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了,她不想见到我。”我苦笑一下:“这说明,她认识我的模样,也就是,住在那个江菱的身体里的,该是那个早被旱魃吸走灵气,本应早就魂归天外的真正花穗罢?”
“不假,”锦添使者笑道:“就是她。”
“所以,她跑得那么快,”我吸了一口气:“是因为,她不愿意回想起以前的事情,她对现在的日子,感到很满足,根本不想再跟我换回来。”
“对,”锦添一笑倾城:“但是,只要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
“只要我取得了更魂器,我就能回去了。”我点点头,但是更魂器只要一现身,睚眦大人,就要来了。
“花穗小姐是聪明人,”锦添笑道:“前次里,已经给了花穗小姐考虑的时间,这一次,再给花穗小姐加一点筹码。”
“你的意思我明白。”我点点头,道:“但是拿到更魂器,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花穗小姐终于松口了,”锦添忙道:“这倒不打紧,只要你有意的话,我们可以等。横竖你的身体就在这里,她倒是跑不了。”
我心下一沉,问道:“能不能告诉我,那个……那个江菱,现在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这个么……”锦添一根指头点在自己的下巴上,看上去优雅又俏皮:“怎么说呢,大概是,很幸福的日子。她啊,不喜欢和人勾心斗角,而这里居住的妖怪,又没有甚么勾心斗角,都是直来直去的,想吃你,张开嘴就是了,没必要去笑里藏刀……不瞒你说,她啊。好像倒是挺喜欢这里的。”
果然,是太清宫人们口中简单的那个花穗。
“自古以来事情都是两面的,”锦添笑道:“穷的要担心自己饿死,富的要担心自己给歹人盯上,活的都不能十全十美,花穗生得很好看,也许,能吸引一些好东西,可是,也会失去一些好东西,这个,谁也不好说。就比如说,那些个不该属于你的缘分……”
“国师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我答道:“你的意思我明白。”
“我就知道花穗小姐是个聪明人。”锦添笑道:“既然如此,空口无凭,咱们啊,也该有一个凭证,改日里,才好说。”
“凭证?”我皱眉道:“什么凭证?”
“那自然,是合作的凭证了。”锦添拉过我的手,忽然将一个什么东西套在了我的手腕上。
那个东西蛇一般的滑了下去,套在了我的胳膊上。
凉森森的。
我忙撩起了袖子,只见套在胳膊上面的,是一个弯弯曲曲的金钏,金钏上还镂刻出精致的百花纹样,头尾呼应,又是一条蛇咬住自己尾巴的模样,蛇的眼睛,是两块冷冰冰的绿色宝石。
“原来如此……”我苦笑道:“这个东西,该是摘不下来的,进入百花神教的身份象征罢?”
“不错,”锦添撩开了自己衣袖,果然,她那皓臂上,也有这样的蛇形金钏:“以后,都是自己人。”
说是骑虎难下,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沾染上多少麻烦了。
“更魂器的事情,你多费心罢。”锦添巧笑嫣然:“但愿,你能旗开得胜,其中,倘若有所背叛,那这一条金蛇,自然会给你该有的结果。”
不仅是个凭证,也是拴在了醍醐脖颈上的渔绳,教你什么时候回来,你就得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金钏上有什么法门?”我故作轻松的问道。
“金钏看着是金钏,实际却不是金钏。”锦添笑道:“总之,它会替我们盯着你的。”
百花神教为着更魂器,真真是费尽了心思。
“好了,别做出这种似笑非笑的模样来,看着教人心里发寒。”锦添微微一笑,道:“这对你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不是么?”
“多谢美意。”我忽然想起来了凤尾的事情,为着朱颜郡主的事情,便道:“既然身为同门,那花穗想要问问看,太清宫内除了我,还有自己人么?”
“那是自然,你放心罢。”锦添笑道:“你需要她相帮的时候,她自然会去寻你的。现下里也晚了,希望,你回去了,能睡一个好觉。”
说着,宽大的袖子往我眼前一挥,我忽然只觉得迷迷糊糊的,便甚么也不知道了。
再睁开了眼睛,已经躺在小院儿里,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那一张小床上。
“咚咚咚……”耳边是一阵十分急促的敲门声:“青鸾,快开门,我是芳微,现今有事想寻花穗!”
“诶,大清早的,何事居然这样着急……”青鸾从屋里走出去,便去开门了。
不多时,青鸾便回来了,一见我醒了,忙道:“啊呀,花穗小姐昨日里是怎生回来的,青鸾全然不知道。”
“我也不记得了。”我揉着发酸的太阳穴坐了起来,问道:“青鸾,怎地了?芳微有事?”
“是。”青鸾忙道:“芳微来了,正在客室之中。”
我忙起身出去了。
芳微见了我,忙道:“花穗,师父说,今日里,教你跟着大师哥,往胜平公那里去一次。”
我心头一阵疼:“大师哥?可是上一次,月春子师叔说过,不让我跟大师哥……”
“还不是玉琉师姐求情,”芳微道:“她可当真是一个不计前嫌的哪,说是听说了你和大师哥闹了点小别扭,就打意着让你们多在一起待一待,许就好了,求了师父,才让你随着一道前往的。”
哪里是为了甚么好,这个时候,我和陆星河全然跟两只刺猬一样,硬要凑在一起,也不过是两败俱伤,刺对方一个头破血流罢,本来是想着,避而不见跟好,可是玉琉,好像很想管我报仇呢。
“行,”我点头道:“我马上过去。”
“车马已经在侧门那边等着了,快快过去就是了。”芳微一脸的笑意:“别让大师哥等的不耐烦了。”
我点点头,换过了外出的衣服,便随着芳微去了。
果然,同在马车上的,除了面无表情的死鱼眼,还有端庄大方的玉琉。
玉琉见了我,笑吟吟的说道:“花穗,这么久才来,难不成,昨日睡的晚了?”
我点头笑道:“玉琉姐姐担心了,我这几日有点多梦,回头喝些个安神茶也便好了。”
“是吧?”玉琉忙道:“听说,心里的事情越多,那晚上越容易睡不安寝,你可须得小心点,想得多了,容易老。”
我忙答道:“多谢姐姐好话,妹妹记住了,却不知道,那位胜平公,是甚么来历?”
“哦,胜平公你也不知道?”玉琉略有些吃惊的掩住了口:“那,可是当朝的权贵,在当今圣上继位的时候,立下了汗马功劳,皇上是十分仰赖的,这才封了爵位,谁人不知道……”
“原是这样的贵人,”我接着问道:“不知道,这一位贵人,为何事所苦?”
“这个么。”玉琉完美的唇形一弯:“大概是一场噩梦。”
陆星河将一封信递过来:“自己看罢。”
我接过了信来,望着陆星河,他却将头侧过去,看着车窗之外的流景。
玉琉像是早看出甚么端倪一样,掩住了嘴,眼睛弯弯的像是笑了。
我只做没看见,抖开信,看了一遍,原来,事情最初开始发生在三天前。
“你做了甚么对不起先皇的事情了,是不是?”
一天夜里,正在沉睡着的胜平公被人从梦中叫醒。
胜平公睁开了眼睛,屋子里面空荡荡的,家仆和丫鬟俱不在,只有一个陌生的人站在自己面前。
这个人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算老,可也不算年轻。
相貌普通到,就算是结识过,也很快会被人淡忘的那种程度。
总之,是一点特征也寻不到,最容易大隐隐于市的那种人。
胜平公早年戎马出身,胆色过人,但是现如今,周身僵硬,一动不能动,心里明白,来者不善,沉声问道:“你是何人?是谁派来的?”
“在下是甚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人的命。”那个陌生人笑嘻嘻的。
“你想要什么?”胜平公道:“你用了迷香,还是教老夫家人都给……”
“大人放心吧,”那个陌生人答道:“在下断然不会滥伤无辜,事情只跟大人有关,在下只问大人一个问题,那就是,先皇留给你的那个东西,在何处?”
“先皇?”胜平公闷声道:“老夫并不知道,先皇给老夫留下了甚么东西。”
“你若是不肯说,”那个人笑眯眯的说道:“那就给你一些个厉害尝一尝。”
说着,那个陌生人自怀里拿出了甚么物件,不知道使用了甚么法门,居然将那物件操弄的迎风边长,成了一口黄铜大锅,和一堆柴火。
柴火烧了起来,那陌生人在大锅里注入了甚么东西,不多时,大锅便咕嘟咕嘟的冒起了泡来。
“开锅了。”那个陌生人,将胜平公轻而易举的拖过来,丢在了那口大锅之中。
大锅之中的水烧的胜平公皮焦肉烂,惨叫连连,陌生人笑道:“你若是肯说,就不用吃这种苦头。”
“老夫实在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胜平公经受着这种难以言喻的煎熬,被生生的煮了许久。
就算疼痛难忍,可是胜平公还是活着,感受着。
“你若是不肯说,就这样煮着罢,横竖,也死不了。”那个陌生人像是极其有耐心的,定定的望着那胜平公。
待到了天亮时分,胜平公才被丢出来,陌生人和大锅都不见了,胜平公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了床上,腰以下的部位,变了颜色,微微发红,且疼痛难忍,像是烫伤一般。
被胜平公唤进来的僮仆们却说昨日里根本没有甚么异状,昨日胜平公睡的很香,时不时,还会说一两句梦话,根本没人知道那陌生人的事情。
胜平公很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但是第二夜,那个陌生人来了,第三夜,那个陌生人又来了。
“不交出来,就让你做汤锅里的煮肉。”那个陌生人悠闲的说着。
腰以下的部位,烧灼难忍,一日比一日痛苦。而那些皮肤,正是梦中泡在汤锅里的地方,分毫不差。
胜平公意识到,这件事情并没有噩梦这样的简单,虽然素来不信鬼神,但还是硬着头皮,与太清宫发来了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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