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头下去,只见那崭新结实的轱辘绳还在慢慢的摇晃着。
凤尾,难不成到这里来了?我想了想,还是决定且去瞧瞧看,借着凤尾来害朱颜郡主的究竟是谁,便用上了隐身法,也顺着那轱辘绳下去了。
不想里面,倒是真真是个别有洞天的,居然落到了井底之后,豁然开朗,那凤尾早就连个影子也没有了,八成这里有个甚么暗门。
我蹲下身子敲敲打打,好不容易,才从井壁上寻得了一个小小的黄铜把手,拉了拉,却拉不动。嗯,这可怎么好?我将自己会用的符咒念了一个遍,好不容易,到了六字金刚观音咒的时候,只听“咔哒……”一声,那门把手自己开了。
一缕光从里面透过来,是一个偌大的走廊,走廊左右都是门口,长长的,不知道通往了哪里去。
我蹑手蹑脚的往前走过去,只觉得这个地方出奇,既不像是地上,也不像是地下,里面的光十分出奇,说是日月华之光,未免太过柔和,说是灯……哪里有这样匀亮的。
回身记住了门的位置,关上后一步一步继续往里面走,这一块儿,不见有人,“咯咯……”倒是听见了些个欢声笑语,像是女子的声音。
我越发的心下起疑,一步一步的往里面走过去,但见迎面便跑过来了一个女子,一面跑着,一面还笑着:“今日里你不去守门,偏要来缠我,教上面的知道的,难免不来罚你,到时候,将你丢出去,抹上盐霜挂在外面风干了做肉条吃。”
后面过来了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与女子两人俱穿着飘逸的精致白衣,都是风流俊俏人物:“咱们跟这里守了这许多年,谁敢往这一道门口里进?难得姐姐今日里由此过,且教我解一解相思之苦……”
“你胆子倒是不小……”那个女子笑道:“今日里,那沉吟使者大概要由此经过,她知道了,准须得不好于你干休。”
“沉吟使者还要过一会子,她是个最准时不过的了。”那个少年便要往女子身上缠,女子吃吃笑着,却是欲迎还羞的样子:“你老实点吧,今日密谋大事,对照着名单,该来的也都来过了,可不要出了甚么乱子。”
“是倒是……”
我越听越奇怪,这沉吟使者?难不成,这误打误撞,居然是百花神教的一个堂口么?我平气凝神,便小心翼翼往里面走,不想那个少年方才还说说说笑笑的模样,现下里眼光倒是凌厉了起来:“不对,怎地觉得,有外面法术的气息?”说着手一扬,那道暗门登时挂上了一把黄铜大锁:“该是有不速之客来了!我在这里守着,姐姐快快告诉给上面的!”
那女子忙应下来,道:“胆敢私闯密境的,怕是也活不过多久,你留心,莫要让她再闯出去,我去去就回。”
怪不得是个守门的,原来能分辨外面的法术,倒是人不可貌相的,我心下一惊,隐身法也不能遮盖了气息去,偏巧这个时候,正看见凤尾裙摆一摇,正从里面穿过去。
我一咬牙,来都来了,总不能无功而返,忙矮下身子,且往里面小步小步的跑过去。
我修行尚浅,隐身法只能骗过些个跟我一样修行浅的,遇上真有能耐的,立时就能将我看穿,依靠隐身法也不是办法,正看见一个小小的院落里面,挂着几件那守门少年穿的那种白色衣衫,忙且抓了一件穿上了,再悠悠走出去。只求这里的人不算少,不要少到人人都是熟人才好。
“踢踢踏踏……”外面一阵脚步声,我探头过去,果然是一大群穿着白衣的人在四下里找寻,我便也滑到他们中间去,急匆匆的问道:“听说方才来了外人,寻得了不曾?”
那几个人望着我,皱眉摇摇头,道:“不曾寻得。”
我心下一喜,便说道:“既如此,我去那边的出口瞧瞧。”
“仔细些,听说是外面的来人,大概知道这里的集会之事,万万是要小心的。”几个白衣人倒是不见起疑:“毕竟这是大事。”
我点头道:“同袍辛苦。”便往西面去了。
西面也像是一个小小的城郭,当真难以想象,紫玉钗街下面,居然还有这样一个所在,看样子,修建的时间也不长不短,因着里面的建筑,都是不新不旧的。
越往里走,零零散散的白衣人也就越来越多了,一个个交头接耳,只听一个胖墩墩的白衣人倨傲的说道:“这石榴堂口,便是不靠谱的很,轮到在此处集会,居然也能进来了外人,可见是平日里管理的混乱,像是个甚么样子?”
“说的是,”另一个白衣人也说道:“日日自称是多么能干,谁知道闹出这样的乱子,看看骚动的集会开不成,上面的大人物要如何惩处。”
“这个石榴堂的使者,许也是要风水轮流转,换一个人做一做了。”
“哈哈哈……”那白衣人笑道:“今日里,便一道来看那好戏罢。”
我心下一紧,趁机问道:“这集会之日,各堂口的使者也都来了,也不知他们要如何寻得那外人来。”
“谁知道,也不用替他们操心。”那胖墩墩的人笑道:“只管看一场笑话就是了。对了,”那人问道:“你是哪一个堂口的?”
“我?”我哈哈一笑:“这个……”
“咚……”远处传来了一声低沉的钟鸣声。
“集会开始……”远处有人一声嘹亮的叫喊响了起来。
“走,”那胖墩墩的白衣人笑道:“回头再说,且去瞧一瞧,这个石榴堂在这个当口,要想出甚么法子来。”
可见百花神教外面传着,是森严之极的,原来内里,居然也是这样勾心斗角,互不顺眼。
不过,都说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果然不假。
我也跟这人流往那里面挤过去。
这个集会声势浩大,挤在里面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见那台上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气虚轩昂,像是个中的头领,便朗声开始念起了这开集会的内容来。
我只道是个多惊险刺激的集会,那台上的念来念去,却无聊的紧,不过是些个千奇百怪的教义,教人尊崇,接着便是许多的日常杂事,简直比太清宫的早课还要无味。
但是台上那个人话锋一转,却接着大声念道:“太清宫近来与我教为敌,石榴堂一同袍已经为太清宫所捉,须得想尽方法,将那同袍从太清宫之中救出,不计任何代价……”
他们消息倒是十分灵通,八成,便是那方才从这里钻进来的那个凤尾将事情通报出来的。太清宫有这样一个奸细,怪不得每次要去追寻百花神教的人,总要扑一个空,凤尾能耐不小,大概打探出了许多东西来。
“方才,我们可听说有外人来了!”那胖墩墩的白衣人且说道:“这样机密,给外人听取了怎地好?须知那外人,也有可能,便是太清宫派了来的奸细呢!”
“对,寻那外人来,可不要将百花神教的事情给泄露出去!”一众不是石榴堂的白衣人群情激愤,都来找麻烦。
“列位不消着急,咱们开了集会,便是要将那个外人吸引过来。”那个相貌堂堂的白衣人说道:“外人进来,一定是来探听这百花神教消息的,所以,他听见了钟声,一定会赶过来。现在,不偏不倚,正是寻他的时候。”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外人,现如今就在这厅堂之中?”那胖墩墩的白衣人嗤之以鼻:“你倒是说说,谁是那个外人?”
“将那外人给寻出来!”
“现在就寻!”
“好说,”那个白衣人生的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也是个目光如炬的样子,此时正背着手,扫视着众人,道:“咱们石榴堂的堂口,可有几重屏蔽,任是谁,也不可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不留下意思痕迹,看护石榴堂的圣鸟三花神雀,早便有所准备。”
“三花神雀?”有人面露忌惮:“便是那冥界的圣鸟?”
“石榴堂倒是好本事,居然有那种圣鸟。”
原来这百花神教,还有崇拜圣鸟的规矩,不知那三花神雀,是个甚么爱物。回想起来,我并不记得自己曾经在这里见过了甚么鸟雀来。
“现今,我就告诉大家,那个自外面进来的人,发髻上面,早落上了三花神雀的羽毛以做标记,列位可以看一看左近,谁头上有那三花神雀的羽毛,必是外人无疑。”那个白衣人胸有成竹的说道。
周遭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望着身侧之人的发髻。
原来是这一招……也不外乎,是一个兵不厌诈的法门,料想着,那外人听说了,准要心里发慌,摸一摸自己的头顶是不是当真有那劳什子的羽毛去,而那白衣人站的高,谁动手摸自己的发髻,准能瞧见。
我忙对身边那一脸等着看笑话,模样尖酸的白衣人悄悄的说道:“这位同袍,你……像是给人栽赃陷害了,怎地你那发髻之上,居然有一根金灿灿的羽毛插着?”
那白衣人一听,变了脸色,一手便摸向了自己的发髻去,口中骂道:“哪一个王八犊子,敢在老子面前弄鬼,将三花神雀的羽毛插在了老子头上……”
那白衣胖子话还没说完,身边早闪电一般的出现了几个百花神教的弟子,一个个满脸精悍之气,不由分说,便将那动手摸发髻的白衣胖子捉住了。
那白衣胖子见状,又是急,又是气,骂道:“你们瞎了么?老子可并不是什么外人,你们过来围着作甚?那羽毛……那羽毛是旁人插在老子头上的!”
那台上的白衣人轻声笑道:“整个大厅之中,只有阁下伸手搔动发髻,不是阁下又是谁人?”
“我是被栽赃的!我是被陷害的!”那白衣胖子跳着脚骂道:“你们石榴堂,蓄意谋害,简直是欺人太甚,自己管理不力,混进了外人,倒是会一个窝里横,只知道跟自己人下手!”
“哪里有人栽赃陷害了?”那个白衣人脸色一凛:“阁下若不是心虚,何至于此,露出了马脚?来人,也不要让他再来吵嚷,且带回去慢慢审问!”
那白胖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咬牙道:“好……果然是有人蓄意与我们牡丹堂过不去,横竖身正不怕影子歪。那,老子额跟你们去,查得出来还好,查不出来,我们牡丹堂,绝对不与你们善罢甘休!咱们便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Copyright 2024 乐阅读www.22i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