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蹲在小女鬼的面前,我看到她灵体逐渐恢复,脸上残缺的部分开始慢慢自行填补,一头柔软的头发长了出来,如同泡在水中,缓缓的缱倦着。
鬼门十三针治鬼有奇效,但不代表什么病都能治,小女鬼死时带的骨伤就无法治,她的精神问题也需要经理数个治疗周期才能有所缓解。
我曾经对付过一些横死的鬼,也碰到过几个不跟我沟通不讲道理的,但我从来都没像现在这样不舒服,因为,小女鬼只有六七岁。
她的相貌普通,单眼皮,身上的短袖T恤略显宽大,面部神情十分倔强,待墨黑的双眼恢复正常后,那双眸子便恨恨的盯住了我。
尝试着问了她几个问题,小女鬼的目光未曾有过任何波动,只是单纯的瞪着我,不懂人话。
她的精神方面有问题,本身又有暴力倾向,带在身边将会十分棘手,放任出去也是不行,我只能狠心收拾她。
掏出七根不锈钢三棱针,用手将其捆在一起,里一外六的握起来,我闭上了眼睛。
心中默拜七星,浑身一麻,七根三棱针便扎了下去!
一时间,七根三棱直发出强烈的抖动,握成一束的针柄险些要抖散开,而与此同时,被鬼门十三针固定住的小女鬼也露出了难以形容的痛苦之色,却无法发声。
如此欺负一个孩子,我的手抖了。
看着七根三棱针扎在小女鬼的人中上,大量的黑色怨气呼呼从针尖下冒了出来时,我身边的小鬼都不禁打了哆嗦,结结巴巴的说道:“小妹妹,你、你忍着点啊,我、我们可都是为了你好。”
七星主死,这杀伐之力异常可怕,小鬼是经历过这一出的。
十分钟后,小女鬼的灵体在七星之力的作用下变得孱弱许多,逐渐显现出透明的征兆,轻飘飘的好似被风一吹就会散开,我忙拔下七根三棱直和她身上的十三根毫针,让卢巧芸和上官馥娅架住小女鬼的胳膊带走。
抹了把头上的汗,这还只是一时之计,一个小时后还得再给她扎针,否则等小女鬼虚弱状态一解除,便是恢复了自由。
“小鬼上去,把那个人偶给我找回来。”
吩咐了一声,小鬼一点头便飘上宿舍楼的楼顶,而我则捡起地上那条人偶的断臂揣进上衣口袋……
“金大哥,送我去趟火葬场。”
车上,我这一声让驾驶座位的金超维悚然一惊,而后排已然昏昏入睡的郭福海和吴莹莹也一激灵清醒过来。
“火、火葬场?张伟,你确定要去那儿?”金超维吞了口唾沫,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了,这时候去火葬场也不是谁家急于出殡,晦气不说,而且渗人。
他虽然这么想,可对于出马弟子来说,那里却是办理公务交接的地方。
以前虽然没接触过,不过上一次奎老头出殡,夏宁就曾经在那儿办过一些事,我当时没能参与,但从黄小妹那儿也多少知道一些那里的事情,这一站必须得去,我需要找一位“领导”帮帮忙。
火葬场距离市区不近,开车得两个多小时,直通那里的道路上都是高大且掉光叶子的杨树,后半夜行驶的途中,黑色的树影在车窗外迅速向后飘去。路上一辆车都没遇到,也没有路灯照明,车辆开着远光灯隐约照亮前方极远的路段,像是钻入一片鬼雾弥漫的树林,让人心头发寒。
我看到金超维脸色有些发白,便一直与他聊天,帮着缓解车里沉闷的气氛。
抵达火葬场后,我让众人在车上呆着,独自去了火葬场内部脉丧葬用品的地方。
那是一个类似于超市的铺子,点着二百瓦的黄色灯泡,将四十来平米的室内环境照的通亮,里面纸牛纸马纸人,纸扎的冰箱彩电空调应有尽有,做工不怎么精细,但标价却不便宜,一个纸人都得卖七八十块,纸牛纸马更是上百。
这是火葬场经营的纸扎店,负责营业的是一个眼睛有白内障的老头儿,看起来六十多岁,正对着电视在一张破旧的沙发上打瞌睡。
我一进屋,老头便打着哈气起身,那只眼仁白浊的眼睛斜过来看我,顿时清醒了些,用方言味儿很重的东北口音问我:“香童上这儿买什么东西,都贼拉老贵的,咋的,有急事儿啊?”
我抹了把汗,老爷子的眼睛能看“东西”,火葬场这边果然是有能人的。给出殡的人家提点些死人的规矩,看看‘毛病’的服务都也是必须要有的。
“老爷子,我要买点金元宝,线香给我来一兜。”
他听后,抻着脖子往我身后一瞅,那只白内障的眼睛便盯住卢巧芸和上官馥娅架住的小女鬼,转过头来对我说道:“买什么东西不重要,得看点儿,跟我这窝会儿吧,早上得五点二十以后办事儿。”
“这样啊,谢谢您了,这事儿我还真不懂。”
说罢,我跟老爷子坐在了一起,老爷子找了一兜花生瓜子一兜橘子,我俩边吃边唠嗑。
瞅了眼屋里的挂钟,凌晨三点五十,我抽空给夏宁去了个电话,让他们多等一会,这边最多两个小时就能完事。
这期间,我看着时间给小女鬼又扎了一回针,扎得她嗷嗷直喊,连旁边看着的老爷子都愁眉不展,忙找了个火盆烧了一把二十几根线香。
随后,青烟一冒,小女鬼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看的我好生震惊。
一般来说,烧香可以理解为上供,灵体吃了供有助于静心修炼,可烧一把香就能让小女鬼减轻痛苦的还是头一回见,顿觉老爷子是个高人。
老爷子对着我嘿嘿一笑,“你是老蔺的徒弟吧?”
他说的是蔺师傅?我睁大了眼睛看向他。
老爷子将身上的蓝色棉袄一裹,对着我拿针的手努了努嘴,“就这手法,除了老蔺没别人能教的出来,一会去了不用太紧张,有你师傅站在你背后,啥事都能给你解决……”
五点二十,我拎着东西跟着老爷子往火葬场深处走,清早天还黑着,火葬场坐落在山脚下面,室外的低温冰寒刺骨,我里面穿着绒衣绒裤,再加上一件羽绒服都挡不住寒,冷的直打哆嗦。
反观走在前面的老爷子,身上那件棉袄还解着怀,里面就一件汗衫,背着手步履如飞似的跨着步子,我跟在后面都得加快脚程。
一路绕过告别遗体的大厅,从后面的一条双车道绕上一段山坡,看到不少“文明祭扫”的条幅标语,我耳边开始隐约出现人声,但眼前却一片空旷。
这时,小鬼他们都停下了脚步。
我转过头看他们,就见小鬼的眼睛左看右看的,挠着头对我说道:“张伟,这儿好像有墙,我们过不去。”
说着,他抬手在面前推了推,那动作好像真是有堵墙挡住他似的。
“不是墙,这是城隍的城门吊桥,他们几个道行不够,过不去。”我身前的老爷子转头一笑,不知何时点了根香,香头上红光一闪,冒出青烟就跟能问味儿似的向坡下飘去,在小女鬼的身上绕了一圈,“让她跟着就行了,放心,跑不了。”
我心头一凛,脚下的地界这就是我之前要找的地方——城隍庙!
在道家典籍中,城隍指的是护城河,而城隍庙里供奉的城隍神则是守护一方城池的神明,是阴司的地方官,管理着一个城市的鬼魂户籍,相当于阴司在各地的驻外办事处。
城隍庙在古代是常见的祭祀之所,逢旱涝灾年,当地的父母官都要带着贵胄乡绅前来祭拜,祈求城隍老爷庇佑百姓度过难关。
不仅如此,古人家里有白事时,家属也要将死者的身份信息写成表文于城隍庙前焚烧,用来给下面确认亡魂的确切身份,方便阴司核对信息。
如今,全国各地能保留下城隍庙遗址不多,这个阴司机构也难被世人了解,不过城隍庙的本职工作没有多少变化,多是坐落在火葬场附近接引新鬼进入阴司,哪怕没有单独的庙宇、神龛的设立,这个机构也在正常运转着。
脚下的位置就是城隍所在,我头顶的眼睛在四出观看,周围的景致没有任何变化,一棵棵被厚雪覆盖的松树高大挺拔,林间一片墨色,唯有老爷子手里那根线香的香头,正随着周围若有若无的冷风忽明忽暗。
转头看向黄小妹时,就见她一直没有开口说话,显得有些慎重。
“走吧,早上城隍开始办公,你是头一份。”
老爷子的话音传来,我忙点点头,让卢巧芸和上官馥娅放开浑身虚弱的小女鬼,见她慢悠悠的飘过来。
跟着老爷子继续沿着道路走上去,没多大会就走到了尽头。
前面的道路拐角向西延伸三十多米的地方,我看到一排类似与车库的建筑,老爷子和我便在这道路拐弯的地方停下来,走到路边一个半人高的汽油桶前。
老爷子抬手一指,我便知道是到地方了,忙将手里提着的两个大塑料兜打开,将金元宝全部倒进烧黑乐的汽油桶内,点了火,随后便是将大把大把的线香投进去。
不一会的功夫,里面的火苗便越窜越高,伴随着大量的烟,我身后的小女鬼突然传来呜呜的声响,转头一看,就见她的双手突然贴紧了身体,小脸死死绷紧,跟原地小跑似的焦急跺脚。
我忙转过头望向汽油桶,肃声念道:“弟马张伟,见过城隍、土地、城隍的诸位鬼将鬼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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