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伯格曼的全力支持,高压蒸汽消毒、煮沸消毒和酒精消毒很快就引入了夏洛特医院的外科楼。
蒸汽消毒是首次出现,但是煮沸消毒事实上早就已经有人发现过了,巴斯德就曾经提出过类似的观点,只不过不像约翰的方案这么精确:最好是能煮一个小时以上!而且目前来说外科使用的大多都是手术器械和一些敷料什么的,煮沸消毒用上的机会也不大。
总之大约半个月之后,夏洛特医院开始全面使用高压蒸汽消毒技术了。
酒精消毒也受到了医师和病人们的热烈欢迎,少了石碳酸那刺鼻的气味,外科医师们都非常的高兴,连带着对约翰的态度也热情了不少。
但是对于约翰来说,这些事情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哪怕伯格曼已经写成了一篇论文并署上了他的名字也一样。因为在他看来,这些消毒手段都太过简陋了,而且仅仅把注意力放在了手术室里面,根本就达不到约翰预期的效果!
只不过对于这一点,约翰没有任何办法。他现在只不过是一个跟随伯格曼学习的学生而已,根本就没有任何力量来改变这一点。
所以这段时间,为了自己的将来同时也是为了迎接老亨特拉尔的到来,他改变了自己原定的计划,一周里有一天在生理学实验室做实验,一天休息,一天在实验室里乒乒乓乓的鼓捣东西,其他时间则全都泡在了外科手术室和病房里面,细心地观察着外科医师们的手术,学习着这个时代的一切,甚至在伯格曼的默许下开始做一些简单的手术了。
刚刚实习不到一个月,约翰就已经站上了手术台。
如果在后世的话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在这个时代就是理所当然。现在的手术都相对比较简单,外科医师们摸索中开展的甲状腺和阑尾炎手术才是大手术,毕1更是属于“尖端科技”,远在维也纳的毕罗德在三年前才开始了尝试,毕2更是还没有出现……
一个月就站上手术台,真心不算什么大事儿。
而且在伯格曼和其他外科医师的眼中,约翰的天赋可以用超人两个字来形容,不管是什么样的手术,约翰都干的干净利落,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唯一可能让人有些失望的是他做手术的速度比起其他人来说要慢上一筹,不过考虑到他刚刚开始大家也就释然了。于是在众人的交口称赞之下,伯格曼开始他更多的机会,到了最近的一周几乎每天都要安排他做上两三个。
过了两周之后,约翰对于这些小手术已经没有太多的兴趣了。
很快约翰就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收住入院的右下腹疼痛病人身上。虽然这些病人不一定都会住进外科的病房,但是打着伯格曼教授的旗号,约翰经常跑到内科那边去观察这些病人,并且时不时的偷偷拦住他们做上一些检查,有几次被同行发现后只好灰溜溜的跑了回去。
不过没用多长时间,约翰就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
十二月中旬的一个周日,柏林的天空中雪花漫天飘洒了起来。
进入了十二月份之后柏林的气温骤降,人们开始穿上了厚厚的棉衣,家里也升起了火炉,当然报纸上流浪汉被冻死的消息也渐渐的多了起来,让人们直接感受到了冬天的残酷和冰冷。
“埃尔伯先生,外公他们这两天应该快到了吧?”
这天早上吃饭的时候,约翰咽下一口面包后突然问道。
“是的,先生。”
管家点了点头笑道:“亨特拉尔先生昨天从汉堡发来了电报,说即将启程赶来柏林,想必也就是最近两天就能抵达了……先生请放心,您外公的身体非常的健康,在汉堡休息了三天之后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
约翰点了点头的同时,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老亨特拉尔从纽约出发那天起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在约翰的强烈建议之下,老爷子在伦敦休整了一段时间,等待处理完事情的约书亚一起赶来柏林,抵达汉堡后又休息了三天。这一方面是方便好友照顾外公,另外一方面约翰也是担心他的身体,怕连续赶路太长时间的话会太过疲劳,引发什么疾病那可就麻烦了。
就算只是一个简单的感冒,约翰手头上可也没有什么有效的药物来治疗。
看着约翰放下心来继续吃起早餐,汉斯稍稍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先生,家里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老亨特拉尔先生来了之后随时可以入住,但是约书亚先生您打算怎么安排?”
家里的房间虽然不少,但是住进了老亨特拉尔和亨利之后就只剩下一间了,肯定不够约书亚和随从住的。但是让那小子住酒店的话似乎又有些不妥,毕竟两家人的关系非常的亲密,而且距离这里最近的酒店也挺远的。
约翰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头,不过稍稍想了一下之后,他突然乐了。
在汉斯惊诧的目光注视下,约翰笑嘻嘻的说道:“没关系,他肯定不会没有地方住的……唔,埃尔伯先生,我等下会写一封信,您让人帮忙给布里斯特先生送过去吧。”
“是,先生。”
汉斯微微一怔,很快就明白了过来,自己也笑了。
约书亚赶来柏林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和布里斯特商谈建设自行车工厂的事情,那么只要约翰把这个消息通知给对方的话就不愁没约书亚住的地方,那边的人自然会安排好一切。事实上这一段时间布里斯特邀请了约翰好几次,有一次还邀请他去参加科尔男爵的舞会,不过都被他婉拒了。这段时间约翰把精力集中在正事上面,连去见安娜的念头都淡了许多,对毫无意义的舞会自然就没有多大兴趣了。
放下心事的汉斯不再打扰约翰,很快两人就吃完了早餐。
虽然外面下着大雪,但是约翰婉拒了汉斯让他留在客厅壁炉旁边的请求,习惯性的回到自己冰冷的书房,趴在桌上给布里斯特先生写了一封信。信的内容很简单,无非就是说他期盼已久的约书亚先生带着大批机器设备即将赶到柏林,而且约书亚希望能够和他以及科尔男爵尽快的会面云云。话里言间约翰暗示了一下,想必布里斯特先生自然会热情的邀请约书亚过去,安排好他们的食宿问题。
写信不过花了十几分钟,但是当约翰把信封好,打算中午拿下去给汉斯的时候,他坐在自己的书桌前突然愣住了。
接下来自己该做些什么?!
没有电视,没有网络,也没有朋友在,约翰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自己该干点儿啥。书房里有几十本买来消遣用的书,但是他早就已经翻烂了,而这个时代在家除了看书之外,似乎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真够无聊的,或许我应该给自己找点儿其他的兴趣……”
约翰再一次感到了这个时代的寂寞,嘟嘟囔囔了好一会儿之后,他站起身用力的搓了搓有些冰凉的双手,从书柜里拿出一个开着口的信封。
“呼……”
哈出一口白气,约翰的目光落在了封面的收件人上面。
《柳叶刀》。
对于后世任何一名外科医师而言,柳叶刀既是他们每天上班都要用到的工具,同时也代表着一个符号——体现自身成就的符号。这本以外科手术刀名字作为刊名的英国医学杂志,在后世上百年的时间里一直都位列世界四大医学期刊之一,是诸多医师们向往的学术承载平台,约翰当然也不例外。
所以这一世第一篇论文,约翰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柳叶刀》。
凝眉细思了片刻之后,约翰从信封里拿出了那十几页论文,小心的铺在了桌面上。窗外那阴暗的光线和桌上同样昏暗的煤油灯光一起,照在了那几行清晰的英文标题上面——《人类血型和临床输血常见死亡原因的推断》,而在标题的正下方,是一行稍小一些的字体,标注着论文作者的名字:柏林大学弗里特里希-威廉医学院——约翰﹒亨特拉尔。
只有他一个人的名字!
从显微镜被送回家那一天开始,约翰陆续让汉斯找了二十几个流浪汉和穷困的贫民,前前后后做了一百多次的实验,掺了不少水的情况下终于攒足了实验的数据,在不久前写就了这篇论文,准备投往《柳叶刀》杂志。原本是想过了年再说的,但是这会儿无聊之下约翰突然想起了它,忍不住拿了出来。
目光盯着这篇论文,约翰只觉得手心沉甸甸的。
在约翰的眼里和心中,这篇论文不仅仅代表着一个足以获得诺贝尔奖的伟大发现,也不仅仅意味着临床外科发展一个重要制约因素的铲除,而且同样意味着在临床之外,他在生理学这个基础领域的开端。
而且……
“为什么不能更进一步,让它成为自己一世学术生涯的开端呢?”
突然间,约翰心中升起了一个强烈无比的念头,以至于兴奋之下,他那双冰凉的手也不由得微微颤抖了起来!
伯格曼已经写好了一篇有关蒸汽消毒和酒精消毒的论文,只等收集够了数据就可以寄给杂志发表,而那那上面有着约翰的名字。约翰本来就是想等那篇文章发表之后再把这篇论文投出的,但是现在的话……
“就是你了!”
果断的做出了决定,约翰把论文装进信封封好,然后拿起两封信下楼找汉斯去了。
哪怕论文发表了之后可能很久才会获得人们的普遍认同,但是对于约翰来说,这十几页纸的意义却非常的重要,喻示着他将正式迈脚跨入医学的大门,并在这条注定辉煌无比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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