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连环(八)

2019-07-21 作者: 无辜的虫子
第三百二十八章 连环(八)

去晋见太子朱文奎这完全是一次礼貌性的拜会

一共五人他们是镇江知府陈光周水军指挥使刘遂御史冯天翔镇江同知刘魁还有强被拉了去的齐泰之子齐天瑞

今天也就是十九日御史冯天翔就邀请了众人去见太子对于最近几天心情不好的朱文奎说话不看人对别人的话也要理不睬的把接见的场面弄得十分的拘谨

为了讨好无话找话说作为发起人冯天翔不断的牵起无数个话题好像专门来给太子朱文奎套近乎但是后者并不买他的账只在鼻子里哼了哼他害怕拍马屁拍在马蹄子上也就口若悬河不起来越说越吞吞吐吐了

倒是只知随声附和的陈光周反而活跃他自己无话插科打诨常常得体朱文奎的鼻哼声这时也显得特别的平和而在众人面前一直被认为以开淫秽无聊玩笑取悦人的刘遂在这严肃的场合下讲不出正话来但又不甘寂寞忱话说却又说不到点子上

只有齐泰时时作出点头称是的表情却并没发出声音作为事情的主要源头齐泰本来就话不多这会即使有话也说不出来了一直不吭不声的还有一个齐天瑞他昂然挺坐着以目中无人的神态回击着自己的不满

在齐天瑞的眼里这刘遂只不过一介武夫他没必要跟他说话更何况自己又不是父亲那样胆小怕事的人他接到过皇上的亲笔书信也有自傲的本钱

可是朱文奎偏偏注意着这个齐天瑞他在谈笑之余经常将眼神瞟向这个人仿佛惟有齐天瑞才是赵宋朝廷的真正代表这使陈光周刘魁冯天翔等大惑不解且因这次的拜会增加了一分心事沃太子爷看重齐泰父子后而薄待了他们

这次觐见又是没有任何结果大家都说着一些无关痛痒又没有半点用途的话语相互之间的试探让人真的很苦闷

而此刻的朱高炽却在长江之上的某个船上独个儿伫立在甲板上放眼大江上下辽阔的水域这里是长江的主河道又是运河京水注入长江的汇水处所以江面既宽水势也特别大一种海阔凭鱼跃的豪迈感情正在他的心里涌动

眼前没有什么身份的他是多么消投身到这自由辽阔的天地里去!这是他的愿望一种强烈而迫切的愿望在到达镇江匆忙安排住宿时他和刘遂短暂相会的机会让他了解了很多事情也准备去见一些人

就在昨天晚上定下了设法下一步计划的共识刚才刘遂与太子朱文奎的见面是朱高炽想要对当前形势有了知己知彼的了解

在一江之隔江南面的镇江与江北面的真州扬州恰成一个倒立的品字而真州扬州距离朱高炽的大本营凤阳或者说是安徽并不远为了确保计划的顺利朱高炽得在镇江汪一段而昨天晚上所了解的情况使他越发觉得这是最好的时机这里也是最便于实施计划的地方

“朱公子在看江景呀!”

热情的招呼把朱高炽从沉思中惊醒了过来从那拗口的江南口音他听出说话的人是史云波这个粗俗汉子朱高炽喜欢这样的人因为和这种人打交道他没有危险的感觉

而史云波并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这让朱高炽也显得特别随和热情地回应道:“是呀你看这江上的风景有多好啊”

随着朱高炽挥手的指点史云波看到了晚照下的江面上辉映着灿烂的落霞金波荡漾而苍穹之上一片金碧辉煌水鸟在长空飞翔船帆在彩波上穿梭真是气象万千风景如画

这样的景色作为镇江人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但是为了迎合这个贵人史云波还是点点头这时李兰儿从船舱中走出来看到两人正说话也不打扰不过想起了自己从书中所看到的一首诗随口的读了出来正是文天祥所做的在江南广为流传的《唆都》:

虎牌毡笠号公卿不值人间一唾轻但愿扶桑红日上江南匹士死犹荣

李兰儿虽然并不怎么懂其中的意思但是毕竟已经跟了朱高炽五六年的时间不过联系这首诗写出的背景他是能懂得其中的含义的

“兰儿好记忆背诵得好流利!”朱高炽鼓掌道而史云波也在跟着叫好

“那是一首旧诗公子您总不致辜负眼前的美景该有雅兴写一首新诗吧!”听到喊好的声音李兰儿兴致勃勃这样说

沉吟片刻后朱高炽陡然脸上泛起一道得意的光彩李兰儿注意到了这道光彩高兴地问:“做好了”

文天祥灵感一闪的确有了说:“是呀你听……”可就在这一刹那他眼角扫到了正在关注自己的史云波突然闭嘴不说了

“公子快点吟诗呀!”李兰儿催道

朱高炽歉然一笑说:“还没做好哩”

李兰儿一副不相信的涅着急地说:“怎没做好”

朱高炽浓眉一皱淡淡的说:“没兴致了!”

史云波在旁边也感到很遗憾虽然他是一个粗人但是总是不能理解不由说道:“没兴致就不能作诗吗”

朱高炽说:“是呀做诗是很讲究兴致的没有兴致再怎么苦熬苦煎也出不了诗的”

听这话的时候史云波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朱高炽那张白皙而丰满的脸他相信地点着头但心里却觉得难于理解:这诗可太神秘不测了!但是也没有办法只好讪讪的说:“那就等朱公子有兴致时做吧!”

朱高炽也觉得史云波有些太过于关注了些虽然他觉得吟诵出来史云波也听不懂但他会缠着他解释这样会出麻烦的他不能惹这个麻烦

微笑着点了点头他不想再跟史云波这么言不由衷地谈下去了他心中放不下的仍然是那个即将到来的计划开始他忘不了昨天傍晚时跟刘遂的密谈时间虽极短促话语也十分简单但他们的心里都是非常明白的他们是要谈这十几天来一直在谋划的问题

他们的谈话就这么简单明白朱高炽知道要将准备工作做好并不简单他不相信刘遂能把事办好刘遂虽是自己一手造就的官员但是自己的根基还是显得有些太浅

在和暖的春阳的辉照下镇江港口显得热闹而有生气除了随处可见团脸膀粗一口大舌头的水军外还很难见出士子闹事的乱哄哄的景象

这是一个长江岸边的大口隘它位处京江口对面又是运河口是南北东西水路往来的商贾游客的必经之地城市的规模和富庶繁华很有一番景象那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无数白墙青瓦建筑落在江岸的高坡上从江上看去就像涌起倒海翻江的屋浪可登岸走了去穿过一片散乱破烂的小土棚后就会出现井然有序的大街小巷再往深处走还不时会出现一座座大豪宅使你发出大感意外的惊叹

刘安就是沐着阳光在这大街小巷中游荡的在很多人的眼里他只不过是刘遂的十一个随从中的一个但是就是这个身份就给了他自由自在四处游荡的好机会

而此刻他那满脸的大胡子和粗俗的衣着又不让人注目只当他是码头上的一个普通搬运工这几天他常拉着齐泰手下的一个水军亲卫于庆元这么游荡于庆元是镇江人跟随齐迢海之前又在这一带工作过多年熟人熟地在刘安看来是齐泰不可或缺的左右手

他俩最近每天都是一副颠狂涅成天酒气熏天不过他们从不上大街里的酒楼总是往街外江岸边的小酒肆里钻在那些挑夫苦力酒客面前出手大方豪爽过人他俩是要在这些人中物色朋友能为助自己一臂之力的朋友

这是今天他俩荡到江岸边的一个芦苇编织的小酒棚边见里面坐着一位须发灰白的老人那老人没有喝酒只是满脸愁云地坐在酒桌边他俩料定必有原委便钻了进去

一个高呼:“老板上菜上酒!”

一个凑到老人面前问:“老人家怎不喝酒”

老人气哼哼地说:“我王三没钱喝什么酒!平时都是赊酒喝今天倒不肯赊了!”

这边刘安朗然地说:“老人家不嫌弃的话就跟我们一块喝吧!”一边向老板喊:“多来两斤酒多上一份菜!”

老者正要推辞于庆元一把拉住老人用地道的镇江口音说道:“你这就见外了吧都是跑码头的生意人还分什么彼此嘛!”

刘安也说:“看老人家身板硬朗动作敏捷像有点拳脚功夫的都是江湖上人分什么你呀我呀!”

老人见两位壮士豪爽真诚也就不客气了酒过三巡之后老人灰色的瘦脸上浮现出了红晕话也多了他举杯说:

“我就借花献佛了敬二位一杯!”

刘安和于庆元都说:“一回生二回熟我们都是朋友了不叫敬酒是一块干!”

老人感动地说:“好就一块干!”

待三人干了酒后老人激动地说:“两位如此豪爽真诚我也该说点自己的话了我王三是个穷当兵的当了一辈子兵老了打不成仗了当官的就不要我了只得流落街头我连个避风雨的窝也没有还混了个老太婆没别的法子就在河滩芦苇丛里搭了个小棚住着不该在军营中染上了好酒贪杯的坏毛病好不容易卖苦力换来几个钱又都还了酒账成天挨老婆的臭骂唉这日子真没法过”

刘安听了心中大喜他想这一回可找中一个人了便热情地说:“王三老哥我们都是苦命人我跟庆元老弟身强力壮的跑点小生意虽富不了袋子里总还有点小酒钱如老哥看得起我俩往后只管来这店子喝酒这点酒钱我们还付得起”

于庆元也说:“是呀是呀老哥你只管来如今这世道的不靠朋友靠谁呀!”

老人喝着酒听着这番热情的话心里舒服极了说:“今天真是黄道吉日不想遇到贵人了我王三活到六十多当了一辈子兵混熟多少人都没遇上个知心朋友老来倒遇上了今天既然聚在一起了就不要轻易分手喝罢酒如不嫌弃的话一道去我那个穷家看看”

这是刘安求之不得的事他正想去江边走走寻出一个僻静的靠船码头来便道:“那太好了庆元兄弟等会就跟王三老兄走一趟吧!”

于是酒醉饭饱之后在王三老人的带领下三个人从小店走了出来没走几步朝旁一拐就是一条极陡的坡道顺坡走出不远便是一片小菜地穿过菜地是一片密密的芦苇林芦苇林中有泥沙路想是老人夫妇日积月累地用两双脚踩出来的

他们走出约一里地果然前面不远处出现一小块空地空地上有一个芦苇小窝棚也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老人突然转身说:

“那个破屋没什么看头我还是带二位小弟到江边走走吧!”

于庆元忙说:“那不见外了吗来到家门口了哪能不进老嫂子呢!”

王三迟疑地说:“我们满口的酒气她又当我赊酒喝了难听她的唠叨”

刘安这才想起老人惧内况且自己心里想的是寻找临时靠船码头便道:“王老兄带我们去江边也很好嘛走吧看这江边还能停船吗”

王三老人一边说:“怎不能停呢不远处靠近甘露寺的地方就有个小码头过去附近百姓的小船就常在这儿停”一边带着他们绕出苇林走向那个码头

站在那码头边举目四望于庆元心里高兴极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只的穿街走巷去大码头容易暴露太危险现在好了可以从这条僻静的小路来这个小码头上船他口里高兴地叫喊道:“太好了太好了!这地方太漂亮了!”心里却是说:我总算找到了一极好的登船处了

整整八天了齐泰父子都是在焦虑不安中度过的他们一直在想着前天顺妃派人传话说的事惦记着于庆元准备得怎么样了因为昨天晚上顺妃的那个侍女又过来催了一遍再不行动的话估计就会被皇上猜忌了

他不知道皇上到底怎么想的八天之前顺妃派人传话过来让他和儿子齐天瑞脱离大队直接前往京师面见皇上

要不是验过令牌和信物齐泰几乎认为这是有人想把自己父子满门往抄家灭族上引路抛离太子的迎接直接私自前往京师这个罪名可大可小要是能先见到皇上那样还好说一些要是万一落到有心人眼里

特别是太子手里直接斩杀自己父子估计皇帝都说不出什么话来责怪太子的这可是欺君之罪啊难道皇上怎么对自己父子二人有什么想法吗

所以昨天晚上接到顺妃那个近侍的传信之后他一直都很惶恐几乎一夜都没有睡觉可大可小的事情只好派人催促了于庆元于庆元是土生土长的镇江人而且跟随自己多年是值得信赖的而且于庆元找到了自己小时候的玩伴史云波经过史云波之手认识了现在水军指挥使的家将刘安这层关系当然可以使齐泰顺利离开镇江

当然齐泰也交代了于庆元千万不要把自己的身份泄露出去就说是要走私的商人不怕花钱至于奇珍异宝什么的齐天瑞周游列国倒是收集了不少相信在大明还算得上稀罕玩意的买一条路走相信是可以

但是齐坦是隐隐约约的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头起来最近几天总是有人偷偷的在四方驿附近转悠说白了也就是在他住的院落附近转悠到底是为了什么要不是自己心虚的话那就是事情泄露了

而且最近几天几乎天天有人拉着他去觐见太子他还不得不去不是陈知府就是刘同知要么就是水军指挥使刘遂甚至就连附近的一些名仕大儒也会找借口前来拜会比如说今日觐见太子一样

明明没有什么事情大家就是在哪里闲扯了一上午然后就是中午吃饭喝酒一直到天色近黑他才回到四方驿的住处这种心累已经快要让年岁已高的齐天要承受不住了他现在没有别的想法就是想着于庆元的动作能再快点自己也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那怕等待他的是噩耗齐泰也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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