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情殇（六）

她服软，认怂，走过去乖乖地躺在床上，四脚八叉：“大女王，大大女王，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说你没人性了，你放过我的黄瓜，吃了我吧！”

郑小洁“噗”笑出声来，用枕头捂住尚小羽的脸。尚小羽趁她命门大开，死戳她的咯吱窝。

打闹了一会儿，尚小羽得赶去上班。郑小洁可怜兮兮地抱着尚小羽，哀求说：“小羽姐姐，我知道你最会过日子了。你赚的那几个钱永远也买不起房子，不如从银行取出来给我买五花肉吃吧。”

难得她这么低声下气，尚小羽说：“知道了，本打算为你接风的。下班回来，我去买肉买菜，你要是饿了先把黄瓜吃了。”

郑小洁装小可爱在她衣服上蹭蹭，“你毕业走了，我一个人在西安可可怜了。每天打五角的豆芽和米饭，现在肚子里一点儿油水都没有。姐姐，我想吃肉，我想吃肉。”

她说到这里，尚小羽心中一阵难过。她们俩再一起的时候，尚小羽可以保护她。天知道，在大学里做勤工俭学也得靠关系。头一年，两个人一起扫阶梯教室。后来，来了一位新生，就挤对她们俩被派去扫宿舍楼走道。阶梯教室有暖气，宿舍楼走道那是又冷又丢人，同班同学看着，讥笑着，两个人一下一下地扫着，丢老鼻子人了。再后来，这活儿也被人抢了。

尚小羽的脾气是越软越硬，不是说她欺负比自己小比自己弱的同学。当尚小羽自己最软弱的时候最受人欺负的时候，尚小羽就越狠越无畏。她跑到院办大骂他们欺负人，又跑去见校长。跑一趟，校长不在。跑一趟，扑个空。尚小羽站在教学楼第十五层楼顶，抱着视死如归的精神，身上挂着五米长的白布写着：天可欺，人可欺，我不自欺。贫无错，穷无罪，还我勤工俭学。

那个时候，觉得自己和身边这位小她三岁的妹妹都受了天大的屈辱。郑小洁还不懂事，她陪着她，抱着一条席子（尚小羽自己的身后事都安排妥当，准备好去天国跟父母团聚了）。

小洁哭说：“小羽，不扫地还不行吗？我们惹不起他们，我害怕。”

尚小羽骂她：“学校本该是一片净土，既然给贫困学子提供了勤工俭学的机会，就该公平公正。要是这样被欺负了，一声不吭，将来毕业了进入社会，我们一定会受尽欺负，任人践踏。”

她抱着尚小羽哭：“那也别跳楼啊！”

她很平静地对小洁说：“我跳下去，会引起社会关注。校方忌惮舆论压力，以后像我们这样需要勤工俭学的学子都会得利的。你别哭，我们可以吃苦，但绝不受委屈。”

小洁哭得那叫一个惨烈，嚎了两个多小时，中间几乎没有停过，连换气次数都很少。这丫肺活量真大，尚小羽都被她雷翻了。

她记得自己很决绝，小洁是哭死也拦不住她的。再再后来……哈哈哈，尚小羽没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