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格战,在任何时代都是商场的利器。
时代的巨大差异,让亨氏制药公司从一开始就站在了绝对有利的位置上。先进的工艺让阿司匹林的生产成本很低,尤其是经过这五年不断的投入资金改进之后,如今成本更是低到了一个外人难以想象的程度,利润率更是高的吓人。
只不过,一直以来约翰都不支持降价。
他从来就没想过成为西方世界里的圣人,建一个药厂最大的目的是赚钱,其次才是推动医学的发展,所以不管阿司匹林还是磺胺定价都非常高昂,这几年给亨特拉尔家带来了巨大的财富。而如今有了够分量的竞争对手出现,那么用低廉的价格狙击对方,展示自己的肌肉无疑就是最方便的手段了。
反正即使降价再多,亨氏制药公司的利润依然可观。
对此泰勒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得到了约翰的授权之后他立刻便回去准备和其他几家药厂的沟通了。他相信凭借着阿司匹林如今在市场上的地位,只要售价比法国人还低,没有理由会受到对方的影响……
……
离开了亨氏制药公司之后,约翰匆匆忙忙的赶去医院。
今天本来不是计划中要去医院的日子,但是一位客人意外的提前一天到访,让他不得不放弃了直接回家的计划,而是坐车来到了亨氏综合医院的研究大楼。
“哈哈,您终于来了!”
约翰走进研究所主任办公室之后,埃尔利希立刻眉开眼笑的迎过来,迫不及待的给他介绍道:“亨特拉尔先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梅契尼科夫先生……”
不等埃尔利希话音落下,约翰立刻就满脸笑容的向一个大胡子伸出了右手:“很荣幸见到您,梅契尼科夫先生!”
“这同样是我的荣幸,亨特拉尔先生!”
大胡子中年人满脸的恭敬,认认真真的和约翰握了握手。
一番客套之后,三人在埃尔利希的办公室坐了下来,东道主埃尔利希先生非常兴奋的说道:“哈哈,梅契尼科夫先生经过了漫长的旅途,今天中午抵达了纽约港——比我们预期的提前了两天!如果不是他们的邮轮上刚刚配备上了无线电的话,我恐怕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呢!”
“这要感谢亨特拉尔先生的慷慨,给我预定了如此昂贵的船票。”
微微欠身,梅契尼科夫先生冲着约翰笑了笑。
摩托罗拉公司的无线电设备刚刚上市没多久,优先供应给各国的军队和极少数商业大佬们,凡是能够第一时间拿到机器的无疑都是非常有实力的人物。而在最需要无线电的大海之上,除了军舰之外无疑就只有那些最豪华的邮轮才有这个资格了。而邀请未来的诺贝尔奖获得者前来美国,约翰自然不可能吝啬一点儿船票钱,所以预定的自然是欧美航线中最豪华、票价也最贵的的一艘游轮!
没错!
埃黎耶·埃黎赫·梅契尼可夫,俄国人,未来的诺贝尔奖获得者之一。
和这个时代诸多著名的科学家一样,梅契尼可夫同样也是毕业于德国的大学,从维尔茨堡大学回国后就职于敖德萨大学,讲授进化论。十年前因为俄国的动荡,他辞去了教授的职务来到了意大利,开始了自己的研究。有一天梅契尼可夫在观察海星消化食物的时候,意外发现海星体内有一种细胞,可以找到食物并且把它吞下去,由于海星的幼体像玻璃一样透明,所以他可以清楚的看到这发生的一切。
这种奇怪的现象,引起了梅契尼可夫的兴趣。
为了进一步验证这个现象,梅契尼可夫用石蕊开始了自己的实验,结果发现那些细胞吞噬了石蕊,然后被吞噬的石蕊在酸性环境下变成了洋红色!这个现象让梅契尼可夫产生了奇妙的联想——这些细胞既然能够吞掉食物,自然也能吞掉入侵的细菌,那么我们人体内的白细胞呢?它们是不是就是抵抗细菌的东西?
伟大的想象力,让梅契尼可夫踏上了揭示人体免疫之谜的征途!
在此我们不得不感谢19世纪那脆弱的专业壁垒,一个研究过无脊椎动物胚胎胚层发育的动物学家瞬间成为了病理学家,然后开始执着的研究自己的“伟大发现”!他用玫瑰刺刺入海星的体内,然后在玫瑰刺周围发现了那些聚集的细胞;他用显微镜观察水蚤和酵母菌芽孢,发现水蚤内的游走细胞可以吞噬、消化、分解进入**的酵母菌芽孢;然后他又拿可怜的兔子、狗和猴子们做实验,试图寻找可以吞噬导致结核病、回归热和丹毒等疾病微生物的“游走细胞”……
以“吞噬细胞”的名字发表了自己的理论之后,梅契尼可夫的麻烦来了。
最先开炮的是这个时代德国微生物界的权威,伟大的罗伯特?科赫先生,他的蔑视让诸多追随的德国人也站了出来,猛烈的抨击着梅契尼可夫的细胞吞噬理论。因为科赫的巨大影响力,甚至就连敖德萨本地的医师们都在嘲笑梅契尼可夫……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可以抗衡科赫的伟大人物出手了。
法国人路易斯?巴斯德先生,在梅契尼可夫最苦闷、濒于绝望的时刻给了他希望,不但邀请他来巴斯德研究所工作,而且还给他建立了一个实验室!在巴斯德的支持下,梅契尼可夫继续着自己的研究,后来还成为了巴斯德研究所的所长……
用后世的评价来说,巴斯德先生这是慧眼识英才。
但是穿越到了这个时代,约翰在德国待了那么久之后,他可没有那么轻易接受这种赞美的论调了。事实上在欧洲大陆的两大豪强之间,因普法战争的缘故而导致了绝对的对抗,这种对抗不但是在政治和经济,同时还延续到了学术界。巴斯德和科赫两人无疑就是最典型的例子,作为两国这个时代最具代表性的科学家之一,他们之间的对抗是天然成立的,这一点在诸多方面都有着明显的征兆。
所以约翰很怀疑巴斯德先生欣赏梅契尼可夫的初衷,到底是因为欣赏对方的理念,还是纯粹为了反对科赫的观点……
当然,这些事情约翰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他都没理由去质疑巴斯德先生,甚至就连犯了错误的罗伯特?科赫,约翰也没有和人家对着干的意思。但是为了建立真正的现代免疫体系,他却在埃尔利希的建议下,毫不犹豫的邀请了正在巴斯德研究所工作的梅契尼可夫先生,请他到亨氏医学院来进行学术交流。
在十几年后,他和埃尔利希同时获得了诺贝尔医学奖。
虽然两者研究的方向并不相同,一个是细胞免疫,一个是体液免疫,但是在现代免疫学建立的过程中,两人都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如果两个人一切合作的话,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
对此充满了兴趣的约翰在听了埃尔利希的建议后,当然不会反对。而且他也很高兴的看到,在自己的影响下埃尔利希完全没有因为学术理念的不同,对梅契尼可夫有什么抵触的情绪……
畅谈了一个小时,三个人的心情都非常愉快。
埃尔利希的研究中心已经转向了免疫学,梅契尼可夫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吞噬细胞上面,约翰则更是装了好几本的免疫学知识,这种学术间相互碰撞、相互融合的过程无疑和吸——毒一样,是会让人上瘾的!
考虑到梅契尼可夫先生原来劳累,一个小时后约翰就让人送他去酒店了。
等梅契尼可夫离开之后,埃尔利希立刻遗憾的摇了摇头道:“可惜,梅契尼可夫先生只是应邀来纽约进行学术交流,没有留下工作的意思,否则的话……和他公事肯定会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哦?你肯定他不会留下?”
眉头一挑,约翰笑道:“埃尔利希先生,事情可不要说的那么绝对哟!”
“啊?你什么意思?”
闻言顿时一愣,埃尔利希非常不解的问道。
因为对梅契尼可夫的学术理念非常赞赏,埃尔利希和对方在通信交流的时候,也曾经试图发出邀请,但是因为感激巴斯德先生在自己最困难时期的帮助,梅契尼可夫坚持要留在巴斯德研究所工作,不肯来纽约,这一点埃尔利希可是早就知道的。
嘿嘿一笑,约翰轻声说道:“埃尔利希先生,我记得巴斯德研究所虽然已经建立起来,但是总投入并不算高,别说和学校的实验室相比,就是和你这儿的条件比也差远了……而且梅契尼可夫先生要在纽约停留一个月的时间,这期间你多带他转转咱们所有的实验室,当然也包括医学院那边的实验室,另外各项试验的进程也安排的紧密一些……”
“呃……”
听到这番话之后,埃尔利希先是怔了一会儿,随即眼神很快就逐渐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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