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香消（五）

她泪水滚滚而落，无力地看着李博伟走出了医院。

年轻时的荒唐，几乎毁了李博伟一生。一个坐过牢的人，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他承受的压力和苦难一定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病房，小洁盯着手机屏幕，问：“小羽，那个人是谁？”

“是公司领导，过来慰问一下。”

“你们领导真好，还来看看我，也是托了你的福，我是你的妹妹嘛！”

“是，我的妹妹。”她为难地笑笑，头低下去，小洁，怎么办？她咬着唇，眼泪快要落下来。

晚上，李博伟给她打电话，他说：“我明天一早过去，你放心。”

这是小洁病了这么多天，第一次听到这么肯定，这么温暖人心的一句话，她禁不住热泪盈眶地笑了，“谢谢你，丁丁哥哥。”

杨爸爸已经低价卖了老房子，连夜送了钱过来。他不肯见杨敏芳，只想见见小洁。杨敏芳脸色难看地躲了出去，杨爸穿着防菌服定定地盯着小洁，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小洁也沉默着，暗自流泪。

她站在病房外哀伤地看着杨爸和小洁，他们如此痛苦的面对彼此。从前小洁耍宝卖乖的情景，杨爸疼爱地捧着她的脸的情景，就像电影的断片，由远及近的播放，上天真的那么残忍，要把那些美好的幸福都定义为昙花一现。

她转身离开医院，看到李博伟拿着手机，就站在不远处的霓虹灯下。蓦然回首，却是相隔天涯。

孤身男女一起，总会惹人闲话，不能每一次都拿小洁做挡箭牌。她神情一黯，装作没看见，躲开了。站在一家超市的门前，一下子很是难过，眼泪涌到了眼眶，她押了五块钱给店主，拿起话筒沉默了一瞬，说：“赫政，你在哪里，我好害怕……”

回去时，远远看到杨敏芳坐在走廊内，脸色晦暗，她一惊，“小洁出事了？”

她直直奔过去，才看到小洁坐在床上刷屏。杨爸爸先回去了，他的身体不好，他留在这她一万个不放心，卖房子四处奔波，他这个情况简直是在搏命。

小洁冲她笑着晃晃手里的电脑，她诧异：“杨姐，杨爸给小洁买了平板电脑？”

“是，是她亲生爸爸给她买的，”杨敏芳吞吞吐吐，晦暗的脸上浮起悲伤无奈的苦笑，“他说，他会救我们的女儿。”

“小洁都知道了？”

“我不知道她知道多少，上一次……我现在什么都不敢说。她的精神忽好忽坏的，我真的怕……”她欲言又止。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她们实在都不够坚强，却要挑起这么沉的重担。

“幸好有赫政在。”站在窗前，尚小羽深吸了口气，望着晦暗不明的街灯，一直在默默落泪。

清晨，赫政站在医院门口，尚小羽一看到就扑上去抱住他。李博伟紧随其后，她一下窘了。

他看向她点点头。

“……患者目前心肺功能良好，无肝外转移，大血管侵犯，我医院作出了移植术前的评估检查，认为移植手术是可行的……”

年迈的老大夫冗长的专业讲述后，终于作出了最后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