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哀伤（四）

尚小羽看着杨爸一张铁青的脸，滚烫的锅子发出“噗”的一声轻响，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眼泪已经掉下来了。

她沙哑着声音叫爸爸，“都是我不好，我还没过门，就向着赫政，惹您不高兴了吧？都是我的错，您别气坏身体。”

杨爸爸摇摇头，拍了拍几个吸溜着饮料正起劲的小家伙，说：“走，咱们回家去。”

她双唇微张地愣在那里，杨爸爸这是生大气了？一边是她心爱的男人，一边是最爱的父亲，两个人她都不愿失去，眼泪不停地落下来。赫政半晌没有说话，只是把他的手覆在尚小羽的手背上。

她感觉到他手心的温度，像被电了一下，迅速地缩回桌子下面，这才恍然若梦地看着身旁的他。

赫政也在目不转睛地看她，又心痛地垂下头。

尚小羽无奈地抽咽，他该懂的，如果他和她的婚姻得不到杨爸爸的祝福，她不敢期盼未来了。

没想到事情变得这么坏？不行，她不能失去赫政。

咬了咬牙，慢慢地跪在杨爸爸面前，小声说道：“爸爸，我喜欢赫政，您已经知道我的心意了，您这个态度，我很怕……”

杨爸爸叹了一口气，“时间还早，我领着孩子们先回了，你去看看小洁吧。别跪着，地上凉，她在区医院207。”

他的话瞬间将她打蒙，小洁，怎么会在医院？她一脸的不可置信，“爸爸，小洁她怎么了，生病了吗？”

“去看看就知道了，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失去亲人。孩子，以你的心性，你能承受几次？”杨爸爸看着她，又看看赫政，手指向他，“你也跟着去看看。”

赫政点点头，嘴角不由自主地带着几分笑意。

杨爸爸走了，尚小羽跟上去，一直喊着“爸爸，你要记得元旦赫政来提亲，你不点头，我是不会嫁给他的，我永远是你的孩子。”

她转过身看着赫政，他的眉眼黯淡，眼底盈盈含着泪光。原来他和她之间还有这么多的阻隔，这么多的不确定。

她忍不住鼻子发酸，人生真的好无奈。

她很累，他也很累。

他们都如此疲惫。

赫政叫司机过来接他们，去福利院和来这儿吃饭他们都是一起走过来的。赫政变得越来越低调，司机是自己人，但车是租赁来的。

两人到了区医院门口，天空下起雨。Y市很少下雨，这样寒冷的季节简直罕见，尚小羽相信这是雪，化作了雨。

司机打着伞，撑在他们头顶。正要进去，开来另一辆车，下来几个人立即打开伞走过来。她一眼认出了方进烨。露易丝没有跟过来，他倒来了。

她淡淡地从司机手里接过伞，转身对赫政说：“里面是我妹妹，不想有外人在场。”赫政从方进烨手中接过伞，牵着她的手进去。

重症监护室的外面，雨丝濡湿了她的头发，濡湿了她的眼睛。

“大夫说是原发性肝癌中晚期，前阵子她就感觉劳累，食欲不振，经常昏昏沉沉，以为是晚上没睡好，可是突然就昏倒在宿舍里，怎么都叫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