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夜杀

宋天衍没有生气，他说：“你再聪明，也只是禽兽，怎么会明白人类的感情。”

小月跳起来，冲他呲牙，似乎想扑上去咬上一口，但是，想到宋天衍的手段，胆气就弱了，又缩了回去。

“我是不明白，不过我觉得跟着她比跟着你安全多了。”

宋天衍笑，不以为忤：“你说的对。以后好好跟着她吧，这孩子很可怜。”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小月甩过尾巴，脑袋扭到一边。再怎么说，它也是只心动期的灵狐，保护一个刚刚入道的小姑娘，还不容易？

睡到半夜，江小棠被风刮醒了。冷风四起，凉飕飕地往脖子里灌。

现在是夏夜，就算晚上山里凉些，也不应该这么冷才是。前几天，江小棠一直睡得很安稳。

她醒过来，看到小月挨着自己，宋天衍就坐在对面，心里慢慢安定下来。

小月也醒了，它站在她面前，后腿绷直，眼睛警惕地看着四周，嘴里发出低低的咆哮声。

这是一种护卫的姿态，将江小棠保护在身后。

江小棠早就猜到，小月不是只普通的狐狸，这会儿更加确定。她之前还想，自己要适应妖精鬼怪的存在，做了好几天的心理建设，没想到妖精就这么出现了。没有想象中那么吓人，反倒像守护神一样保护她。

江小棠心里暖暖的。这个世界，也挺好的。

宋天衍一直没动，他盘膝坐着，好像在吐纳修炼，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凡妖精鬼怪出场，就要有点异相，比如说，起风……

他们在山野里走了这些天，一直没遇到危险，难道说，今天就要遇到了？

江小棠警惕地看着四周。

小月突然叫了起来，它抬起头，冲着某个方向狂叫，似乎在警告着谁。

江小棠悄悄地摸出那只匕首，虽然她现在还没学会使用法术，但，手上有一件利器，关键时刻说不定能救自己一命。

她只是觉得奇怪，宋天衍怎么会没醒呢？她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修为，不过，看刘道士师徒对他的态度，应该挺厉害的。

突然，江小棠觉得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她的瞳孔里出现了一点亮光，这点亮光来得极快，眨眼的时间都没有，就到了眼前。

她心中惊骇不已。原以为，这个身体虽然小，心理却是成熟的，成年人的心智，足够她应付未知的世界，未知的危险。但在这一刻，对于危险的本能害怕，让她僵硬着一动不动。

剑光闪过，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血溅五步的时候，那片剑光突然停住了。

一道流淌的金光，将剑光挡住了。

宋天衍睁开眼，对着剑光闪现之处微笑：“是六爻斋的道友吗？你们的手，还是拿龟壳算筹合适些，舞刀弄剑的，实在不相衬！”

周围一片寂静，连风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

江小棠感到后背被冷汗浸湿了。曾经生活在一个和平的世界里，最多只是杀杀鸡，她高估了自己对血腥的适应能力。

不过，没关系，她可以慢慢去适应，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世界，她会慢慢学着适应这个世界的规则。

打架嘛，没什么了不起的，以后多看看就不怕了。

安静了许久，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冲尘道友，不该拿的东西，就不要拿。只要你将东西交出来，我们决不为难。”

宋天衍气定神闲：“我也送一句话给道友，不是自己的东西，就别心存妄想。你们六爻斋，不是最信天命的吗？”

这声音冷笑一声：“三分天定，七分人为，若是不争不抢，天命也会旁落他人，冲尘道友，你说是不是？”

宋天衍摇头叹息：“命由天定，这话是你们说的，三分天定七分人为，这又是你们说的，人话鬼话都被你们说完了，还让旁人说什么？总之，你们六爻斋说什么就是什么，对吧？”

这人不语，不知道是被宋天衍讽刺得不好意思了，还是默认了他的话。

宋天衍又道：“你们也真够执着的，追了我大半年，还要追。害得我堂堂玉虚宫符宗首座弟子，像只老鼠一样在禹水城躲了几个月，你们还不满足？”

这声音再次出声：“你把东西交出来，不就好了？”

宋天衍笑道：“你们不追，不就好了？”

“你明知道这不可能。”

“你也明知道这不可能。”

谈判陷入了僵局。

凭借他们这一言半语，江小棠大概推算出了事情的经过。

宋天衍从这个什么六爻斋那里抢了件宝贝，这件宝贝对六爻斋很重要，于是他们追杀宋天衍。也是因为如此，宋天衍才会在禹水城躲上好几个月。

江小棠觉得有点不对，宋天衍既然在禹水城躲了几个月，为什么这个时候出来？按说，他的门派势力不小，为什么不找人过来接呢？

还有，带上她同行，不是更麻烦吗？

江小棠本能地觉得，这里有什么猫腻，说不定，宋天衍是故意的。

这几个月来，他们朝夕相处，尽管宋天衍很少提及自己的事情，但江小棠看得出，他是个计划很周详的人，行事不急不躁，细心谋划。

要说宋天衍等不及了，所以带着她自己赶回门派，她绝对不相信。

那声音长叹一声：“与冲尘道友这样的人物争斗，实在不是件幸事。”

宋天衍微笑：“如果可以，某亦不想与六爻斋为敌。”

“可惜啊……”

“是啊，真可惜。”

两人刚才还针锋相对，这会儿倒是异口同声地感叹起来了。

江小棠更警惕了，她手中的匕首握得紧紧的，随时准备出手。

小月亦感觉到了一触即发的危险气息，低低地咆哮着。

剑光再现，这一次，出现的不仅仅是剑光。月色下，一个白衣飘飘的身影出现，有如仙子临世。

这副美妙的景象下，隐藏的是狠戾的杀机，剑光纵横飞舞，向他们倾泄下来，根本不在意还有江小棠这个无辜之人在场。

那个沙哑的声音的主人，居然是个仙子。

宋天衍镇定自若，他抬起手，虚空画起了符。指尖金光闪动，如行云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