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宁说完这些话,吴爸沉吟良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夏小姐的好意吴某人心领了,我女儿的事情我自会处理。”
夏宁耸耸肩,“那成,就不打扰了,张伟咱们走吧。”
我站起身,对吴莹莹一家歉意的笑了笑,便跟着夏宁离开了医院。
不过,在我离开之前,吴莹莹看我的目光似乎不同往日,有些迷茫,也有些不知所措。
夏宁替我直接跟吴莹莹的父亲说明情况,省了些周折,吴叔信与不信先放在一边,她那一手号脉的本事实在让人惊叹,如同神算。
那之后我请她吃串,夏宁喝了两杯才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她那一支药王传承讲究的事望气之术,通过号脉可以看出病症所在,也能在大体上见到当事人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这本事传内不传外,门道很深。
而她这次来这边,一是帮蔺师傅照看一下市里的病人,二嘛,她也是能医人却无法医己,想看看我那双眼睛能不能看出她自己的毛病,早点终结她恋情不顺的命理,想尽早顺利结婚生孩子,一身本事也好有个传承。
至于我同桌吴莹莹的事,夏宁说不用着急,她家早晚会找到我们,回头给一次性解决就行。
夏宁没有告诉我吴莹莹身上具体是什么事,我这边始终不放心。
再后来,我隔三差五让小鬼去吴莹莹家跑一趟,而每次带回来的消息都让我心焦,吴莹莹的病症在不断恶化,她父亲开始疾病乱投医了。
就这样过了大概半个月,夏宁全面接手蔺师傅那儿的病人。
她一手医术主要靠号脉和开药方子,多是下重药,剂量大,配合我这边的针灸和正骨,一些原本要医治数月的病人,四五天就治愈了病症。
看着夏宁镇定自若的模样,我也不好追根究底的问吴莹莹的事情,耐下心又多等了几天。
周末清晨,我和夏宁在蔺师傅家里各自处理各自的事情,她隔着门喊我过去。
“师叔,什么事?”
推开门,我瞧见屋里除了夏宁外还有一位中年男人。
男人穿着西装,外面套着一件深色的呢子大衣,虽然隔了一段时间,但我还是一眼认出了他,是吴莹莹的父亲。
吴叔比上次见面时憔悴了不少,面色发灰,眼睛里有很多血丝,望着我蠕了蠕嘴,目光一暗,长长叹了口气。
果然如夏宁推测的那样,吴叔找上门了,我们在屋子里各自坐下便直奔主题。
吴叔说吴莹莹的病症比以前严重了,省里的专家也看过,都是些保守治疗的方案,根本就没有明确的治愈希望,而这半个月里,她白天能睡十几个小时,怎么都叫不醒。
他不是没按照我们的建议找人看,庙里去过,道观也找过道士给看,都说吴莹莹身上有阴债没还干净,给庙里捐过香火,也做过法事,家里放了好些佛像都不管用,吴莹莹的病根本没有转机,连日常的进食都保障不了,只能靠流食和营养液维持身体消耗。
后来他听朋友说我们这里有明白人,过来一看,没想到是我和夏宁。
我摇头叹了口气,这年头哪有正经和尚和道士,庙都是承包出去拿来赚钱的。
这时,一旁的夏宁抱着手臂靠进藤椅里,“吴先生,令爱的病不难治,两三天就能让她彻底痊愈。”
突然的承诺让吴叔立刻睁大了眼睛,握在一起的双手猛然间攥紧了,抖着嘴唇说不出话。
沉默了大概几秒钟,吴叔突然站起身,“夏小姐,只要能让我女儿好过来,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夏宁伸出两根手指,“两万。”
没等我出声,吴叔就一口承诺下来。
师叔这是干嘛啊,好歹是我同学的事情,这怎么能要钱呢?我刚想问,便被夏宁用目光制止了行动,她自有她的道理。
抵达吴莹莹家时已经是上午,因为要处理定期前来治疗的病人,吴叔已经先在家里等我们。
乘着电梯来到五层,刚踏出电梯口,脚下便是洁净的实木地板,楼层的空间不小,五六平米的样子,一梯两户,我从小鬼哪儿知道左右两户房子都是吴盈盈家的,内部阻隔的墙壁被打通了。
当时我右手边的房门是打开的,正对这一件非常宽敞的客厅,装修也非常豪华,地面是大理石的,吴叔正坐在侧对门口的真皮沙发上,手上夹着烟,烟灰长长一截没有弹掉,像是点了烟却没抽,一脸焦灼的神色。
见到我们出现,吴叔忙不迭的站起来,烟灰掉在裤子上都没察觉。
“张伟、夏小姐!”
吴叔急忙走上前把我们迎进去,吴莹莹的妈妈也走了出来,她相貌端庄,虽说脸上妆容一丝不苟,但从她鬓角上沾的一丝白色面霜能看出是刚刚才化的妆,人也比上次见面时憔悴了不少。
在将近三百多平装修豪华的大房子里看了看,我和夏宁都没客套什么,单刀直入的走进吴莹莹的房间。
那间屋子是次卧,推开实木门,一股闷闷的味道扑面而来,我脑袋一沉,有些晕乎乎的,稍稍迷糊了一阵才回过神。
这屋子的确如小鬼所说,确实有问题,可问题出在哪,我不清楚,小鬼查了很久也没有任何发现。
走进来抬眼观瞧,屋里放着一张粉色的公主床,吴莹莹身上盖着被子,一张小脸陷在羽绒枕头里。虽说房间的采光不错,可她脸上呈现出的病态却异常清晰,已然瘦脱了相,一条放在被子外的手臂明显浮肿着,上面的肌肤如同白蜡,正在输液。
当时屋里还有一位年轻的女医生守护在旁边,听吴叔介绍说是家里的私人医生。
我瞅了眼床头柜上的心电仪,还有旁边搁置的瓶装药物,不禁皱眉。
瓶装的生理盐水、营养液、医用兴奋型苯丙胺堆了大半个纸壳箱,苯丙胺类的药物有明显抵挡睡眠的作用,可看吴莹莹的样子,我知道她睡得非常沉,这种情况不太寻常。
走到吴莹莹床边坐下来,伸出翻开吴莹莹的眼皮,凑上前一看,她原本黑色的瞳孔就像是蒙了一层灰雾,了无生息的没有丝毫变化,对周围光源也没有任何反应。
登时我头皮蹭一麻,艰难的吞了口唾沫。
要不是吴莹莹的脸上还有活人的体温,我还以为她已经死了。
这一刻,或许只有我能切身体会这种感觉,躺在我面前的吴莹莹,犹如一具温暖的尸体,肌体是柔软的温润的,可是她的意识已经消亡,眼前的她极像一具空壳子。
双肩微微发麻着,我猜测到是怎么回事,却还不清楚起因何来。
站起身,我让吴叔搭把手,把吴莹莹的身子翻转过来,撤掉床上的枕头,让她的身子趴好,我上前用手抠住她后脊梁骨,一节节的向下捋。
吴叔看的差异,在一旁问道:“张伟,这是?”
我没说话,门口的夏宁替我解释了一下,“这是收魂的手法,也称收惊,专治小儿无故啼哭、晕厥和反复发烧的,能活血,也能增强免疫力,和刮痧差不多。”
夏宁的说法是方便吴叔两口子理解,但对我来说,这就是想看看吴莹莹是不是真的如我之前的猜测——掉魂了。
道家有三魂七魄的说法,这在我们出马弟子眼里也是共识。
人之三魂分别为天魂、地魂、人魂。
天魂主生,是人可以活着的许可证,有相应的佩戴年限;地魂是人的档案,记录人生经历。
而人魂则是三魂当中的根本,是思想意识与记忆的载体,有人魂在,人才会有正常的衣食住行,而人魂走失或者不稳定,人体就会出现食欲不振精神萎靡的症状。
严重的就会像吴莹莹这样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或者变成为精神病患者,行为举动与动物类似。
反复的捋了几遍吴莹莹的脊骨,隔着鹅黄色的棉质睡衣,我能感受到她后背已经因为我的手用力摩擦而产生的热度。
以前跟蔺师傅去乡下给小孩子看掉魂的病症,最常用的就是这一手,蔺师傅说如果收魂效果不好,就需要当事人的父母叫魂、喊魂,虽然准备的东西不多,但稍显麻烦一些。
不长功夫,床上的吴莹莹动了一下,柔弱的哼唧了一声,这反映果然是掉魂。
我立刻从兜里扯出一条红线绕在吴莹莹的脖子上系好,又在她手腕、脚腕、和腰部都绑上红线,打死扣,用来给她固魂。
当时,给吴莹莹绑腰上那段红线时,不免要露出点腰肉出来,吴莹莹的妈妈就想过来帮忙,避避嫌,可是很快就被夏宁拦住了,她告诉吴莹莹的妈妈,这红线别人绑是没有效果的,说我因为经常给人免费治病,身上是有功德的,这一双手跟普通人不同。
她说完这些话,吴莹莹也就转醒了,可她的身体却抖得跟筛糠似的,一双嘴唇都白了起来。
我一摸她的手脚,入手极为冰凉,忙将被子给她盖好,让吴莹莹的妈妈弄点热水过来给她喝。
转过头来,吴莹莹裹着被子跟一条毛毛虫似的缩成了一团,冷的都哭了出来,吧嗒吧嗒直掉泪,她看向她爸,“爸,我好冷,我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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