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1.约定

话题最终还是不可避免地聊到了漫画上面，毕竟梁雨陈楠因为漫画结缘，而如今各自都是独当一面的漫画家了。♀，

“听郭编辑说，《stakes》的被无限期的休刊了。”

“是。”陈楠点了点头。

“有什么打算吗？”梁雨问道。

“还能怎么办，医生和编辑都不准我画，主编说不会收我的稿，如果我坚持的话，就把《stakes》腰斩了。”这部分内容梁雨已经听郭品源说过了，所以并不觉得意外，而真正重磅的消息，是陈楠接下来说的：“前两天，唐煊来找过我了。”

她稍作犹豫，但还是开口说道，似乎怕梁雨搞不清楚唐煊是谁，陈楠特别注释这是和她合作的原作者。

梁雨当然知道唐煊是谁，这货上次可是在陈楠的工作室里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虽然都很消极和负面就是了。

“他怎么说。”梁雨关心的问。

这种时候陈楠提到他，梁雨总觉得不是什么好消息。

事实上，陈楠接下来说的话也恰好就映证了这一点。

“他跟我说他等不了那么久，他想要退出。”陈楠的话还是一贯的简练，一句话就解释完了，但是平淡的话语里却蕴含着惊涛骇浪，让梁雨惊得透不过气来。

“他怎么能够这样！”

虽然省略了不负责任几个字，但梁雨的意思就是如此，现在陈楠正在生病，眼看马上就要动手术了，而那个家伙竟然挑在这个节骨眼上面说这种话，一般来说，哪怕就算是有这个意思，不也应该照顾病人的情绪，等到恢复之后再说的吗？

“其实这个也要怪我！”

“怎么会，明明是那个家伙一直在逼迫着陈楠吧，不停地修改，不停地加重工作量，他不应该为此负责才对吗，这种时候却落井下石实在是太过分了！”梁雨情绪激动地说：“他的电话号码是多少，我要直接打电话给他！”

陈楠看着这样义愤填膺的梁雨，嘴角很不明显地微笑了一下，但她并没有告诉梁雨关于唐煊的电话，而是提醒道：“这里是病院，太吵的话会被赶出去的喔。”

这下梁雨才不好意思地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

“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

陈楠摇了摇头，竟然意外直率地说道：“谢谢你。”

“……”

梁雨也冲陈楠笑了一下，但她的样子似乎还在担心着对方，皱着眉问道：“你真的没事吗，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有什么都可以跟我说，不用客气。”

过去，梁雨和陈楠之间，就是有着太多的话都藏着掖着，最后谁都没有能够说出口。

妄想着对方能够自己察觉到，但是，有些话你不说，对方是永远也不会知道的，反而是有些想得很困难的事情，一旦说出口，说不定意外的简单，很轻易的就迎刃而解了。

这个道理虽然简单，但真正能够体会和领悟，并且能真正做到的，这个世上又有几人呢。

好在，这一切还不算晚——

“其实多亏得他这么说，我反而觉得最后一块压在我心坎上的石头放下了。”陈楠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床铺对面的墙壁空白处如此幽然地说道。她又转过来，对梁雨道：“你是知道我性格的，固执的要死又执拗，如果合伙人坚持不肯放弃的话，我也会拼命地去完成，哪怕是拖着这样的身体……”

听梁宇医生和芳姐这么说来，陈楠开始的时候一定是很不配合，使得原本应该相互信任配合的医患关系变得相当的紧张吧。所以来的路上，这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提出让梁雨多劝劝陈楠的话。

事实上有过一次前车之鉴，梁雨大抵能够想象的出来那是一副怎样的状况，但她现在望向陈楠，发现她却显得很平静。

她并没有记者开口，因为她知道陈楠的话还没有说完。

陈楠顿了顿，像是在整理自己零碎的思绪，过了片刻才把刚才的话题继续了下去；“但是唐煊他退出了，老实说，虽然是那样一个性格糟糕，自私自利的家伙，但是才能不是弄虚作假换来的。多多少少感觉到‘啊，还真是可惜’。但老实说——收获更多的却是一种释然。”

“那么？”梁雨听出来陈楠话里的意思。

“嗯，我打算好好养病，也确实是时候停下来休息一下了。”陈楠这样说着，转过来看了梁雨一眼，又肯快的移开了，目光望着天花板：“有的时候，当你卯足了一个劲地往前冲，其实并不清楚自己所走过的路是否是正确的，而且如果只把目光盯着胜利，就会错过很多沿途的风景。”

梁雨看着她，下意识地握住了她放在床边的手，陈楠转过头来，冲她笑了一下：“我没事的，其实有些道理很早就懂，但也只是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懂了，回过头来审视自己，愈发的觉得可笑……”

梁雨很担心陈楠会因此心境受挫，正准备说点儿什么给她鼓鼓劲，但她很快发现，如果陈楠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的话，她就不是陈楠了。

该说陈楠不愧是陈楠吗——

“《stakes》我会一个人坚持画下去，不会让它就这样完结的，当然了，这是在我彻底治疗好之后。”看到梁雨立即就要插话的样子，陈楠如是妥协道。

“《stakes》的话……要不，我去拜托郭编辑，还有现在fantasy杂志的主编看看，让我接替唐煊……”

“不必了。”陈楠摇了摇头，但她看着梁雨，怕她误会：“我不是说你不好，只是，《stakes》这部作品不是你所擅长的风格，勉强配合它的话结果反而不会好，就像当初的《棋魂》一样。”

说到棋魂，梁雨沉默了。

陈楠和梁雨矛盾最初爆发的时候，是因为棋魂的排名一直悬停在第四五名的位置，爬爬不上，掉掉不下去，让人着急，说梁雨和郭品源没有争夺第一的干劲。所以梁雨就去拜托顾成峰，传授了她如何提高人气的办法，但事实证明，每个作者擅长的东西，积累的经验，或许放到另一个人的身上未必适用，梁雨是用亲身实践明白这个道理的。

“但是……”

好不容易和陈楠有了摒弃前嫌，修复关系的机会，她并不想错过。

但陈楠却再度摇了摇头：“《stakes》我会想办法，哪怕不成器也好，我也想要自己的力量来完成这部作品，当然，结果可能会很糟糕就是了……但哪怕是这样，我也要亲自来完结它，梁雨你不必插手。”

看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梁雨也就沉默了，她知道，陈楠的本质并未改变，她既然已经决定的事情，就不可能再更改了。而且《stakes》说到底也要等到陈楠的身体完全恢复之后，fantasy才会允许她重新开载，那也是两三个月之后的事了，梁雨断然不必在现在这个节点上非要跟她答应让自己的帮忙。

所谓，来日方长。

但是，陈楠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很关键，也大大出乎了梁雨的意料。

“梁雨……小雨，我是说，如果我完结了《stakes》之后，你又不是那么忙的话，我们还能够在一起合作漫画吗？”

说这话的时候，陈楠有些害羞地用手挠了挠脸颊，她有些不确定地转过头去。

那里，梁雨用手抹了抹眼睛，露出了微笑。

“还用问吗，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