的女人，亲一下又不会怎样，你们神仙都这么放不开？”
山鬼似乎会错了意，静了好一会儿，才咳了一声道：“原来你们也是来这里，来这里……”
来这里怎样？
我知道他必是淫者见淫地想歪了，可我也总不能实话实说，说我们只是逃跑时恰巧路过这里，干脆任他误会下去。
花无道得寸进尺，手搭在我肩头，道：“良辰美景，来这里自然是该做些美好的事。”
我手痒得很，一个小擒拿手，将他手臂扭在后背上按住，只听他嘶地叫了一声，这才发现，他扎了满背的仙人掌刺，活脱脱一只人形刺猬。
方才自山坡上滚下来，想来是他有意护着我，才让我丝毫没被伤到。
仔细想想，他虽嘴巴贱贱的，倒也是爱护女性，有那么一丢丢绅士之风。
我松了手，低声对他道：“把衣服脱了。”
“嗯？”他反而愣住。
山鬼听到脱衣，急忙说了声：“那就不打扰了。”便嗖地一下不见了影子。
想这洪荒初开的年代，幕天席地地做些羞羞的事也是寻常场景吧。只有这些有了人形的妖怪们，才有了人类的羞耻之心，知道要避讳。
“他走了，我还要脱吗？”花无道看着我，“要是只是脱衣服那就不必了，天怪冷的。”
“当然不止是脱衣服。”
我笑了下，手上猛地一拔，一根粗黑的仙人掌刺被拔了出来，花无道来不及惨叫，我便已三下五除二，将他后背十数根刺都拔了。
“太狠了吧……”他疼得后背直抽抽。
“这叫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我拍了怕手，道，“仙人掌的刺有毒，你得把衣服脱了，我帮你上药，不然保证你现在是刺猬，明天早上就肿成骆驼。”
花无道乖乖脱了衣服，问我：“你哪来的药？”
“没听说过天下之毒，百步之内必有解药？”
花无道不屑：“武侠小说看多了吧。”
我笑笑不理他。却见月光下，他那****的后背精壮结实，肌肉虬结着是被日光晒过的亮金色，可见平时将身材管理的不错。只是几道显眼的疤痕在肩胛上纵横而过，十分地不和谐。
他一个花花大少，怎么也会被伤成这样？八成是惹了大哥的女人，被追杀了。
“别装了。”我在他红肿的背上啪地拍了一掌，挨过这样的刀子，方才拔刺的痛又算得了什么，他那直抽抽的动作是表演给谁看。我又不会同情他。
不过我倒是忘了，我这左手虽没了仙力，但打人却不是一般的疼。他吃痛猛地转过身来，与我近身相对。
“喂，你干嘛？”我被他认真而危险眼神吓到，坐在地上往后挪了挪，“本下仙虽然落难在此，但也是堂堂仙身，不容你造次！”
他嘿嘿笑了声：“本少爷就是好奇，神仙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样呢？跟凡人有什么不同？”
他赤着的上半身附在我身上，几乎与我贴在一起，我瞅了瞅他的腹肌和一张帅脸，不由得叹了口气。
生得这么好，为什么不肯学好呢。
念他方才救我才替他拔刺敷药，对他一忍再忍，结果这家伙却本性不改，一脸赖皮相。我笑了声，冷不防伸脚猛地一踹，便见花无道又一次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夜空里再次响起他怨念地喊叫：“余年年，你恩将仇报——”
我拍了拍手上的泥沙，站起身来，从身边掰下块仙人掌用石头砸烂。对着远处招呼：“你是主动走过来让我帮你敷呢，还是甘愿肿成骆驼？”
几分钟后，花无道已乖乖盘腿坐在我面前，用一片千疮百孔的后背对着我。我将砸烂的仙人掌汁替他涂在伤口上，便听他叹着气道：“余年年，拜托温柔一点……”
我打断他：“花无道，今天我们有必要把话说得明白一些。”
他挺直了肩背：“其实我确实很糊涂，怎么就跟你搭在一起，来了这里？”
我道：“此前种种你也不必知道得太详细，你那渣人生概括起来大约也就吃喝玩乐四个字而已。总之，你遇见我时，便已是个魂魄，司徒苏苏把你我从地府弄到这里，目的是为了让我找回仙光，只有完成这个目标我们才能回得去原来的世界。在此之前不论是你还是我，都得呆在这蛮荒之中。”
我略去了我没能及时救他，也略去在地府中为他而挨了屠神一枪的事，这两件事算是功过相抵，互不相欠，也就不必多说。
前因后果讲得太多也没有用，重要的是讲明当下的厉害关系。他也是个聪明人，大家摊开了讲，以后也便有法可依。
我道：“既然我们目标是一致的，往后便是一个团队，要互相。”
花无道点头：“我明白，乐意为你服务。”
我摇了摇食指：“我知道你可以看到妖怪们身上的仙光，但你不是为我服务，我们只是合作。”我才不要让他觉得我欠了他，“因为你若不帮我，也一样回不去。”
“既然决定要与你合作，我希望我们之间能说清楚彼此的禁忌，以免闹得不愉快。”我继续道，“首先，把你那花花心思收敛一些，完成任务第一，不能因此误了事；其次，不能有所隐瞒，我们要共享信息；第三，把我当成男人，别有任何想法。”
花无道点了点头：“说得都在理，尤其最后一条。”
我也不恼，只道：“你呢，有没有什么要求要提？”
他想了想，转过脑袋看我：“要知道，我可是咱们这二人团队里的核心技术人物，分辨仙光这种事也是很费精神的，其他的衣食住行打妖怪之类，可就不归本少爷管了。”
我竖起一只手掌：“没问题，一言为定。”
他与我击了一下掌，笑道：“余年年，你……”
“还有，以后不要叫我余年年。”我打断他，“叫我老板。”
“果然是嫌弃自己名字太俗吗……”
我把他的衬衫丢在涂好了仙人掌汁液的背上，站起身来，叉腰俯视着他道：“管你的衣食住行帮你打怪开路，还不算是你的老板？”
在上界开小卖部时，众仙家也是这样叫我，老板老板，听着舒服。
花无道耸耸肩：“无所谓了。不过既然如此，你也得礼貌一点，喊我一声花少。”
我皱皱眉，他道：“有人供着衣食住行，还有美女保镖，难道还算不上少爷？”
“无所谓了。”我学他耸耸肩。
花无道穿好衬衫，道：“话说，你这仙光到底何时能集齐，倒是给我交个底，我禁欲太久可是会变态的……”
我瞪了他一眼，刚要伸脚，却听一阵虎啸，风吟月踏着一团黑风而来。
我愕了愕，她方才衣衫不整地走掉，如今又掉头杀回来，看来不是因为羞涩，只是想等山鬼离开而已。
“听山鬼说，你是神仙？”风吟月在半空俯视着我，问道。
花无道已悠悠闲闲站到我身后，这种冲锋陷阵直面危险的事，他是不会做的。更何况方才我们已经就合作模式达成一致，打妖怪这种事还是交给我。
我毫不怀疑，我扮演的就是孙悟空，而花无道便是唐僧加八戒——啰嗦无用空有好皮囊，好色贪吃胆小怕事。
“我听山鬼无意中说起，你竟是神仙，”风吟月冷笑出来，“他难道忘了，我最恨的便是你们这些假仁假义的神仙。本来我是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反正我的千魂丹只差十几条魂魄，没有你们也很快可以练成。可现在，你非死不可。”
花无道在我身后歪着食指，指指我的脑袋，道：“凤姑娘，她是神仙，我可不是哦。”
这家伙分分钟就可以出卖战友，我真怀疑当初那个跳下忘川替我解围的魂魄不是从他的躯壳里蹦出去的。
空中忽然幻出一头猛虎，驾着那黑风便向我俯冲而来，花无道拉着我往仙人掌行成的遮蔽下跑，却见那些方才绽放的白色花朵一片片在身后碎落，绿色的仙人掌汁液飞溅开来，像是绿巨人的血洒了满地。
我甩了花无道的手，道：“你先找地方躲起来。”
猛地一推，将他推向仙人掌丛中。
我刚转身，便见一张虎脸近在眼前，也来不及细细思量，一口便咬在它的额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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