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痴随

第四十章痴随

雨停了下来，却不见阳光，天色依然暗沉。

“那后来他怎么当了和尚了呢？”，凤墨妍回头问道，这样说，净虚应该是被火烧死了才是吧。

“他已经转世了，几十年后，我又遇到了他……他还是那样温和清雅，他也有一个心爱的女子。”胡翡狐有些伤怀，两世，她都错过了他。

她名祁云，书香门第，知书达礼，端庄贤淑，倒是个好人家的女儿。然而他是名门望族，家大业大，长辈们都认为她配不上他，强烈反对他们的婚事，然他非她不娶。

同样强大的另一个家族与他联姻，遭到了他的拒绝，这让他家里长辈们十分生气，另一个家族失了颜面，极力打压他家里的产业。

为了挽回损失，也为了让他放下祁云，他们用她威胁他娶那个小姐。他们态度强硬，也为了护她周全，他只好同意了。然而家里人却不放心，怕她会影响他，便再威胁她离开他，她誓死不屈，然而得知他要成亲，她心灰意冷，削发为尼。

可他终究是忘不了她的，几次偷偷去看她，终是被她发现，同时也被他的妻子发现了这件事。他的妻子出身高贵，性子高傲，被他冷落，还发现他私会旧情人，自然非常生气，便派人给她的饭菜下毒。

“她的死，他非常伤心，日夜忧思，异常颓废。后来，他得知此事乃他妻子所为，痛恨之下，以一杯毒酒结了她的性命，自己自刎于祁云坟前。”

“世间万物因果相错，他前生杀孽太重，此生便在梵天出家为僧，以偿还前世之过。”胡翡狐叹了口气道。

关于梵天的传说，凤墨妍多少也知道一些，对于净虚出家一事，也并不觉得奇怪。

据说，上古有九大先神，梵天生性恶毒偏激，做错了事，伤及其他先神，帝尊大怒，罚他在紫衿之西反省思过，后来梵天修得反心之法，收下众多弟子，立了佛宗。再后来，西地以梵天之名立洲，奉梵天为祖，修习佛法。众神隐匿之后，梵天的众多弟子各自开宗立派，也才有了如今梵天佛宗林立的情景。

净虚前两世造了杀孽，这一世身带血煞之气，如若不出家为僧，恐会遭邪灵滋扰。佛门清净之地，妖邪不侵，灵气充裕，既能护他性命，也能除他身上血煞之气，令他修得正果。

这一世，她遇到他时，他尚且年幼，不过五六岁，却已出家为僧。

那时他随师兄们下山办事，她一眼就认出他来，一路跟随，然而佛门重地她却是不能进入的。怕他不见，她日日夜夜守在门外，终于又等到了他下山。于是她设法与他相识，然而他却一眼道出了她的身份，依旧波澜不惊，温和如玉，却不复当年。

那时，他轻轻的笑着，平和淡然地对她说：“姑娘怕是找错人了吧，我只是小和尚一个，你应当去找个书生才是。”

“没有找错人。”被他当作出来胡作非为的狐妖，她也没有生气，她知道他不认得自己。

之后，她一直都跟着他，几乎寸步不离。他虽年幼，天资绝佳，颇具慧根，又无尘缘牵绊，已是境界极高。他虽不认得她，却也猜到她定是前世故人，故而没有赶她走。

“你要去哪里？要找什么？”她跟着他走遍大小城镇，终于在踏出梵天前问出心中的疑惑。

“师父说过，我修为已到极限，如若要突破，此生仍有一劫需度，若度此劫，需寻得命中的有缘之人。”那时他平和地看着她说道，目光平淡，没有丝毫波动。

“有缘人，自是有缘得以相遇，无缘相逢不相识。贫僧走这天下，无非是想多见到一些人罢，能不能遇到，并不强求。遇到了，固然是好，遇不到，多结些善缘也无妨。”

复了有道：“贫僧并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唯命一条，你要跟着便跟着，不愿跟着，便回去修炼，早日成仙罢。”

她自是跟着他的，他虽然什么也没有，什么都不能给她，但能跟在他身边已是很难得了，在他找到那个人之前，她都会跟着他。从梵天到九音，数千万里，他们走了八年多，她拥有与他的八年时光，简单平凡的八年，却是她最珍惜的八年。

“其实我已经很开心了，至少能陪他八年，三千日夜，已经很好了……”胡翡狐微微笑了笑，他的生命中本来就没有她一席之地，因她助他，这八年便是他偿还给她的。

凤墨妍听着，又想到了玄时陨，他也跟着她十多年了，她今生醒来之时，恢复前几世的记忆，她没有在记忆里找到他的身影，那他，为什么会跟着她呢？

“你怎知他找到那个人了？”凤墨妍自己倒是没发现什么异常，净虚一直都是那幅样子，真的看不出什么来。

“这几日，他经常会望着手中的念珠出神，还会经常出门，到护城河的石桥上站着发呆，今日却不在那里……我了解他，他定是有心事……”胡翡狐认真地说道。

凤墨妍看着她无言，她自是希望胡翡狐能得到幸福的，可是感情的事，她也无能为力，更何况是净虚那等心智清明、波澜不惊之人！

只是，净虚那有缘人到底是谁呢？

“他回来了。”院子里传来一声响动，凤墨妍回头看了看胡翡狐说道，起身过去拉开房门，果然见净虚正好走进院子里。

“原来凤施主也在。”净虚见了凤墨妍，也不惊讶，淡然地打了个招呼。

凤墨妍看了他几眼，依旧淡然平和，无悲无喜，无欲无念，无望无求，实在看不出什么不同，也许也以后胡翡狐才能了解他吧。

“是啊，过来看看翡狐。天色有些晚了，我便先回去了，明日见吧。”凤墨妍回了净虚，又回头对胡翡狐说道。

“那好，明日见。”胡翡狐起身相送。

凤墨妍又对净虚示礼，然后才转身离去。

只愿、只盼，她能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