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花鞋?好一个香艳的开头!”一个恩客的涎着脸的那副模样,几乎要流出了口水来,眼巴巴的催促着:“怎地,那绣花鞋都在你手上了,那三寸金莲,岂不是也被你看到了?”
“怕是不仅仅看到了,还摸到了吧?但凡是一个男子,遇到了这样的机会,不趁机捏一把的,那只有太监了!”另一个肥头大耳的恩客也连连点头的附和着。
“你们这些恩客啊,嘴里没有一句正形儿!”桃花姑娘娇嗔的说道:“再来说这些个怪话,人家可也捂着耳朵不听了!”
“啊呀。桃花姑娘莫要生气,我们不说就是了。”一个恩客忙一副为民做主的模样,道:“还不快停,用耳朵的地方,为何还要用嘴,当真不知分寸。”
那两个恩客忙也住了口,只望着万天儿。
万天儿本来也想斥责,但一看那两个人犯了众怒,倒也是幸灾乐祸,便啐了二人两口,道:“你们两个鳖孙,也只当老子是跟你们一样的下流货色了,咱行的正坐得端,哪里会那样轻薄妇女?实话告诉你们,那个绣花鞋,是老子在路边捡来的。”
“捡来的?”那些恩客们听了,一个个如同想要下河的鸭子,脖子全数伸得长长的,似乎想要去够甚么似的。
“正是,”万天儿一看自己说话,这恩客们俱是聚精会神,益发是精神抖擞,道:“咱是行大运的人,自然不比你们了,那绣花鞋,是咱上次从烟雨阁里出来,喝得多了些,满腹发酸,想着吹吹风,便顺着那胭脂河岸走着吹风,不成想,一打眼,自胭脂河边上的芦苇丛里捡到的,若说是为什么能发现么,还是因为,那个绣花鞋的香味。”
“绣花鞋还能有香味?”恩客们眼睛发亮:“看来,是一位香气袭人的美人儿了,连绣花鞋都香气扑鼻,那人出现了,还不花儿一般么!”
“你们这些男子,只知道闻香气,却不知道里面的玄机。”桃花姑娘一听众人全数夸赞那绣花鞋的主人,不由大感不甘,道:“须知但凡在绣花鞋垫鞋底,做一个夹层,夹层之中,铺满了香粉,那不就步步生香了么!男人啊,有一点小伎俩,便能把你们糊弄住,前提是,只要是一个真正的美人儿。”
“那倒是不假,”万三儿得意的说道:“那位娘子,可是老子这三十来年,见过的第一位真正的美人儿。”
“啊呀,快说,快说,你是怎地通过绣花鞋寻得那美人儿的?”一众恩客急不可耐,几乎抓耳挠腮。
“哈哈哈……这个么!也是为着香气。”万天儿咧嘴一笑,神神秘秘的说道:“那种香气,保管你们闻了一次,便忘不了。当时胭脂河边刮的是南风,咱缩起鼻子一闻,便闻到了那南面正有与这绣花鞋一模一样的香气飘了过来,咱当机立断,便知道这鞋子的主人便在南面。”
“好鼻子!怪不得你打猎是一把好手,比那花巴狗可也强得多!”一个恩客又耐不住寂寞的起了哄,惹得一众人全数哄堂大笑起来:“桃花,可不是得靠鼻子闻么!”
“去去去,你们知道甚么!”一个着急的恩客催问道:“万天儿,你见到那个美人儿的时候,那个美人儿是什么模样?赤着的玉足,又是甚么模样?”
“这个么……”万天儿露出一副心悸荡漾的样子,面色潮红,道:“那个美人儿,虽说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倒也别有一番神韵……”
“衣衫不整……”一个瘦的跟猴儿似的恩客尖叫起来:“哎呀,可教你给饱了眼福了!”
“恩恩,那个小小的削肩……呸!”万天儿这才反应过来,张牙舞爪的嚷道:“谁跟你一样的下流!老子那是英雄救美,扶助弱小,世人都与你一般的猥琐,那女子也莫要上街露脸了。”
恩客们忙道:“我们不插嘴了,万天儿,你也莫激动,还是快快讲来,莫要吊着我们了。”
“谁吊着你们啦!鸡一嘴鸭一嘴的……老子说道哪里了?哦,对了,老子寻着香气,便见到一群黑衣人,正围着一个美人儿,那美人儿连声求饶,可是那几个山贼模样的黑衣人却不依不饶,拿着兵器便要将美人制住,你说这种场景,老子焉能见死不救?便大吼一声,上前便冲着那几个黑人扑过去,谁知道那几个黑衣人不过是银样镴枪头,看着凶得很,见了老子,却都吓得抱头鼠窜,不过看老子这般神勇,他们也不得不怕。
待那几个黑衣人溜了,老子这才仔细端详那个美人儿,但见她穿着一件绛紫色的纱衣,衣衫凌乱,发髻也散开了,那一头青丝乌溜溜的搭在肩上,正躲在芦苇荡里,浑身发抖,赤着一只脚,那只脚,在黑漆马乌的夜色里面,简直是白的发亮!啧啧……老子心想,这便是丢了鞋子的美人儿了,却不知道这好端端一个美人儿,穿的又那样华丽,怎么会给那恶人欺凌,生生成了这副模样,着实叫人心疼。老子一想,八成是那几个山贼见色起意,将美人给掳了过来。
那个美人似乎受了很大的惊吓,看到老子,吓得连声尖叫,连美人儿尖叫的声音,都婉转的如同歌儿一般,啧啧,老子听都听醉了,但是还是回过神来,道:“姑娘,你也莫要害怕,咱不是坏人,咱是在那边捡到了一只绣花鞋,这才要找寻失主的,却未曾知晓姑娘竟然身处险境,想来这个绣花鞋是姑娘的?”说着,老子便将那鞋还给了美人儿,这下子,美人方才觉出老子不是坏人,只颤声道谢……”
“啊呀,英雄救美的下半段,可就要说是以身相许了!哈哈哈……”一个恩客听的兴起,又来插嘴。
“去去去,你知道甚么!”万天儿满脸的不自在,道:“老子难道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下三滥?美人儿那副模样,正是需要人帮一把的时候,老子再去欺负她,岂不是成了人人喊打的歹徒了!”
“知道你是英雄,是大英雄!可是月黑风高的晚上,你与一个衣衫凌乱的美人儿,要怎样去……”
“那自然是送她回家啦!”万天儿像是给人侮辱了似的,答道:“老子当时便脱下了大氅,披在了美人儿身上,那美人儿吃惊的望着老子,眼里这才流露出一些安心来。连声道谢之后,问了老子姓名,老子便答道,在下便是紫玉钗街上开山货铺子的万天儿,素来行的正坐得端,紫玉钗街上,谁不知道。
不想那美人儿似乎也听说过咱的大名,连声道:“原来是万大官人,小女子着实失敬了。”
老子便问道:“且不知道姑娘身居何处?可是京城人士么?”
那美人儿便答道:“小女子本是西川人士,来京城投靠亲友,本亲友家住在胭脂河畔,紫玉钗街后面,因着小女子旅途着实劳顿,盼着早些个见到家里人,便跟随从们连夜赶路,只愿快快到了便是,谁料到,居然给歹人盯上,打散了小女子与随从,抢了我们的财物,还将小女子给掳劫到此处,若不是万大官人出现,那小女子只怕便给歹人……万大官人救命之恩,小女子今生今世,无以为报……”
说着便要跪下给老子行礼,哎呀,那大氅都从肩头滑了下来,那美人儿的冰肌玉骨,看的老子是……”
“没有摸几把?”一个恩客瞪着眼,伸着脖子问道。
“放你妈的驴屁!”万三儿伸出簸箕大的手掌便一把将那个恩客的头推了回去,怒道“老子救都救了,还要为着这个前功尽弃,丢了英雄之姿?老子自然便是将那美人儿扶起来,道:“姑娘万勿多礼,在下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换了谁,也都会这样做的。眼下里既然姑娘失了随从,如蒙姑娘不弃,在下愿意送姑娘回家去。”
那美人儿自然是感激涕零,替老子指了路,老子便带着美人儿,直往紫玉钗街上来,无奈走了几步,那美人儿便“哎呀……”一声,弱柳扶风一般倒在了路边,揉着脚道:“怕是方才给歹人追赶,扭伤了脚踝,实在是行不得了。”
老子蹲下身来一瞧,可不是那细细的脚踝都扭的肿了起来,好不让人心疼!老子一看,表现英雄气概的机会可不是又来了么!便自告奋勇,道:“虽说男女授受不亲,可是此时形势,自然是情非得已的,还望姑娘不嫌在下唐突。”便将美人儿背了起来。”
“哈哈哈,好你个万天儿,整日里满口除了老子便是鸟,见了美人儿,居然也学会了文绉绉的咬文嚼字,当真的叫人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么!这不是,说是不去揩油,美人儿却都给你名正言顺的背到身上来了,好高明的手段!”恩客们都掴掌大笑起来。
“你们惯常便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的货色!”万天儿一听,闹了一个大红脸,啐了一口,道:“那个形势,老子不背,让你们这帮乌龟王八蛋来背么?莫说是一个美人儿,便是一个满身疥疮的老太婆,那个样子,老子能袖手旁观么?也会一样背在身上,送回家里去的!”
恩客们一看万天儿急了眼,便互相着使了使眼色,做心领神会状,道:“你且说你的,心里没有邪念,又怎么会在意这流言蜚语,你说是不是吧?快说快说,你如何送回家去的?”
“横竖老子行的正坐得端,也不必理会你们满口胡说八道。”万天儿正一正脸色,清一清嗓子,道:“那个美人儿虽说也羞红了面孔,可是全然没有办法,也只嘤咛一声的应了下来,老子便背起美人儿,直往紫玉钗街后面来。
紫玉钗街后边那半段,老子虽说平日里也是走惯了的,可是偏生那日许是酒上了头,看哪里都是一副不识得的模样,昏头胀脑,七拐八绕便照着美人儿指的路,往一条胡同里走了进去,那胡同虽说是细长了些,不过所幸出了胡同,倒是豁然开朗,内里有一个大宅子,那大宅子灯火通明,似乎早在准备着等我们来呢!
不是老子吹牛,那个宅子也称得上气派,整块的大青方砖堆砌而成,齐整的很,门楼子修建的也高,那两盏看门灯笼都是精雕细琢的上好货色,但见那两扇大门,也是钉着铜钉的朱漆大门,好不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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