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秋乱之转（一）

第五十四章秋乱之转（一）

秋已深，以枫为国景的枫国，正是一年景色最好之时，然而这一场由玥国余孽带来的浩劫，使这一年的枫国，更添了一丝血色的美。

秋风簌簌，落叶飘飘，那一树红与那一地的红相应，已不知是落叶还是献血。

玥军主力在东门，东门有南宫霜他们，因此风梧焰去了西门。

西门没有陶虹，故而战事相较小了许多，风梧焰用了一点伎俩，将玥军攻城的万余将士战败，清理了战场，终于空闲了一点。

空闲下来，风梧焰便想起了南宫霜，思念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控制不住，脑海里满是她的身影，挥之不去。

面对这来势汹汹的变故，他们分隔两地，虽是一城，但他却觉得好似隔了一生一世。心里总有些不安，虽然手下来报，东门有玄时陨几人相助，但他仍觉不安。

他对玄时陨的能力很放心，有他在也没什么问题，但他却觉得将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能让他感到不安的，就只有南宫霜。

眼下玥军虎视眈眈，加上城里几个皇子蠢蠢欲动，皇上对他予以重任，他分身乏术，心里不由有些烦闷。

他不知道她是否还好，不知道她是否应付得过来，如今他也只能祝愿她平安无事。放眼东边，入目皆是林立楼房，不见那遥遥城墙，更看不见只一城之隔的那人。

虽只一城之隔，她却像是离他很远很远，远到他倾尽此生也无法到达，远到他永远也无法触及的来世……

平京，城外山庄。

此处环境清幽，布局雅致，不华贵非凡，也不小家子，倒也算落落大方。

红衣女子和黑衣的男子走入院中，她动作轻柔，小心翼翼地领着他有过曲折的小道，在小亭里坐了下来。

朦朦胧胧，浑浑沌沌，虚虚实实。这无边无际的空白里，什么都没有，又似乎藏着很多很多东西。

“封大哥。”

恍惚间，似乎有谁在呼唤，轻柔而温和，是在叫他？他的名字？缓缓回神，便看到眼前坐着的女子正笑盈盈的看着他。

眼前的女子，一袭红衣，黛眉轻描，朱唇轻点，明眸皓齿，眉清目秀，端地是清水出芙蓉、国色天香，眉眼含笑，顾盼生辉。

“封大哥。”她开口，含笑看着他。

然而他在那眼眸里，却看到了解不开的万千思绪，包含了太多太多东西，纷纷扰扰，看不真切，他却能察觉到她的忧心。

“封大哥，以后，你陪着我，别再离开了好吗？”她对他轻声道，虽是问话，却那般笃定，也没有期盼，似不需要他的回答。

“封大哥……”她指尖轻触他的脸，小心翼翼，似乎害怕他就此消失。

“你是谁？”他看着她，心底只有一个疑惑。她是谁？为何她看着他的眼眸，包含了那么多复杂的情绪？

“我是谁？我是小虹儿啊……”她歪着头看他，露出一抹笑来，驱散了所有的阴霾。

“小虹儿……”他努力搜索着记忆，可是记忆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你不记得了吧，我们是邻居，我就住在你隔壁院子里……你帮我出气，还给我买糖葫芦了，你看，这是你送我的珠花，我一直都留着呢……”

他看着她手中小小的珠花，渐渐想起来，记忆里有个傻傻的小姑娘，无依无靠，总是被人欺负，却很坚强。他看不过去别人欺负她，为她出头，却被打得鼻青脸肿，后来学聪明了，会用砖头，大家都怕他，也就没有事了。

小丫头总是粘着他，他走到哪她便跟到哪，活脱脱的一个小尾巴，整天叽叽喳喳地在他身旁转悠。

她嘴馋，喜欢各种零嘴儿，却又没钱买，每每见着，总是眼巴巴地看着，他见了心里非常不忍，想着她无父无母，也怪可怜的，便狠下心给她买了一串糖葫芦。

后来她经常缠着他买糖吃，却从来不直接说，总是使花招让他不忍，然后给她买。每次给她买糖，他那天都要少啃两个馒头，后来被她知道，她便再也没有缠着他买过糖。

小姑娘爱美，住京城里谁没个首饰面头的，见了别的姑娘有，羡慕得紧。他见了记在心里，到了她的生辰，他便送给她一个珠花，小丫头喜欢得不得了，好几天都能看到她脸上的欢快笑容……

“封大哥可有想起来什么？”她笑嘻嘻地看着他，目光温柔了下来。

她自是知道，他中了困魂，没有施法者的引导，他是永远都不会记得什么东西的，她要让他记忆里只有她，那样他就永远都不会离开她了。只要他在，她永远都愿意做那个粘着他的傻丫头。

“想起了一些……”其实他还有很多困惑，许多事情他都还不能理解，心底有隐隐的疼，直觉事情本不是如此，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像是遗漏了什么。

“我是不是忘了很重要的事情？”他疑惑不已，转头问她，想着他们即是相识，她或许知道些什么。但是，他不知道，就算她真的知晓，也不会告诉他。

“怎么会呢？除了我，封大哥怎么可能还有什么重要的事？”她轻轻笑着道。

“不可能……”不是这样，那本来，本来是什么样子的？本应该是怎么样的？他苦苦思索着，奈何他思绪本就空白，也想不出什么来。

“封大哥，过去的事情没什么意思，何必去想那么多……”

“告诉我，我是谁？”是了，他恍然大悟，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呢。

“封大哥，你就这么想知道啊？”她有一瞬间的失落，但想到他还是她的，又安下心来，“你是封无情啊。”

“封无情？”他皱了皱眉，抬起双手，看了一会之后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是封无情！”

陶虹微微惊讶，不解的伸手探了探他的头，她本以为他会想起什么来，她想过他的各种反应，却没想到是他自己否定了自己，但是为什么？

“你就是封无情啊，不然你还会是谁？”

“我是封无情……不是封无情……封无情是谁？我又是谁……”头痛欲裂，他想不明白，他到底是谁呢？他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