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顺藤摸瓜问根由

2018-04-15 作者: 十月十二
第228章 顺藤摸瓜问根由

“这本书给不少古籍提及过,可当真乃是一本奇书,见到了这本孤本,才是不才三生有幸!”那尤生宛如是见到了稀世珍宝一般,在那堆毛了边儿,散发出湿浓霉气的书籍边小心的翻弄着,口中却是狂喜的呼喊:“《左迁龙都尉记》,《琉璃春》……全数是难得一见的绝世珍品!你……你究竟是如何寻得的?”

“不瞒尤先生!”龙井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说道:“小生此生,最好藏书,为着一本好书,砸锅卖铁,在所不辞,便是听闻了尤先生是爱书的同道中人,这才前来,与尤先生相知一场,这一见面,果然是十分投机!也不枉小生来这一次了!”

“好!”尤先生大喜之下,忙对尤家二姑娘说道:“难得居然有这样的缘分,你且去弄了酒菜,为兄要与这龙兄台把酒言书,谈古论今!”

“是!”二姑娘一见哥哥仿佛正常了些,且又有了龙神爷口中的那贵客,也乐的甚么似的,忙道:“我且与哥哥与客人预备了茶果,这便去置办了酒菜来。”

我一看二姑娘忙乱,忙道:“二姑娘若是不嫌弃,可先去忙着手边的事情,梅菜这便帮着待客。”

二姑娘十分不好意思的说道:“本来梅姑娘也是贵客,却如此的为人分忧,既如此,便多谢梅姑娘了!茶壶便在厅堂之中,点心……”

我忙拿出方才带过来的点心,道:“二姑娘不嫌弃,这梅菜带来的糕点正派上用场。”

二姑娘感激的点点头,轻快的去了厨房,而龙井与那尤生相谈甚欢,尤生也像是个豪爽不拘小节的,见了书,听了龙井的几句话,便将龙井视作贵宾,让了进去。

我忙跟着倒茶添果子,且听龙井问道:“既然尤兄是这样满腹诗书之人,何故离群索居,背世而处?若是肯去考取功名,那必然乃是手到擒来啊!”

那尤生听了,长叹一声,道:“原来贤弟还不曾听闻不才那狼藉的声名么!科考舞弊被人栽赃陷害,终生不得进考场的,再饱读诗书,又有何用!这人生在世,若是没有了追逐那功名利禄的能耐,想必也只能给人当做废物了!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不才放下了书,还能有什么旁的本事!便因着如此,连屈指可数的几个同窗,也生怕惹火烧身,与不才断了来往,那不才无事一身轻,也便罢了,说起来,连不才那婚约也因着不才再没有了平步青云的本事,也给断了,罢了,罢了,不提这些没用的事情,徒增伤感,枉负良辰……”

龙井眼珠子一转,问道:“怎地,尤兄居然只孑然一人,自研究学问?倒也委实是不容易。”

“除了研究学问,不才还能做甚么!”尤生道:“眼下里最后一条路眼看着也断了,不才心中茫然,已然无计可施,唯读书,方能勉强忘却这一点子苦痛……这俗世凡人,更是谓不才一个书痴之名,可悲可叹,可悲可叹……”

还在乎着旁人的看法,想来这尤先生也不曾有旁人看上去的那么洒脱。不过大概便是为着太重视旁人的看法了,尤先生才一再固执己见的罢?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但凡这尤兄台是个有本事的,在乎这许多作甚么!”龙井趁热打铁的套起了近乎,道:“说起这个,那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在小生看来,爱书之人,方才是志向高洁,称得上一个读书人的,那仅仅靠着读书做平步青云踏脚石的,才是当真唐突学问!”

“诶……”那尤生一霎时愣了一下,喃喃道:“龙兄台这句话,倒是与不才一个知己说的几乎一模一样……可是普天之下,读书人有几个不是为了以胸中学识,一展抱负的!”

“知己?”龙井顺势问道:“方才尤先生还说孤单寂寞,身边不曾有同道中人的,也不知道是何时的知己?”

尤生叹了口气,答道:“说起那个知己,本来与不才相谈甚欢,谁知道,昨日里因着不才一时糊涂,未曾信守承诺,这才闹的几乎割袍断义。”

“啊呀,既然投缘,又怎么会为着一件小事轻易翻脸的!”龙井咂舌道:“那小肚鸡肠之人,不去深交也罢!”

“舒兄,他不算是小肚鸡肠之人!”那尤生上了钩,替那舒兄辩解道:“不过是因着舒兄有舒兄自己的规矩。”

“舒兄?”龙井便问道:“那个知己姓舒么?不知是何方人士?既然闹了误会,那在下可代为调停,别看在下这个样子,倒也觍颜称得上一句善于辞令,嚯嚯嚯……”

“事情正处在此事上!”尤生完全给龙井带了进去,一五一十的将舒生的事情说了出来:“那舒兄台,是最最不爱与人交往的,每次一来,总是趁着夜深人静,四下无人之时,连舍妹也不愿相见,而且,对不才是千叮咛,万嘱咐,虽说关于他的事情,是事无不可对人言的,但是他却谁的面也不想见,唯有答应了这个条件,才会时时前来,并带着他所拥有的孤本给不才分享。”

“哦?”龙井眯缝起现在看来,本来就不大的眼睛,问道:“只听说这为人性僻耽佳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不曾听说,还有这种不爱见人的怪癖?难不成,那位舒先生生的有些与众不同,都说奇人异相,八成生的是……”

“那倒不是!”那尤生连连摆手道:“那舒兄台生的却是一个端正秀气的美男子,面貌白皙英俊,简直可比潘安宋玉。”

“这种美男子,大概全然是轻佻好玩乐的,居然醉心学问,倒是少见。”龙井进一步打探道:“且不知道尤兄是怎样与这舒兄台相识的?”

尤生露出一派怀念之色来,仿佛对着那个友谊是十分惋惜的,黯然答道:“说起来,与龙兄台别无二致,也是带着古籍上门造访,自称姓舒,祖祖辈辈居住在紫玉钗街上,也是书香世家,听闻了不才的虚名,才上门拜访,不才与之相谈之下,一见如故,便各自以手中书籍交换着观看,那舒兄台博闻强识,各种诗词歌赋,是手到擒来,如数家珍,不才素来以过目不忘自傲,可竟然对着这舒兄台是甘拜下风的紧,一道来谈天说地,委实是酣畅淋漓的。”

“这样才子,自然早便名扬天下了罢?”龙井故意说道:“说起过目不忘的才子,京郊的李绮堂公子,可也自小以神童之称蜚声京师的。”

那尤生一听,不屑的说道:“黄口小儿,不过是仗着家世背景显赫,方才给溜须拍马之人张扬出去的罢了,又能有几分真本事!真真有本事的,何苦要那般张扬。舒兄台却不似与不才一般,追名逐利,想要光宗耀祖的,反而更愿意淡泊名利,求一个悠然自得,是以识得他的人都不多,何况出名呢!”

“尤先生说的是!”龙井连连点头,道:“且不知道那舒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倒是怪神秘的。”

“说神秘,倒是也确有些神秘,”那尤生若有所思的说道:“时至今日,不才也并不知道他姓甚名谁,身居何处,只是在家中无人之时,他总如同实现知晓一般,翩然而至,不才也估摸不出他过来的规律。是以曾经约定,但凡不才想与之相见,必然点上了西窗那盏风灯相邀,他居住之地在高处,能瞧见风灯的光亮,自然应邀而来。”

“啊呀呀……”龙井说道:“既如此,小生也对这舒先生是十分仰慕的,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能让尤先生帮着点上了风灯,同为爱书如命之人,觍颜算得上志同道合的,也让小生与舒先生见上一面?”

尤生十分惋惜的摇摇头,道:“不瞒龙兄弟说,舒兄台大概因着不才的鲁莽,再也不会来了。”

龙井忙问缘由,那尤生叹口气,道:“也是不才言而无信,说了不会让他见外人,可是舍妹因着不曾见过他,听着不才口口声声说知己,只道是不才撒了癔症,不才无奈,这才想了那个歪主意,教舍妹藏起来看一眼便是了,与舍妹商议好了,不才便去点上了风灯,不多时,舒兄台与往日一般,带着古籍来了,不料,那日里舒兄台这一来,便皱起了眉头,道:“何故今日有外人在?”

不才只是抵赖道:“不曾有,想来是舒兄台多心了。”

舒兄台却答道:“难不成,连尤兄台也不知晓,这屋中异状?莫不成是歹人么……”说着便在屋内四下走动搜索起来。

不才心下里只是疑惑,这舒兄台是如何得知的?虽一路拦阻,可是也到怎地,舒兄台豁然掀开了舍妹藏身之地,舍妹一见舒兄台,却不知怎地,竟然吓得惊呼出声,舒兄台大概是认出了舍妹,顿时忿然作色,拂袖而去。

小生自知做的失了分寸,便忙追出去去行礼道歉,可是那舒兄台也一霎时不见了踪影。不才急的没有法子,满紫玉钗街的寻,可是却半点痕迹也找不着,时至半夜,方才归家睡下,你说,事情闹成了这个样子,那舒兄台哪里还会有与不才交往的可能!”

龙井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倒是颇有平时的风采,忙道:“须知这君子之交淡如水,总不大可能,说完便完了,自古以来,谁不知道一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那位舒兄台固然是个快意恩仇的性情中人,走得潇洒,自然也该回来的潇洒才是。倘若尤兄台重新点上风灯邀约,那舒兄台说不定便会忘却早先不快,也就重新来了,届时,尤兄台赔礼道歉,小生跟着敲一敲边鼓,保准能冰释前嫌,咱们三个共济一堂,谈天说地,岂不美哉?”

尤先生一听,许是寂寞的久了,居然微微露出了向往之色,可仍是有些犹豫,说道:“好虽好,可是毕竟那舒兄台不曾见过尊驾的,尊驾对他来说,岂不是也成了生人么?既然是生人,便是犯了他的忌讳,昨日已然有那样的不快,若是今日里再……”

龙井忙道:“无妨,无妨,小生自然是要先回避的,只等那舒先生来了,便将风灯灭了,小生再随后赶到,只做是突然来访,料想舒先生也不会归罪道尤先生的头上,若是有缘相见,只怕更是相见恨晚呢!尤先生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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