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哥……大师哥……”死鱼眼的眼睛再也没法子鄙夷的翻来翻去,他像是只不过累极了,躺了下来,要去做一个甘美的梦。“大师哥……大师哥……”我抓着他的手,浓重的血腥味掩盖不住那一缕淡淡的线香,还是那样熟悉的一个人,却是全然想象不到的一个场景。
“大师哥……你睁一睁眼睛,请你看一看我!”死鱼眼的手一点一点的凉了下来,我将头埋在了他的胸膛上,那心跳的声音远远没有国师那样的沉稳强健,而是虚虚的,远远的,像是即将消失的一抹烟。
“大师哥,你坚持一下,我现在,就去寻国师来!”
给咒术伤了的伤口,那普通的医术只怕不好全然治愈,而国师,说过,他能做的事情,比我想象的更多,对……他一定能救陆星河!
“好冷……”陆星河微微的呻吟了一声:“好冷……”
我忙俯下身去,紧紧的抱住了陆星河。
他身上的灵气,损耗的厉害,玉琉不知道如何弄出来的一身伤口,本来无碍,偏偏,他要在玉琉吹响了髯犀号角的时候,硬生生的挡在了我前面。
髯犀号角的力量将他的伤口全数撕开了,包括玉琉花豹撕咬出来的伤,颈子上一道血管,正大片大片的流出血来。
不赶紧救他,他一定会死的。而且这样的伤,只怕凡人的先生,也无力回天。
陆星河的脸上,身上的血,全粘在了我身上,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硬是将陆星河抱在了床上,掩上了被子,刚要抽身离开,陆星河的手却抓住了我的手:“江菱……”
我回过神来,强忍着哽咽,道:“我在。”
“你不要走。”
从来没有看见过,他居然像是孩子一样。
“我不走,我马上就回来。”我低下头,道:“你等等我。”。
“我知道,你要去寻国师,”陆星河道:“可是给国师看到了我这个模样,未免太没有面子……”
“不打紧,我会给国师下一个**咒的!”
“江菱……”死鱼眼的声音终于不再跟往日一般的倔强,因着虚弱,他清越的声音意外的听上去柔柔软软的:“你放心罢,我不会死的……我还会与你成婚,与你共同执掌太清宫……”
“我知道……”我心里着急,道:“大师哥,你只等我一等!”
“可是,万一我真的死……”死鱼眼浓密的睫毛扑扇了扑扇,一双眼睛抬起来……
我没有让他把这句话说出来,因为我已经用自己的唇,堵在了他的唇上。
淡淡的血腥味道,淡淡的线香,陆星河的唇齿,居然出人意料的柔软,像是小时候,吃过那棉絮一般的飞砂糖,像是整个人扑到了云端上。
陆星河显然不曾想到,早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僵住了,我站起身来,道:“我不会让你死的,你死了,以后,谁还能来护我周全?”
说着,放开了他的手,我跑到了外面去。
国师的兵士看见我,刚想说什么,我早掀开了国师的帘子,国师正舒舒服服的眯着绿眼睛在打盹,听见了我的声音,一挑眉:“本座还只当,夫人须得明日才肯回去,正打算进去寻你呢,不想夫人,居然还舍得出来……”不想一睁眼,看见我满头满身的血,一下子不悦的蹙起了眉头:“这是怎么回事?”。
“国师!”我望着国师,道:“花穗有事相求。”
“哦?”国师坐起身来,一把将我拖过来,仔仔细细的看着我身上究竟哪里有伤,我忙道:“国师,我没事,我希望你,能救救大师哥。”
“怎地,”国师望着我:“大舅哥那里,又出了甚么花活?”
“国师神通广大,早先便说过,能做的事情多到花穗想不到,现如今……”
“你来求为夫,也只可能是为着大舅哥。”国师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既如此,夫人发话,为夫一定去。”
也不知如何跌跌撞撞,回到了那开着紫薇花的小院里面,一打开门,血腥气熏的国师皱了眉头。
“国师,大师哥他……”
国师也不听我说,早到了陆星河的床边去,抬起手支起了陆星河的头,颈子下面的伤口让国师忍不住“啧……”了一声。
我忙道:“国师,你一定有法子,是不是?”
“这个伤口这样深,还给剧烈的灵气碰撞过,全数都给扯开了,自然不好办。”国师抬头看着我,道:“但是,没法子,为着夫人,本座也只好想法子了。”
陆星河的呼吸已经微微的粗重起来:“花穗她……是在下的夫人……”
“这个时候还要嘴硬,真真是个呆子,”国师眯起眼睛:“对救命恩人,也要这样不知好歹的争抢。”
“国师,请你赶紧救一救大师哥!”
“好说。”国师自怀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瓶子来,信手扯开陆星河破破碎碎的里衣,洒在了陆星河的脖颈上,许是因着痛楚,陆星河光洁的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水来。
“大舅哥看上去弱不禁风,倒也是个铁血真汉子。”国师修长的手指灵活的将那个药瓶子转了一个圈,重新搁在了怀里,有顺手掏出了一个药丸子来。
那个药丸子散发着氤氲的一股子气,一看便不是凡尘该有的东西。
“这个是……”我望着那个丸子:“九花玉露丸?”
九花玉露丸是天书记载,天界的神药,乃是用瑶池之中九种仙草的花朵,加上了天河蒸腾出来的露珠配制而成,能教凡人的灵气成倍的增长,还能打通经络,助长修行,是求也求不来的东西,我不禁精神一振,有了这个,死鱼眼准就是有救的。
“夫人倒确实是个识货的。”国师微笑着,道:“值钱的货色,世所罕见,有力回天,吃下去,保管大舅哥立时便能恢复八成灵气,不过,这个东西我就算白给,只怕娘子,也不好白受,是不是?”
我咬着牙,道:“国师可以说一个价码,只要我做得到,一定偿还!”
“夫人这样聪明,有些话也不至于在大舅哥前面说的这样明白。”国师觑着眼睛看着我:“太后娘娘的好意,本座只希望,夫人能领。”
我自然明白,国师的想法,头发稍也能想得到。
陆星河皱着眉头,道:“花穗,他要什么?”
“他不要什么。”我自国师手里接过那九花玉露丸,道:“一点小事,我能做到。”
“不像是甚么简单的事情,便能换过来这种东西。”陆星河望着我,倔强的说道:“我不吃。”
陆星河身下的被褥,也已经被血渗透过来了,他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也开始发青。
我什么话也没说,将九花玉露丸含在了嘴里,低下头,撬开了陆星河的唇齿,将那药丸用灵力给逼了下去。
药丸的苦味蔓延出来,陆星河皱紧了眉头,他的唇齿像是在抗拒,可终究没什么气力。
药丸长驱直入,终于进去了,“咕嘟……”一个极其微小的声音自陆星河的喉间传过来,我一颗心也落了肚。
“大师哥,很快就没事了。”
“花穗……”陆星河的两只胳膊,也不知道哪里来了气力,居然勉强环住了我:“我不想你因着我为难,想要护你周全的,分明该是我……”。
“大师哥没事的话,用我的命来换也上算。”
我把贴在了陆星河胸膛上,那本来遥远的心跳声,终于重新又有了力量。
“大师哥,你睡一下罢。”我轻声道:“睡醒了,就都好了。”
陆星河应了一声,因着实在太疲倦,便真的在那药丸的效力之下睡了过去。
他平稳的呼吸才刚开始,一只手却将我自陆星河的身上拉开了,是国师。
国师冷冷的说道:“这件事情,我只再看最后一次,你懂我的意思么?”
我点点头。
“走罢。”
国师紧紧握着我的手,骨节子给他握的“咯咯”作响,可是他却没有放开的意思。
我也并不觉得疼,只要陆星河能活下去,一切,都值得。
上了马车,幽暗的夜色在车窗上缓慢的滑过去,国师的手一直没有松开过。
终于,重新见到了皇宫的城门。
我正要下车,国师却一下子扯住我,狠狠的将我拥在了怀里。
我撞在了国师的胸膛上,只觉得自己要他的胳膊压死了。
“本座好像恨不得,将你揉进了自己的身体里。”国师的声音是从来没听过的沙哑:“本座很希望,你能付出一切也要救的那个人,是我。”
国师的心跳的非常急,仿佛能听到血液极速奔流过去的声音。
“今次的事情,多谢国师,答应国师的事情,我一定做到。”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不带着一丝感情。
“好像,比本座想的,难了一点。”国师终于放开我,带着一丝自嘲的笑容:“本座以前总以为,世上没有本座做不到的事情。”
“咚咚咚……”只听一阵脚步声响了起来,马车外面,传来了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国师,您终于来了!宫中……宫***大事了!”。
“嗯?”国师的声音里波澜不惊:“怎地,难不成,宫***了刺客?”
“国师神机妙算,”那兵士倒是给国师的冷静梗了一下子,忙道:“正是,现如今,端阳殿那里,早就乱作一团了。”
“端阳殿……”国师想了想:“是么……皇上现如今怎么样了?”
“皇上无碍,但是受到了惊吓,听说那刺客不像是普通人,倒像是身怀异术的,”那兵士忙不迭的说道:“虽说太清宫的掌门人追的很紧,但是那刺客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跑了,现如今,正龙颜大怒,国师一会子见了皇上,小心些罢,方才小的听说,侍卫总管已经给骂了一个垂头丧气。”
我倒是也知道,那端阳殿正是皇上的居所,夜间处理政务,便是在那里。
我一听出了这样的大事,忙想自国师怀里挣脱出来,国师却沉沉的说道:“你别动。”
接着,又对马车外面的兵士道:“开了侧门,本座要亲自往那端阳殿去看一看。”
“是……”那兵士应声,马蹄声重新“得得……”的响了起来,在朦朦胧胧的月色下面,往那宫廷里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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