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自然也知道,这样的事情,说出来,是一个什么意思,早有些个不知所措了:“难不成,尊夫人是给在下那猎狗所害?在下这心内,实实在在,也是……”
“不消多说……”那黑花君主咬了咬牙,像是要将甚么难以下咽的苦涩东西强行吞下去一般,半晌,方才说道:“你们……你们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了你们去!”
“多谢行了这个方便。”梅树拱拱手,道:“青山常在绿水长流,希望能有再见的缘分。”
那黑花君主怔了怔,却说道:“我可不想,再有了与你们相见的缘分了……”
“便这样放了他们走?”不成想,方才那个给月芒打伤了的美人却跌跌撞撞的过来了,连声道:“那仇恨,说放下便能放下?”
“如若不然,还要哪般?”那黑花君主十分明显,是往事不想再重提了:“说起来,还须得多谢,那婆娘是,死在了猎狗口中,免得最后,不过是一个给我蒙羞!”
“君主……”那美人分明还是不甘心的模样:“就这样算了么?”
“媚姑?”那男子抿了一抿嘴,望着赤音娘,道:“她怎地……”
“咱们家人口不多,欠下的人情债倒是不少,”赤音娘苦笑一下:“一个两个,都要找了咱们来寻仇呢!你忘记了,我跟着你出来之前发生的事情了?”
“我……也只当媚姑那会子年纪小,不过是好奇,怎地,她还在记恨那个往昔?”那男子很有些个不好意思的模样:“这真是……”
“不过是好奇?”媚姑的模样,又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是以,我做的这一切,你都不曾看在了眼里么?便是你给流放,你还要寻回来?”
“便是千里之外,我也只惦记着她们母女两个。”那男子声音虽低,眼神却是十分坚定的:“她们两个于我来说,比什么都要紧。”
“媚姑!”那赤音娘转过头去,满脸的,却是憎恶:“当年,害的他被流放的,果然是你动的手脚罢?”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那媚姑的模样,却是苦笑:“横竖,于你们一家人的情比金坚来说,什么用处都没有,不是么?”
“这是什么事!你……”
大马猴低声道:“女人可真可怕。”
梅树倒是笑道:“可怕?只怕你还不曾到了那个时候,若是你有了心上人,形影不离才好哩!”
“这是什么话,”大马猴的一张白皙的面孔早就涨红了:“小生心怀家国天下事,如何非要跟什么女子相干的,小生才不会那样没出息。”
“没出息你个吊死鬼。”月芒喃喃道:“这样的情才感人至深呢!”说着,一双杏子眼里面,映出来的,满满当当,都是苏子恒那个身影。
说不出为什么,瞧着月芒那个样子,梅树心内很有点别扭,不过一个神气活现的样子,倒是又出了风头,故弄玄虚几句话罢了,真正将事情误会解开的,不是自己么!
给他捡了瓜落,心内也真是不大好滋味。
“唔……”一声闷响又在耳边回荡起来,梅树忙道:“可是外面那狗么?”
苏子恒点点头,道:“既然事情说清楚了,咱们且出去吧,狗儿发起了狂来,而已实实在在不好收拾……只是奇怪,那狗儿素来听话,也不知道何故,今日这般的暴躁。”
他是不知道,可梅树知道,自己的那猫儿,还在外面溜达呢!如何不引得那狗来上蹿下跳!
那男子听了,忙抱起了赤音,拉住了赤音娘,一路跌跌撞撞的往外面去,赤音娘虽然不曾说什么,一张俏脸高兴的红扑扑的,倒是那媚姑,雪白的面孔毫无生气,唇边泛起来的,也不过是一抹自嘲的笑容:“福气,果然都是她的……”
“月芒,走罢。”苏子恒冲着月芒伸出了手来,脸上的笑容温暖和煦:“这里不大安全,子恒哥哥可有许多事情想要问你,出去了,你须得一一说出来。”
月芒平素那凶神恶煞,这会子也成了小鸟依人,鹅蛋脸微微笼上了胭脂色,临水照花似的,看在人眼里影影绰绰的,不大真实。
梅树索性也就侧过了头不去看,一路倒是跟大马猴出了洞穴,大马猴问题不断:“梅树,你说,那究竟是怎地回事,小生不大明白,流放了的赤音爹爹,如何给这所有女子喜欢?赤音娘跟着他私逃出来,赤音姨娘得不到便要毁了他们家的幸福,那个私逃的夫人,也撞上了赤音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想必月老偷懒,一条腿上,要捆了三条红线。”梅树漫不经心的说道:“方便省事,所有有的男子三妻四妾,有的男子一声孤苦伶仃,无奈何,要问,却瞧那姻缘薄。”
“小生是凡人,上哪里看去!”大马猴一步三回头的说道:“之觉得,那媚姑和黑花君主,倒是也怪可怜的."
“嗯。”梅树道:“说不准,那月老要图省事,就将那两个人拴在了一起啦!”
“你别说。”大马猴倒是笑了:“倘若真是这样,倒是也不错。”
“不错什么,喜酒横竖也轮不得再与你喝。”
那边,苏子恒早问了:“月芒,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现如今方便与子恒哥哥说了么?”
月芒的脸早红了:“子恒哥哥,其实,也是一言难尽。”
那苏子恒又和煦的笑了,道“你哥哥来信,说你逃出家去,教我留心些,没准儿你就要往玄阴地来了,我想也没法子想,薄州那样遥远,你如何就能自己一个人过来的?”
“带了马。”月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但是后来,吃不饱饭,也就卖了,零零散散的,也将首饰给卖了一些,这才勉强来了的。”
“首饰?”苏子恒这才看出来,月芒头上甚么东西也没有,自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行了,子恒哥哥与你买一些,这个年纪的姑娘,如何能不打扮自己。”
“别的是卖了!”月芒忙道:“可是这个没有!”
一面说着,一面自衣领之中拿出了一个小小的挂件儿,乃是一个翠玉雕琢出来的蝉,那翠玉莹润,雕工也非常漂亮,一看,便是值钱的物件儿。
苏子恒眉头一皱:“这样的东西如何冒着吃苦也不卖?倒是够你吃喝一阵子的……”
“我舍不得。”月芒得意的说道:“这个东西么,于我来说,最要紧,饿着肚子,也不卖。”
苏子恒笑了,道:“什么好东西,这样珍惜,下次多买几个与你。”
因着,这个东西,乃是子恒哥哥送的啊!这句话在月芒的舌尖儿上打了一个转,却终究不曾说出来。
外面有了光,走出了那大宅门去,不知不觉,便是身心舒展,整个人都像是迎着风长了不少,苏子恒转过头来,道:“月芒,你现如今,是不是还没有落脚的地方?往苏家去吧,爷爷准也怪想念你的呢!”
“可是……”月芒犹豫了一下, 望了梅树一眼,还是说道:“子恒哥哥,我不去。”
“嗯?”苏子恒奇道:“你不是最喜欢往大宅后院里玩儿么?何故不去?住在了家里,与你在薄州的家中通信,他们也是一个放心。”
“我……”月芒还是摇摇头,道:“我不去。我在这里的事情,也请子恒哥哥,万万不要告诉我哥,他那个扫把星乌鸦嘴,一天到晚,只会坏事,我可不想瞧见他。”
“月浜听了这话,可不知道要有多伤心。”苏子恒微微一笑,道:“你究竟,往这里来是为着什么?月浜说,你离家出走,留下了字条,说是要行侠仗义,斩妖除魔,想要早日独当一面,继承李家捉妖除鬼的衣钵,也不知道现如今,你成绩如何?”
“还不错。”月芒微微一笑,道:“我呀,比我自己想的,可还要强一些呢!”
“那可是甚好,”苏子恒修长的手轻轻的抚了抚月芒的刘海,道:“便知道,你一定是最有出息的。”
“嗯。”月芒重重的点点头,道:“我以后,可还要,光耀门楣。”
“不过,这一阵子,你行走在玄阴地上,可一定须得小心谨慎些。”苏子恒像是想起来了甚么,道:“我听说,有西域来的一众人,想要趁着玄阴地上主神之位空虚,在玄阴地捞取了好处。”
“西域来的?”月芒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现如今,知道的还不清楚,但是听说,他们四下里夺取玄阴地妖怪的精元,准也是有什么用途的,是以,我这一次,才特别留意左近的事情,就是为着,想将他们的事情查清楚了。”苏子恒说道:“龙神爷不在的话,李家便要担负着这个职责了,我身为李家的门生,自然也须得略尽绵薄之力的……”
“有劳有劳了。”梅树却说道:“不过,龙神使者尚且还在,也就不消你们操心了。几个区区胡人罢了,我倒是不信,他们能泛起来了甚么滔天巨浪。”
苏子恒的眼光落在了梅树的脸庞上,有礼的的说道:“还不曾请教,这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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