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夫,为何少夫人吃了那么久的药还不见好?”
当府医再一次去往华茂院为的赵香凝请脉的时候疑惑了多日的嬷嬷总算是问出了口。
府医重新开了方子,说道:“春暖花开、万物复苏,春日里尤其容易犯病,少夫人身子骨本不大好,生产时伤了底子再加上月子里又忧心过度没有好好调养,想要完全康复只怕是需要些日子。”
嬷嬷看着床榻上整日昏迷不醒的人忧心忡忡,“少夫人每日醒来的时辰越来越短,会不会不好啊?”
府医收起了药箱子,劝慰道:“少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会好起来的。”
与此同时,明辉堂,庄郡王看着不复往日神采的长孙心里越加厌恶赵香凝,娶妻不贤全家不安,祸根不除他的长孙一日就不得安宁。
将手里的公文交给的庄振庭,道:“去年冬日几场大雪堆积,虽说今年开春后天气回暖的并不快,让积雪得以缓慢消融,但未免有些地方春汛成灾影响春耕,明日你就带着人往泸州一带去看看。”
庄振庭低头看着手里的公文,对他祖父为何给他这样一份差事心里明镜一般,难受、不忍、揪心,像一只被囚禁的猛兽找不到出口,只能独自彷徨。
那是他的妻子,他孩子的母亲,他如何能亲眼看着的她......
“祖父,送她走吧。”
或许她本就不适合郡王府,若能重来嫁一个富贵人家的次子,不用肩负长媳的责任,没有强势的婆家,娘家也不会时常前来打扰她,可以无忧无虑的活着。
庄郡王抬起眼睛看着他,眼里有失望、有挫败、也有心疼,也有怒其不争。
“啪!”
“荒唐,简直妇人之仁。”
“你是郡王府的长孙,你身上的胆子何其重,没有能和你并肩承担的人你如何走得远。”
“郡王府看着花团锦簇焉知不是烈火喷油,稍有一步踏错便是粉身碎骨,你的身后还有长辈,还有兄弟,有跟着你一起出生入死的将士,有无数依附于你的家族,你所做的任何决定从来都由不得你。”
赵家人险些酿成大祸引发不可收拾的局面,若不是喜乐丫头那赵氏更是差点在外丢尽郡王府的脸,她死百次也不足惜。
郡王府这些年发展极为迅猛,其中的关系盘根错节越发复杂,李氏年岁也大了,后宅之事和前院的人情往来也显的有些力不从心,府中需要一个出身高贵镇得住场面又有手段的妇人来打理这一切。
当初答应赵家这门亲事是他错了,怪不得李氏。
庄振庭低头不语,半晌后才拱手作揖,“孙儿明日一早便出发。”
“出吧。”
看着庄振庭越走越远的背影,庄郡王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后就那么独自坐在书房,眉头微凝。
君老侯爷回府的时候例行前来和他说说话,感受的书房里凝重的气息侧首问道:“倒是难得见你如此。”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但两人的关系不比寻常,彼此也没什么隐瞒,只听庄郡王道:“翻过一年又老了一岁,这人老了不复当年的英姿勃发反倒是越想越多了。”
君老侯爷‘嗤’了一声,“你个老东西,你儿孙满堂又孝顺还出彩,你有什么可忧虑的。”
“古往今来本来这样的人有几个能得善终?”
庄郡王嘴角一抹苦笑,“本王纵横一生挣下这番家业已是进无可进,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可高楼已起,已是退无可退。”
“不进则退,等着本王去了这府中只怕不复以往。”
说着看向君老侯爷,问道:“你可知本王最为得意的子孙是谁?”
“自然是你的长孙。”
君老侯爷不疑有他,实在是那小子十分出彩。
庄郡王摇了头,“本王最为得意的就是喜乐,若她是个孙子本王这王位说什么都要传给她。”
“胆大心思,往往早人一步洞察先机,拥有常人难以比拟的智慧,更有少见的急智。”
“外面都说收服南回是本王的计谋,赞叹本王决胜千里之外运筹帷幄之中,可谁也不知本王只是让喜乐去赎回她的两个兄长而已。”
“收服南回,攻打羊城震慑葡蕃,活捉葡蕃大将军,令南回称臣,这一切都是她一手完成,当时连他的父亲都听命于她,这些她大伯也比不上。”
“她第一次去京都就自荐以身为饵引出森狼残部强其全部剿灭。”
“你说,这样的孩子为何不是个小子。”
“若她是个小子,郡王府可再兴旺三十年。”
这些话庄郡王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一出口便有些收不住,从来没有像如今这般希望庄喜乐是个男子。
“本王曾经想过留她在府中招婿,这样也可辅助她的兄长,可本王又想,总该要让她活得自在一些。”
君老侯爷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庄郡王,没有意气风发,没有浑身的威严,有的只是一个老者在感叹自己岁月的离去后对府中子孙的未来的不安和担忧。
想要孙女变孙子不过也是暂时对孙子的失望引发的感叹罢了。
“果真是老了,连威震西南的西康郡王也感叹起岁月无情来了。”
“看看你再想想老夫,该知足了。”
庄郡王失笑,端起茶盏,微凉的茶水入口无奈的摇了头,“是老了。”
春松院里,庄喜乐正抱着小芽儿的和云星怀里的小恒熙说话,兄妹两人见面咿咿呀呀的说了一大通,庄喜乐表示一句话都没听清楚。
庄喜乐疑惑的开口,“小恒熙一天一个样,怎么小芽儿还是这样?”
“等小芽儿白天过后就长的快了,瞧小芽儿眉清目秀的小模样,长大也是个小美人呢。”
庄喜乐笑道:“希望小芽儿以后再有妹妹,别像我一般连个玩伴都没有。”
一旁的李氏的笑着挑选料子准备做春衫,身旁的伺候着刚进门的新媳妇,很是和乐。
七日以后的傍晚,华茂院传来消息,赵香凝在睡梦中去了,走的很安详没有任何痛苦,自然也没留下任何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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