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重逢（五）

夜色很浓，尚小羽想起了那个雨夜看到路上的行人，真的心再次被浇湿。杨爸爸睡着了，她嘱咐小洁看好杨爸，去了洗手间。

推开门，里面亮着一盏灯，空无一人。

这么晚谁会呆在洗手间呢？

站在盥洗台前，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下意识地去触摸她，与镜子里的人目光相接——尚小羽，你到底是谁，难道你是恶魔的孩子？

一时间，她忍不住泫然而泣。

大夫检查后，叮嘱她和小洁“病人需要静养。”她还是忍不住追问自己的身世，杨爸这样回答“你是上帝的孩子，所以你随着上帝姓。”

她哑然，这就是自己的身世，这就是她姓“尚”的原因吗？

“爸爸，你怎么可以合着赫政一块欺负我，你们都是我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为什么我从你们那里一句实话都得不到？”

隐隐地哭声从小小的洗手间传出来，仿佛是极力压抑着情绪不打扰其他病人休息，抽抽噎噎……一直持续到黎明时分。

回到租的房子，已经凌晨五点多了。尚小羽还要去上班，小洁告诉她这两天就要去报到。她劝她去了好好工作，爸爸自己会照顾。

送走了小洁，屋子里一下空出来。每天下班后，她一直陪着杨爸爸，他身体渐渐好转，头脑却越来越不清楚。他总是半夜醒来抚摸尚小羽的头发，她揉着睡眼问他：“爸爸，睡不着？”他说：“你们那个姓李的总经理问起你的身世，你就说你是上帝的孩子，你姓‘尚’，其他什么也不要跟他说。”

她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含着泪亲吻。

他养育了她，她无法回报。

他这样喃喃重复着，再次入睡。

公司举办文学创作培训班，时间是十天，李博伟推荐尚小羽去，地点在山东青岛。杨爸爸病着，她哪有心思去。

李博伟看着她婉拒了他，声音痛楚而深沉，“别急着说不，好吗？当去散散心……从那晚之后，你就再不理我了……”

她忍着难过笑了笑，那晚的事情，她都已经忘记了。

后面发生了很多事情，她不知道他在后面的故事里扮演了怎样的一个狠角色。只知道她惧怕他的眼神，他让她想起童年的一些生活片段，朦朦胧胧，很难连成一条线。

其实，她一直很想弄清楚自己的身世，可现在她更在意的是将来……杨爸爸的病，豆豆和晶晶的成长，这是自己的责任。

回到综合部，望着窗外的潇湘细雨，浸湿了她寒凉的思绪。看花与叶离枝的深情留恋，似乎有些伤感。她和他也曾默默相惜，只是他没有早一步跨进她的人生，她对赫政的思念沿着青春的脉络疯长。关于爱情，她变成了沉默守望的孩子，奢望浓墨处，有一处盛大的邂逅。怎奈……自己的心已老去。

快下班时，刘小美摇摇摆摆将一大摞体检表狠狠地摔在尚小羽桌上。

“尚小羽，你什么意思？体检表一发下去不就完事了，你还堆在我桌上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