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路虎靠边停下。
李锦标说:“再往前开就开公司去了。我来说说弄钱的计划。”
我说:“洗耳恭听。”
他说:“老刘,不就是缺10万嘛,为什么要借?挣也行嘛。”
我说:“我没听明白,怎么挣?”
他说:“我给你一笔生意,20万,今天就签合同,今天就打首期款给你,5成,10万,你直接拿我的支票付给售楼处不就行了?”
我惊喜万分,连连说:“瞧我这猪脑袋,硬是没想到。”
其实想到也没用,一般来说,从意向到签合同到打款,最快也要七八天。“挣”肯定来不及,只有“借”。当然,碰上李锦标情况就不同了,一切皆有可能。
“但是,”他说,“你得帮我一个忙。20万的模具,你报30万,多出来那10万是我的,首期我打给你15万,你拿到钱给我5万,剩下的5万收到尾款给我。”
“没问题!不过。。”我担心李锦标给的生意20万能不能做,我不想因为急用钱,接回来一堆亏本生意。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人家好心帮你,你倒先怀疑他,不应该!以李锦标的为人,他也不会那样做。
“不过什么,别吞吞吐吐的。”他说。
“我想不明白,你是老板,整个工厂都是你的,为什么还要拐弯抹角才能把钱拿出来?”
“你知道,我平常爱打麻将,又喜欢泡妞,花钱没有节制,常常公私不分,把厂里财务搞得一团糟,秦小姐当了副总后,就不准我这样干了。。”
李锦标一通解释,辅以平日坊间听来的传言,我总算把他厂里的事情整明白。
李锦标手下有两个得力干将,堪称左膀右臂:一个是孙经理,管生产,一个是副总秦小姐,除了生产什么都管;孙经理把生产管得井井有条,秦小姐把生产之外的一切管得严丝合缝。得亏他俩,李锦标才能在外面优哉游哉,十天半月不去公司一回。
秦小姐管得挺宽,甚至把老板李锦标也管起来了。
“秦小姐也是为我好。厂里的钱是用来生产运营的,老板也不能随便从厂里拿钱出去花,你说是不是?”李锦标说。
“是这个理。我也不敢动厂里的钱;如果动厂里的钱,买房就不缺钱了。”我说。
坊间传言,秦小姐是从前台起步,一步步做成副总经理的。
秦小姐之前的前台有漂亮的,也有有气质的,但都不像秦小姐,既漂亮,又有气质。秦小姐一来,就把老板李锦标迷住了。
也是赶巧,那时,李锦标的大女儿若兰刚出生,李锦标和老婆李巧妹之间第一次出现重大矛盾,原因是李巧妹生的是女孩,不是男孩。现在,老大若兰5岁了,老二若英也2岁了,李锦标两口子势同水火,原因是李巧妹第二胎生的又是女孩。这让重男轻女的李锦标耿耿于怀。
很快,李锦标把秦小姐提拔成秘书,专门管理包括前台在内的一票文员。秦小姐根据自己的成长经历总结出一套经验,再招前台,专挑不漂亮的没气质的要,漂亮的有气质的一律靠边站。这下李锦标不乐意了,说前台是公司的形象,尽招些歪瓜裂枣怎么行。秦小姐一番思量,决定重操旧业。她就是这么霸道,哪怕再辛苦,也不给外人上位的机会。
直到当了副总经理,秦小姐还保留这个习惯,经常战斗在前台第一线。
强势的女人通常不受同事欢迎,秦小姐也不例外。孙经理就看不惯她恃宠而骄的跋扈。她也看不惯孙经理一技傍身的傲慢。
这个局面正是老板李锦标希望看到的,“老刘,你想想,公司里面要是铁板一块,一团和气,对老板是多大的灾难!”
这话不无道理,只是从李锦标嘴里说出来让我感到震惊;我没想到,外表如此憨厚的他对权术如此热衷。
看不惯归看不惯,秦小姐和孙经理各管一摊,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无事。但最近两人关系恶化,从暗斗走向明争。事情缘于一个叫秦军的师傅。
本来,在秦小姐和孙经理之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互不插手:秦小姐招什么样的文员,后勤,保洁,孙经理绝不过问;同样,招什么样的学徒,补师,师傅,也是孙经理的权利,秦小姐不得干预。由于秦军的到来,规矩被打破了,“受害者”是孙经理。
秦军是秦小姐的堂弟。为了把堂弟塞到孙经理手下而又让他说不出话,秦小姐动了一番心思:先让高中毕业的秦军进到一家模具厂当学徒,满师后也不急于进锦标厂,而是进到另一家模具厂等机会,等这边人手紧缺之际,再正大光明地进来当师傅。
这样,秦小姐不但把手伸进孙经理的一亩三分地,在车间安插了自己人,还落了好:全厂都知道,她宁可让自家堂弟在外面打工,也不让他在锦标厂干;眼看厂里实在缺人,她又逼堂弟辞去外面的高薪工作,来厂里救急。这是什么精神?是全心全意为老板着想的精神,是新时代的雷锋精神!
孙经理吃了哑巴亏,这几天正闹情绪,要请假休息。眼下正是圣诞生产季的开始,李锦标当然不批。孙经理一休息,生产这一块不说瘫痪,起码效率要差很多。
现在,赶上我借钱,李锦标干脆顺水推舟,给孙经理放假,把一部分单转给我做,用这个办法把厂里的钱弄出来,既帮了我的忙,也肥了他自己,还让秦小姐没话说。
听完这个计划,我不禁连声叫好:“标哥,还是你心眼多。”
李锦标很得意,当场打电话给孙经理,让他从明天开始休年假,为期20天,工资照发。又打电话给秦小姐,说已经给孙经理放了假,让她暂时主抓厂里的全面工作。
我说:“标哥,这样不好吧,孙经理在模具上是把好手,真要走了对你是大损失。”
李锦标说:“谁说让他走了,我只是让他休息休息。你放心,孙经理走不了,他还欠着我的钱呢。我当年为了把他从别的厂挖过来,一笔借给他20万,让他回老家盖楼,以后每个月还2千。到现在,这钱才还了一半。钱没还完,他好意思走吗?”
我说:“高!欠钱是小事,欠情是大事,孙经理是铁定走不了了。”
李锦标说:“他不走,我们走。”
我说:“走哪儿去?”
他说:“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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