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离心（十）

尚小羽的头疼的很厉害，一股温热的液体流进她的眼睛嘴巴，意识清清楚楚，那是血。她觉得更害怕了，试图爬起来都是徒劳的。电梯开始下坠，空间像失去了地心引力，耳边是“轰轰”的声音，她拼命贴着墙壁，本能的呼救。

这是一场噩梦吗？

“上天夺走我的父母，还不肯放过我。”

视线变得模糊，空间的线条在眼睛里无不变形扭曲，她残存的理智在崩溃的边缘游荡，她怀疑自己已经下了地狱。

没有赫政的爱，下地狱也挺好。

她流着泪，一切都是命，就像现在，就像过去的三年，就像父母离开她的二十一年。

她不知道怎么失去知觉的，疼痛感渐渐消失了，周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奇迹般的宁静下来，尚小羽仿佛睡着了，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很平静，平静到不再惧怕死亡，甚至不再怕失去赫政。

好冷，好冷，一个黑点一点一点移动，在她面前停下来。

她眯着眼睛，仿佛透进一点儿光亮。黑点变成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那是一个可爱的男孩子。

他是谁？

她不敢相信的望着他，他也和自己一样的不幸吗？

低头望着自己小小的身子，周围到处是血，到处是雪。

“丁丁哥哥，救救我，”尚小羽惊慌地呼救，混沌之中她还有生的期盼，她只知道本能的呼救，甚至不知道他是谁，这一声“丁丁哥哥”又是呼唤谁？

“你是尚小羽，对不对？”他微笑地看她，温柔的眼神似曾相识。他一双大手将她抱起，血消失，雪也退去，他的怀抱，竟是春意盎然。

她望着他，他的脸像天使，侧面尤其好看。

她看着入迷了，他笑得很开心对她说：“听我爸爸说，你长大了想当一名作家。搞文学艺术的人听说对爱情都不专一哦，那你要嫁给我，还要不要嫁给东东哥哥呢？”

尚小羽伸手抚摸他的额头，嘴巴微张着，半天才说出三个字：“我都要。”

他笑了，全世界变得无比明朗。

突然，钻心一样的疼，她试图狠狠抓住他的手臂，但是手里却是空空的。他对她一直笑，空气仿佛慢慢向上蒸腾颤抖，只余下一片虚无。

“快打开电梯，里面有人。”

她仿佛听到有低低的声音传来，听不真切，但很快全身发烫，皮肤被火烧得“哔哔啵啵”作响，她大喊救命，快救救她的爸爸妈妈。

“小羽。”传来母亲微弱的声音。

“妈妈。”她仿佛看到一片火海，坠毁的车辆，烧焦的泥土。

“妈妈，我在这里——”她尖叫。

“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妈妈泪眼汪汪，却不看她，膝盖弯下去，下跪。

尚小羽诧异地顺着妈妈的的目光望去，在某个不明的角落里一个颀长的身影暗去了容貌，她看不清他的脸，但听到是风声，雨声。

火苗窜起一丈多高，清清楚楚地，瞬间吞噬了两条生命。她还来不及看清父母的模样，日夜噩梦萦绕的片段不断在脑海重现。她哭得喘不过气来，但几乎马上，心底的某些记忆被唤醒：“不是修行，我的爸爸妈妈是被火活活烧死的，他们是被烧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