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道:“若是今日不还,料想那两位能换头的少女也不会善罢甘休,事情也不曾弄明白,咱们先去查探查探,心里有底了再说,有龙神爷在,料想那两个少女还不能把史大侠怎么样。”
“那就好……那就好……”史旦末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故事。上次是重兵守卫的,这一次……”
我低头一看,那个院落一点灯火也没有,今日天上是一轮满月,银辉洒下,倒是看的十分清楚,委实不像是有人在的样子。
史旦末忐忑的看了我一眼,道:“龙神使者,要不然,小人先下去看看?”
我只怕史旦末又给落在了埋伏里面,心一横,道:“史大侠虽然好本事,可是也是怕打草惊蛇的,不如梅菜先去瞧瞧,料想法宝在身,他们也抓不住我。”
史旦末担心的说道:“既如此,龙神使者可须得小心为上。要知道,这个地方若是埋伏着人,可不好干休。丞相大人是人中龙凤,权势熏天,只怕……”
我点点头,心里打定主意,若是当真给捉住了,到时候只做误闯进来的小丫头便是了,大概不会有人能瞧得出我是个能从外面翻进来的主儿。悄悄的落在那院落里,侧着耳朵贴在门上,只听里面是一片寂然,连脚步声与呼吸声都不曾有的。
我左思右想,还是大着胆子推开了那扇门,门口大概许久不曾修整,“吱呀……”一声,在一片宁谧之中响的十分刺耳,把我自己也给吓了一跳,所幸屋子里不见有甚么反应,我心下大喜,忙与那个史旦末招了招手,史旦末见状,也从高墙之上一跃而下,落叶似的伏在地上,脚下毫无声息的跑了过来。
我低声道:“快进去,现下里并没有人。”史旦末赶紧潜进来,但见这个房间虽然黑漆漆不曾有灯火,好在月光照进来是极为明亮的,借着月光看进去,果然这个布置的十分古朴的房间之中,跟那两个少女说的一样,有一个大柜子,那大柜子上面,还贴着一个龙飞凤舞的黄纸符咒。
史旦末摸过去,那符咒将柜子门封的死死的,不扯开符咒,断然是打不开门的,我这登时也有些犯难,龙井可不曾指示,事情到了这一步,应该怎么办,眼下那两个换头少女也来了,偏生就和沛瑶早没有了踪迹。
不想我尚且无计可施的时候,史旦末却不知道自何处摸到了一个小小的机关,那机关一打开,柜子后面居然出来了一个小洞,史旦末忙道:“龙神使者,将这个宝珠搁在这里,不必弄破符咒,也能顺顺当当归还了宝珠了,这样行不行?”
我还不曾答话,却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我心里一紧,有人要进到这个厢房来么?
还是史旦末经验丰富,忙一把将我给拖过来,也不知是个甚么功夫,身子凌空一个倒转,已然挂在了梁柱之上,将我轻轻往上一托,我也稳稳的坐了上去,史旦末刚坐稳当,只听吱呀一声,正有个人推开门进来了。
那个人手中握着一盏琉璃宫灯,身形瘦小,卑躬屈膝,因着处于高处,看不见那人的相貌,只看见那日戴着一顶织锦团花富万字贵帽,身上也穿着一件织锦团花万字袍子,像是个管家模样,正小心翼翼的左看右看,引了一个老头儿来,这个老头儿则是气宇轩昂,两手背在腰后,生的周身都圆滚滚的,宛如一个酒桶一般。
那个管家边走边道:“主子,您请看,这里并不曾有人来,那封条儿还是好好的呢!”
胖老头儿低着头,看着地上,道:“这几日,连扫洒的人也没有么?”
“正是!”那管家答道:“照着主子的吩咐,苍蝇也不曾放进来一只。”
“唔……”那胖老头听上去似乎是愁肠百结的样子,总带着点怏怏不乐:“那么那东西的下落,到底也不曾查到么?”
那个管家犹豫了一下,说道:“目前还不曾有消息,但是主子放心,那定风珠哪里是普通的东西,谁人有那个胆子私藏呢!奴才早寻了人去满京城能受得起定风珠的地方明察暗访,却也没有定风珠的下落,八成,还是拿祸乱家中的妖鬼做的……”
“妖鬼……老夫不曾想到,世上居然当真有妖鬼一说……”那胖老头叹了口气,问道:“国师那边怎么说的?”
那管家忙答道:“国师说,不过是一个赌约,能算得了甚么,主子服输也好,不服输也罢,全凭主子自己的心意……若是主子肯按照约定来,那国师自然能保这场风波平息,若是主子一意孤行,那国师也便不好干涉了。不过,依奴才愚见,这件事情,八成与国师却是脱不开关系的,大概便是那所谓的,贼喊捉贼。”
“京城之中能操控妖鬼的,除了她,还有谁?”那胖老头重重的锤了那个桌子一下,怒道:“老夫偏偏便不服气,一个装神弄鬼,故弄玄虚的女子,居然也敢借着太后轻信,干涉起朝政来了!龙脉也是能动的么!妇人之见,都是妇人之见!女子干涉朝政,古往今来,有几个落得好下场的!”
“哎呀,主子,您可千万莫要这样说……”那个管家听了,吓的却是魂不附体,忙道:“老爷啊……多亏这是自家里,倘若给旁人听到了,您岂不是要连累的给满门抄斩!正背后议论太后和国师,那可是天大的不妥啊……”
“丞相府都成了这个样子,妥当不妥当,甚么要紧!”胖老头一双手紧紧的背在身后,满屋团团乱转,指着那个符咒,道:“既然这个符咒这般管用,那写符咒的道士呢?回来了不曾?”
“青松道长云游仙境,说是没有个一年半载,回不来的呀!”那管家咂舌道:“我说老爷啊,弄丢了皇上的定风珠,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咱们惹不起啊!还是与那国师服一个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躲过了这一劫,那他日早晚能东山再起,重握朝纲,对付区区一个国师,也实在算不上甚么,您说是不是?”
“老夫终生为朝政呕心沥血,为着这样一个可笑的赌约,居然要对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俯首帖耳,有辱斯文,这当真是有辱斯文!”那胖老头儿虽说生的一副好欺负的模样,现下里却是怒不可遏,不住的捶打着桌子。
不必说,听了这许多话,谁都能猜出来这便是当朝的丞相大人,这个珠子原来叫做定风珠,与国师蓝月大人,难不成是因此当作赌注,打了一个甚么豪赌么?看丞相大人这气急败坏的模样,必定是非同小可的,说不定,还与我上次偷听到的甚么龙脉有关。
“这个珠子带来这许多的祸患,也还是烧了的好,免得祸国殃民……”丞相大人看来恨极了这个宝珠。
那管家忙道:“就算主子要烧,也需得寻得了再烧啊,眼下里,与皇上说好了的赌约,可马上便要到了,不如主子亲自去见一见国师大人,要不然的话,咱们早与皇上约好,要好好保管这个宝珠的,欺君之罪非同小可,还请主子三思!主子在这里苦等,那个珠子也不会自己个儿回来啊!”
哎,世事难料,你们若是不这样突然出现,想必这个珠子已然自己回去了也说不定。
“那个劳什子赌约,分明也是那个蓝月设计,让老夫落入了圈套的!”丞相大人怒道:“妖鬼的事情捂也捂不住,连皇上也要看老夫的笑话,半推半就的让那个蓝月戏耍老夫!”
看来这丞相大人委实是人缘不佳,个个想看他的笑话。
正在这个时候,我只觉得身后有人重重的推了我一把,我尚且不曾回过神来,便已然大头朝下要跌下去,眼看要摔一个头破血流,大概是出于本能,那天女织锦好歹带掣着我飘了起来,正落在了那丞相大人与管家的眼里。
丞相大人瞪圆了眼睛,尚且呆住了,那管家则一声怪叫,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喉咙里格格作响,半晌才逸出来一句:“鬼……鬼啊……”
我命休矣……这可怎地好,我回过头想去看那史旦末,却发现史旦末早已经不见了,这个史旦末,我和他远日无怨,近日无仇,还冒死来丞相府邸帮他,这可倒好,给我玩儿了一出恩将仇报,当真可恶至极……
我自然是想逃出去再说的,一扭身便冲着窗户去了,不料想,那丞相大人却发了话:“你……你究竟是哪一边儿的?你且不要走,老夫有话要问你!”
哪一边儿?这话说的却让人有几分茫然,我眨眨眼睛,想起来这个丞相大人的意思,八成是以为我是蓝月大人的手下了,便壮着胆子答道:“这个么……”
“你不是蓝月手下的罢?”那丞相大人见了我,却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满怀希望的问道:“有这个符咒在,他们是进不来这个地方的!你,你该不会是仙人罢?你若当真是仙人,那……那求你帮帮老夫,这可是救万民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大事,还请听老夫言明!”
我自然不是仙人,可是我究竟是如假包换的龙神爷委派而来的,龙井教我过来,不便是要我来打探消息的么,我一听这丞相大人像是要将事情给和盘托出,只得壮着胆子答道:“丞相大人好眼力,既如此,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出来,我一定尽力而为。”
“太好了……太好了……”丞相大人居然礼贤下士,居然那头便要拜下来,我哪里敢受这样的礼,忙从空中落下来,道:“丞相大人快请起,万万不要多礼……”
丞相大人叹口气,道:“现如今,朝纲混乱,谁还真正的拿老夫当作丞相!”
我奇道:“丞相大人自然是国家重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何出此言?”
“眼下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乃是那个国师蓝月,哪里还能轮得上行将就木,风烛残年的老夫呢!”丞相大人叹口气,道:“蓝月不知道自哪里学来的妖法,将太后哄骗住,自称是法力无边,能预知未来,弄得太后只信她一个,如今,还要不顾重臣的反对,居然要寻甚么龙脉,想要迁徙皇陵,这种事关国家万世千秋的大事,怎能说迁徙便要迁徙的?老夫自然是激烈反对的,为着这件事情,惹恼了太后,皇上素来孝顺,这下讨不得太后的欢心,龙颜自然不大好看,老夫的仕途自然也便增加了不好的难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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