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入局（四）

她低下头看着支票，他的话一字一字刺进心里，没有悲伤，没有流泪，童话故事已经落幕了，所有的困惑和不安都已解开谜底。事情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弄明白，心里反而空荡荡了。

如他所言，真的比走到那一步要好受多了。

“尚小姐，赫董是名人，名人的生活很复杂，你很难体会。他的每一段恋情，简直就是挑战公司新闻部、公关部、外联部的工作能力。您看起来蛮单纯的，不会给我们出难题吧？”

“一百万，好多钱啊！”尚小羽吸了一口气，心痛得非常厉害，“Y市地面小，楼价可不低。听说赫董送女朋友别墅的，不知是传闻有误，还是某些人从中切走了一部分？”

他瞪大一双眼睛，整张脸沉下来，转而又恢复笑容：“尚小姐很坦率，您早提出条件，我办事也轻松。”

他又给她一张支票，笑盈盈看着她：“五百万，戒指请交出来，不打扰您休息。”

尚小羽仰起头，眼泪快溢出来。

Y市的秋天真的很冷，尤其是今天，阳光一丝都不肯透进她的病房。灰白的墙壁，耳畔时不时传来一个妇人声嘶力竭的叫骂声，她说得河南口音，她不是听得很明白。大概意思是本地人欺负河南人，医院不让她看病。护士说，请她的家属尽快续费，押金已经没有了……

花钱的地方很多，不是本地人欺负外乡人，是贫穷在欺负人。

他有点儿不耐烦了，走过来，直接问她：“尚小姐考虑的怎么样了？等你朋友回来，大家面上都不好看。既然价钱谈拢了，就不要拖延时间了。”

她转过脸，忽然问他：“赫董这么大方，一枚戒指送我做个纪念，他还急着要回去？”

他怔了一下，眼睛里透出寒光，也不顾什么风度了，一只手紧紧攥着尚小羽的手，露出一副极其厌弃的表情：“赫董心爱之物，请务必退回。”

她笑了笑，除了笑，还能怎样呢？

她挣脱他的手，从包里取出戒指。那一天将它收起来，是为了等到赫政兑现他的承诺，为她披上嫁衣。结果，人算不如天算，她再没有机会戴上它了。

方进烨拿着戒指离开了。

她一阵恍惚，精神要垮下去。

不敢相信，上天的恩赐转眼就收回了。

“尚小姐，”他突然停在门口，转身向她说：“以您的姿容实在谈不上出众，比起赫董其她的女友，勉强算得上清秀二字。不过分手而已……真的是天价。您该感谢赫董的为人，换了别人，您绝不可能捞这么多。再见！”

他一转身，门口已经空荡荡了。

尚小羽没有说话，径直望着他站过的位置，他骂完了吧，嘲讽够了吧？

赫政他可满意么？

“小羽，你怎么了？小羽，来人，大夫，大夫……”耳畔响起一连串激烈的呼救声，她的身体已经从病床上重重地摔在地上。

就这样死掉，才是最好的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