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狍子尔且放心罢睚眦哥哥不在吾便来代他镇守玄阴地上。”又是这熟悉的声音,果然,是正山大概早随着睚眦大人来了,见睚眦大人将龙井给撮弄走了,方才自门后出来,唠唠叨叨的说道:“尔可不曾知晓父王知晓了饕餮哥哥欺凌枕梦公主之事后发了雷霆万钧之怒直说要将饕餮哥哥的龙鳞剥下来……”
我心下一紧,忙问道:“那……那龙神爷岂不是有危险?枕梦公主果然是回海上告状了么?”
正山嘟着嘴点点头,道:“那是自然海上一阵冰雹雷电西海龙王自然心知肚明这才问出了枕梦公主的委屈是饕餮哥哥引起来的当即便往龙宫去讨要说法现下里还在龙宫等着呢只怕饕餮哥哥那里不大好办须知那西海龙王素来爱女如命女儿之中最疼爱的又是那枕梦公主……”
我赶忙打断了正山滔滔不绝的讲述,道:“现下里,当真要打起来了么?”
正山摇头晃脑的说道:“吾也不好说不过想必事情不好解决只能希望饕餮哥哥自求多福了不过傻狍子也不必太过忧心饕餮哥哥素来奸诈狡猾不机敏善断的很料想巧舌如簧定然能化干戈为玉帛……”
“但愿如此罢……”我叹口气:“龙井说得对,就算是做神仙,也有许多的身不由己呢!”
正山听了,倒也像是触景生情似的,絮絮叨叨的说道:“神灵不老不死连重入轮回的机会也不曾有想来还不及凡人即便受苦也只不过是短短一瞬而神灵若是有情非得已之事则是永恒的同样为难……”
我奇道:“正山,你也有甚么为难的事情么?”
正山给我这一问,狼狈的如同方才一时猝不及防说走了嘴,又连连摇头道:“不曾有不曾有吾并非神灵也不曾有神灵的伤心处……”
正山的伤心处,大概,也便是因着蓝月大人罢?究竟是为什么,让正山与母亲要这样的分隔两地呢?好像正山对蓝月大人,并不曾有依恋,却只有厌憎。也罢,这些话,绝对是万万不能多问的。
兵荒马乱这一场闹之后,我和正山辞别了纸片儿书生和不知所措,只见人去楼空的二姑娘,顺着青石板路回到了紫玉钗街上,我这心里惦记着龙井,总有些七上八下的,正山瞧得出我有些心不在焉,宽慰道:“尔大可放心饕餮哥哥所经历过的风浪之中这已然算得上是件小事况且这个时候龙宫与西海本来便是同气连枝仗也不是那么好打起来的最多教饕餮哥哥去看守几日冥门饿上几天也就是了。”
我只得点点头,道:“但愿如此罢!”
正山望着我,眨眨眼睛道:“吾许久不曾回到玄阴地上来尔可知吾去了何处?”
我一听,这才来了精神,忙问道:“听闻正山公子去了沙漠之中,怎生会回来的?”
正山笑道:“想来尔也见到了那皮鼓之中的女子么戈壁沙漠人烟罕至吾日日变化幻术好不无聊近日也不知为何父王教吾回了龙宫不料还不知所为何事便见了那西海龙王气势汹汹的上门吾趁势便随着睚眦兄长前来了。”
我忙道:“你这样爱说话,为何给龙王爷派到那样荒无人烟的地方去?无人说话,可也憋坏了罢?”
正山强作轻松的摇摇头,道:“无妨无妨吾可以把想说的话全数攒起来说。”
我突然又想起了在深井之中与正山对话的那个少女,试探着问道:“正山,你是不是有一个友人,会时时陪你聊天的?”
正山却奇道:“友人么吾除了傻狍子并不曾有旁的友人即使曾经有过也因着嫌弃吾鸹噪避之不及哈哈哈哈……”
我怎么听正山的笑声,怎么觉得心酸。忙道:“但凡你再紫玉钗街上,梅菜得了空,定然去青石井边陪你聊天便是。”
正山忙点点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话可是要算数的……”
我忙点点头,道:“算数!一定算数!”
过了些时日,紫玉钗街上敲锣打鼓,我和娘出去一看,原来是那尤生容光焕发,正与那玲芸小姐风风光光的办了一场喜事,人们交口道:“你们瞧瞧,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这样的疯疯颠颠书呆子,居然也摇身一变,成了个潇洒官人,抱得美人归了!”
有人叹道:“这甚么人甚么命,大概那尤生的疯癫行径连九泉之下的先祖也看不过去了,这才祖坟冒青烟,保佑这个独苗走了大运!”
又有人问道:“我可是听说,这个尤生前一阵子发疯,着实是受了科考上的冤枉,终生不得再入考场的,怎么地,他们家不是素来以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做家训的么?那以后,要凭着甚么生活?”
“大概,是专心致志,做教书先生了。”一个人答道:“除了这个,哪里还能有旁的出路,不过既然随遇而安,不再那样一心做官,只一棵树上吊死,也称得上一场造化了,这倒是也算得上两全其美。”
我心下不由也欣慰了许多,这自然是再两全其美不过的!
秋日渐浓,桂花飘香,娘早摘了满笸箩的桂花在院子里晒,让整个院子里,也全然是桂花的馥郁香气。
新下来的桂花,做糯米凉糕,却是再好不过的。桂花糯米凉糕是以糯米饭,蜂蜜,桂花,葡萄干,核桃仁,黑芝麻等等做出来的,爽滑可口,带着桂花香气,核桃仁滋补气血,芝麻润泽头发,深受姐儿们的欢迎。
着糯米凉糕,却算得上是铺子里面最最简单的点心,梅菜我耳濡目染,却也是会做的。先以新糯米淘洗干净蒸熟了,搁在旁边放凉,再去置办馅料,馅料要看着各个点凉糕的姐儿的口味,有喜欢红豆沙的,有喜欢芋头馅儿的,有喜欢枣泥的,有喜欢青红丝的,将姐儿们喜爱的主料,与下锅炒香的核桃碎,芝麻等混匀了,浇上蜂蜜,即可着手制作。
先将模具刷上一层油,再晾凉了的糯米饭薄薄的摊在模具底部,将主料均匀的抹一层,再码上一层糯米饭与一层主料,米饭要薄薄的,主料要厚厚的,直至将这个模具填满了,压整齐了,再在最上面的一层米饭上洒满了细碎的干桂花,盖上了盖子,搁在深井里以冰凉的井水镇上,过不了几个时辰,那凉糕即可取出来,切成了合口的菱花块儿,即可码在粉彩瓷盘子里享用了。
秋日里干燥,这一味精致小点在热汤热粥之中独树一帜,清爽非常。取一块放在口中,先是桂花的馥郁沁人心脾,接着主料的香甜爽滑,糯米的清香淡雅,一齐在口中弥漫了开来,委实是好吃极了。
这日里正将那桂花糯米糕细致的装盘子,却就听见门口吱呀一声响,却是瓣儿挎着篮子扭着腰肢进来了,看见我正摆盘子,自己先拈了一块搁在口中,咕噜一下子咽了下去,皱眉对爹爹抱怨道:“这糯米凉糕是怎生做的,姑娘却嫌弃这糯米粘嗓子!为何不用黄米?也不知道跟旁的铺子去学学,看看人家怎么做的,这糯米不好克化,堵在心口上,好不粘腻,害的姑娘烧心反胃,看你们怎生赔!”
爹忙道:“这糯米粘性大些,搁在一起好成型,旁的米面是松散的,拿在手里聚不起来要掉的,还望姑娘宽谅些个,自古以来,这糯米凉糕自然全数是糯米做的,倘若是黄米做的,那岂不是成了黄米凉糕了么!”
“黄米凉糕便是黄米凉糕,又有甚么了不得?难道姑娘我点不起么……”瓣儿装腔作势的拿出了一柄镶着猫儿眼的掐金丝绕象牙柄宫扇,便扇了起来,道:“哎,待他日姑娘做了那夏家的少奶奶,便要天天来点这黄米凉糕,你们也不敢不伺候着。”
“夏家?”爹奇道:“瓣儿姑娘这是有了人家了?我这还不知道呢!恭喜瓣儿姑娘了!”
“哼……八字还没一撇呢……”瓣儿沾沾自喜的拿着那看上去价值不菲的扇子往自己身上扇了起来。
我心下大奇,这瓣儿怎生今日里忽然谦虚起来了?可委实不像是她往日的作风。
爹赔笑道:“姑娘既然都说出了人家来了,也不必自谦,这也是好事一桩么!”
“自谦?”瓣儿拧起来了那扫帚眉,道:“谁自谦了?姑娘的意思是,还没想好是不是答应着夏家的那桩婚事呢!他们夏家饶是有些个钱财的,可也不过是个做丝绸买卖的,又怎生能与公卿之家相提并论?可是他们家的大少爷,便是那个叫夏筱翼的,整日里只派了人对着姑娘殷勤讨好,姑娘说是不答应罢,也只怕伤了他的心,这几日正恼呢!”
“夏家?做丝绸生意的?”爹恍然大悟,连声道:“啊呀呀,那可是个豪富之家呀!他们家的绸缎庄在京城开了没有十家也有八家,不便是唤作瑞兴隆的么!瓣儿姑娘当真好福气!”
“姑娘我好福气?”瓣儿听了,心下里是沾沾自喜的模样,面上却装的如同不屑一顾一般:“姑娘我还不大瞧得上呢!若是他们家能娶到了姑娘,那倒是他们的福气。哪一个算命的见了姑娘我,不都得惊叹几声,是旺夫兴家,做夫人的命么!”
“是是是……”爹忙道:“他日瓣儿姑娘若是当真能做那夏家的夫人,那小店里的买卖,还多靠着姑娘关照了!”
“好说,好说!”瓣儿懒洋洋的拿着那柄子象牙扇,道:“上心是上心,只是姑娘我还是犹豫些个,有道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姑娘我怎么知道这以后还有没有比他们更好的人家呢!”
爹忙劝道:“这瑞兴隆的丝绸生意,整个京城能比得上的可不算多,姑娘倘若当真嫁进去,那这一辈子绫罗绸缎,山珍海味,想必定然是吃用不尽的,何苦还要这般考虑呢!不是我梅二乌鸦嘴,万一过了这村没这店,那姑娘岂不是悔之晚矣?”
瓣儿咂咂舌射,真的像是犹豫了一下,方才说道:“这个么……说起来罢,姑娘心里有些个拿不定主意,还是因着那个少爷的品貌……”
“怎地,品貌不端么?按说不应该啊,那种世代经商,大户人家的少爷,势必是教养良好的,我去过他们家买丝绸,见过那位夫人生的可端庄的很,定然是难看不到哪里去的。”爹不解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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