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师妹是生是死,我已救了你,又许你回望山洞寻人,现在该你履行诺言了。”那煮鹤冷冰冰说道。
这天底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苕华迟疑,说道:“煮鹤前辈,你救了我的性命,我答应你回望山洞找到师妹后,便即刻离开蜘金洞,再不入瑶山一步……可是我方才并未找到师妹,还要请前辈再给宽限些时候,我既许诺,便不会再打这洞里宝贝的主意了。”
“是吗……”煮鹤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可是路芬芳能感觉到他已经生气,“我现在放你离去,怎知你是要寻你师妹,还是寻我师父的宝物?”
“这——”苕华无言以对,只得说道,“前辈若是不放心,可否屈尊随我们姐妹二人同行?反正找不到师妹,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如此看来,若是煮鹤不答应,苕华便不顾方才救命之恩,要与煮鹤刀剑相向。路芬芳摇摇头,以卵击石又有何用,苕华行事太过清明方正,太不知婉转了。
煮鹤唇角轻牵,手掌翻转,摊出两枚金黄的药丸来,说道:“我没空陪你们闲逛。这是杏霖丸,服下两个时辰后毒性便会发作,中者肺脏衰竭咯血而死。你们便把这两枚**服下再走吧!”
煮鹤此时突然拿出**,苕华和路芬芳都惊了,齐声问道:“什么意思?”
“这种毒只有鸳鸯湖边的流月白及可解。两个时辰内,你们若能赶到鸳鸯湖找到白及草解毒,便是平安无事;若是在洞内盘桓太久误了解毒的时间,望山洞黑石林,便是你们的坟墓。”
路芬芳无奈,苕华诚心许诺,可煮鹤老奸巨猾,怎会轻易信她。苕华义正言辞道:“那若是我们能在两个时辰内找到尊师的秘藏灵宝呢?也可以一并带走么?”
“呵!”煮鹤眯眼冷笑道,“若你能做到,本座绝不阻拦。”
“一言为定!”苕华说着便要去拿那丹药。路芬芳拦道:“苕华姐姐且慢!万一这毒无药可解怎么办?吃了会立刻毒发身亡怎么办?咱们怎能容得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苕华将路芬芳拉到一旁悄声道:“路妹妹,这位前辈修为深不可测,他若真想杀咱们,连一根小手指都不用动,又何必费心下毒呢?”
“那也不成。”路芬芳将苕华护在身后,正视煮鹤,不卑不亢说道,“前辈方才说,若两个时辰内我们能找到灵宝,便允许我们带走,绝不横加阻拦。前辈认准了以我们两姐妹的能力绝对找不到,也带不走任何东西,才会如此许诺。既如此,为何不干脆放开手准我们闯洞?天下灵宝能者居之,你师父的珍藏也并非生来就是你师父之物,也是他从别处抢来的,为何你一句不许,我们便要乖乖扭头就走?你若实在看不上我们,一掌拍死在这里倒也痛快,干嘛弄出什么**来玩弄人心?这**我们不服,这游戏我们不玩!”
路芬芳这一番话着实把苕华给震住了。她说的固然有道理,可修仙世界向来是以修为论高低,把理占住有什么用?她们若听话乖乖服了这**,尚得一线生机,现在恐怕真的只能被一掌拍死在这里了!
煮鹤的眉微微皱着,他的面色没有大的改变,路芬芳和苕华却明显感觉到洞室的空气冷了几分,那石灵芝的表面,竟然结出了薄薄的蓝色冰霜。
苕华刚想替路芬芳道歉,那煮鹤竟然笑了:“呵呵,我本是想让你们服了**早些退出洞去,免得闯关一无所得,还要吃尽苦头而死。我难得做一回善事,没想到竟得到这样的结果,看来还是不做善事的好。”
煮鹤说毕,便将**收了回去,继续转过身去:“多说无益,你们去吧!”
“前……”苕华见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路芬芳拉住她小声道:“姐姐别理他,咱们走吧!”
路芬芳扯着苕华,踩着那石灵芝的台阶一步步走下。随着她们往前走,身后的石灵芝有的升高有的降低,竟形成了一片错综复杂的灵芝迷阵。两个人顺着一个方向走下去,走着走着却发现前后左右皆是石灵芝,原先敞亮的洞壁石门都不见了踪影。她们迷路了。
看眼前石芝高低错落曲折,苕华不由叹气道:“路妹妹,你何苦要拿着鸡蛋碰石头?你的胆子怎么还是这样大?”
路芬芳并不惧怕迷阵,一面找路一面说道:“这个煮鹤摆明了是要玩咱们,姐姐你干嘛听她的?”
路芬芳倔强高傲的样子让苕华又心疼又好笑,路芬芳性子刚柔并济,若有些许灵根,修仙之路上必定大有可为,只可惜……
“苕华姐姐,你看咱们脚下的石芝,好像又升高了些。”路芬芳对苕华道。
苕华低头看去,果见林立的石芝下已由平地变为黑不见底的深渊,阴风习习吹过脚背,让人不寒而栗。
“这罅隙少说也有二三十丈,掉下去可就完了。”苕华握住路芬芳的手道,“好在禁仙咒已经松动了,我的轻身功夫恢复了几成,也能保护你了。”
路芬芳摇摇头,从怀内摸出两片影木叶来,一片给了苕华。苕华自小在齐云山长大,见识不短,一眼便认出这物事,惊讶道:“影木叶?这样的宝贝,路妹妹从何处得来?”
“姐姐别管我从哪里得的,只管拿好吧。”路芬芳笑嘻嘻道。
苕华拿到影木叶本该欣喜,可是她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路芬芳一介凡女,怎会有这样珍贵灵宝?莫不是武英韶给她的?
苕华心中疑窦大生,一转眼偏又瞥到路芬芳手腕上的无患珠——这下她心里彻底凉了。
这串无患子珠,是武英韶十八岁生辰那天陈逾熠送他的贺礼。陈逾熠也曾几番暗示武英韶,让他把珠子送给苕华,武英韶却只哼哼哈哈得装傻。夏苕华也是后来才知道,这珠子中蕴含的是武英韶爹爹收集十八年的蓬莱灵脉之气,极其珍贵,他不肯转送旁人也是理所当然。可是现在,珠子竟出现在路芬芳手上……
苕华不能理解,也不能相信。她看看路芬芳递过来的影木叶,仿佛闻到了冷饭的馊味。
苕华愣在那里,路芬芳却还专心研究着迷阵。她想这些石芝的运动不会毫无规律,若是能找到关窍,自然可以轻松走出去。现下苕华在身边,她也不能随意展露轻身之术,便对苕华道:“苕华姐姐,我看这些石芝运动颇有古怪,你可否飞到高处,观察一下石阵全貌?”
“嗯,好。”苕华强自镇定心神,将那影木叶含在唇中,提气飞起,只飞了不到一丈便又落了下来。
“怎么了?”
“这石阵下有阵法牵引,飞不到高处去。”苕华道,“若要胡乱走下去,只怕累死咱们也找不到出口的。”
路芬芳颇感头疼。她跺了几脚道:“那个煮鹤不定躲在哪里看热闹呢,真是气死我也!我就不信这石阵还能困住咱们俩!”
便是路芬芳跺脚的这几下,满洞的石芝都是轰隆隆一震,接着路芬芳脚下便浮起层层灵光,所有的石芝都升到了同一高度,大约离顶棚有五丈距离。两个人再看脚下石芝上纷纷浮出了闪烁白光的图案,那图案又投射在铜镜般的顶棚上,看着奇形怪状的,说是文字又不太像。
“这是……”路芬芳看得摸不着头脑了,“苕华姐姐认得这些图案么?”
苕华也看得一头雾水:“我不认得,这图案画的并非仙家符咒,倒像是什么异国文字。”
“异国文字?我还以为是什么有规律的图案,动动脑子就可以破解。若是什么失传的文字,咱俩在这耗上十年八载也研究不出来呀。”路芬芳吐舌道。
夏苕华摇头道:“我想此处靠近瑶地,会不会是瑶族的文字呢?路妹妹本是黔地之人,幼时可曾接触过瑶民么?”
路芬芳嘟嘟嘴,离开黔州快十年了,便是以前见过什么文字,现在也想不起来的。她仰着头仔细观察顶棚上的图案,眼前忽然一亮,急对苕华道:“姐姐,你看那些图案,像是鱼骨头又像好多菱形摞在一起的那些!”
苕华顺着路芬芳手指的方向望过去,问道:“路妹妹可是觉得这些图案眼熟?”
“对!我见过!”
路芬芳仰着头,眼泪险些溢出来。她怎会不认得这些呢?小的时候,娘亲给大姐缝制嫁衣,锦带上绣的便是这些图案!她日日守在母亲身边看着,怎么会不记得呢?
她蹲下身去抱住头,极力回想锦带上那些图案的顺序,脑海中哗哗闪过尽是母亲温暖的笑容,干裂而纤弱的手抚过那华丽的锦面,眼中流露出期盼的神情。她总是笑着对路芬芳说:“等芬儿长大了,娘亲也老了。芬儿的嫁衣,就由明艳给你缝好不好?”
可惜……爹娘终究没能看到姐姐明艳嫁人。更没想到明艳嫁人之后,便急不可耐抛弃了路芬芳,被世人诬为灾星的,她唯一的亲妹妹。
路芬芳将头埋低,悄悄擦了眼角泪水,抬头低声道:“苕华姐姐,我知道这些图案的顺序,我给你指来,你便按着顺序依次跳过石芝,看能不能破解石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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