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明明和那个家伙没关系了,为什么身上偏偏有他的东西?以后只能眼不见为净了。
九漓打量着房间的摆设,想打开窗户往外看,门却“吱呀”一声开了,她急忙用袖子把屈辱的烙印藏好。她上次见到的红衣男孩脸色不佳地走了进来,见她醒了,大吃一惊,然后重重把食盒放在桌上。
“过来吃东西。”他凶狠地说。
“你不是那个……”
九漓呆呆看着修罗,一时之间记不起他的名气,修罗的神色更差。他放下东西就走,嘴里不住嘀咕着什么,但九漓全部精力都被吃食所吸引。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吃一顿正常食物了,面前的明明是清粥白水,在她口中却如同琼浆玉液一般。她风卷残云般把面前的食物通通吃光,捂着肚子趴在桌上,舒服地打着饱嗝。
她觉得自己终于又活过来了。
吃饱喝足后,她终于有时间考虑自己的处境问题了。她打量四周,发现屋子布置古朴简洁,但为数不多的装饰品件件是稀世奇珍,这屋子的主人应该地位颇高。她还不太习惯用双腿走路,慢慢走到门口,发现门没有锁。她推开门,然后呆了。
她的面前是不大的院子,院子里种着只有天界才有的九瓣樱花。微风拂面,紫色的樱花纷扬而下,落在她手中,化为晶莹水滴。九漓记得师父说过,九瓣樱一向是娇气的植物。它非九重天不能存活,要是落地,或者沾上尘埃就会化为水珠,从不苟活于世。
不对,难道我就是尘埃?
九漓嘴角微微抽搐,再看这紫色樱花却没什么喜爱之心了。她围着院子转了一圈,正想看看院子外面是什么景色,两个宫娥进来,看到她居然在院子里都吓了一跳。她们是一对双生姐妹,长得一模一样,面容甜美,举止娴雅。穿蓝衣的那个惊讶过后换了得体的笑容:“仙子醒了,正好让艾叶、艾草为您梳洗装扮。”
“这是哪里?”
“这是曜华天君的府邸啊。”艾叶掩嘴而笑。
曜华?是他?难道我在天届?
真是好笑啊。那楚玉费尽心机也没能去的地方,我居然一下子就来了。
九漓乖乖坐在梳妆镜前,随便那两个宫女折腾她的头发,但心绪到底难平。
她听长老说过,那曜华天君今年六千岁,在师父离开后不久出世,是天帝唯一的继承人。一般奇人异士出生时有异象,曜华也不例外。
传闻他出生时风云变幻,百鸟绕着宫殿长鸣久不退散,却是和上古神兽凤凰出生时的架势差不多。天帝对这个儿子寄以厚望,他果然天资聪慧,三千岁便修成了仙身,破了天界的记录。可是,他脾气怪异,从不出席任何场合,爱好与人切磋武艺,却是和温和的天帝有着天壤之别。长老说,他会为糜烂的天界带来新的气息,对他极为尊崇,九漓却没想到自己会有朝一日会在这曜华天君的府邸。
我为什么会在这?到底是为什么?
九漓拼命回忆,只能依稀记起自己在昏厥前好像看到了师父,然后扑到师父的怀里……那个只是幻象罢了,曜华天君到底为什么把她带到天界?难道是折服在这倾国倾城的脸蛋下吗?
九漓摸摸自己的脸蛋,看着镜中光彩照人的自己,微微一叹。她披散的头发被宫娥的巧手梳成了简单的发髻,垂着银白色的流苏,妩媚中终于多了几分清丽。她看着自己白色长袍,说:“我要换衣服。”
“仙子?”
“我不爱白色。给我穿粉色的吧。”
九漓在宫女们“狐族女子果然善媚骚包”的眼神中坦然走着,到了曜华天君的宫殿。
她习惯了师父与狐族的奢华作风,却没想到堂堂天帝之子的宫殿居然如此寒酸,甚至连蓬莱都不如。她不动声色走了进去,没看清宝座上那人就拜了下去,口中说:“曜华天君万安,多谢天君救命之恩。九漓无以回报,来世必定做牛做马服侍天君,以报天君的恩情。”
九漓还是有点心眼的。
她当然知道曜华天君不会莫名其妙救她,肯定有所图,干脆把一切都推给来世——反正来世已经不再是她,怎么受苦受累都无所谓。她说得极快,语调诚恳悲切,自以为情感动天,然后听到一个抑扬顿挫的声音。
“小狐狸,你真是聪明,来世报天君的恩,今生便不报了吗?嗯?”
那人声音极其轻挑,虽然还不及师父大人,却也把他的平日语调学了八分了。九漓被扇子挑得抬起头,惊愕地看着自己面前那个身穿绿衣,容貌妍媚,唇红齿白的男子,一时之间竟是有一种师父又在眼前的错觉,可他们的容貌却是大不相同。她失望低头,轻声说:“天君说笑。”
她心灰意冷,懒得狗腿救命恩人兼新主子,却还是希望他多说几句话,好让自己有一种师父重回身边的错觉。那天君亲手把她扶起,舔舔嘴唇,妖娆笑着:“小狐狸,你打扮一下果然是绝色。不过,你不必对我行此大礼,我可不是天君。”
啊?
九漓先是惊讶,然后觉得自己被占了便宜,真恨不得把这男人生吞活剥了。那男人倒退几步,拿扇子装模作样扇风,呵呵笑着:“变脸还真快!知道我不是天君便翻脸不认人吗?还是我撺掇天君把你就回来的,你真是……”
男子不住摇头,一脸痛楚,比九漓还会演戏。九漓呆了,福临心智:“你是……锦弦上仙?”
“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那男子恢复成凤眼金眸的模样,饶有兴趣地看着九漓,有些意外。九漓轻蔑一笑:“不告诉你。”
她才不会告诉这个死人妖,他身上有桃花的味道,她一闻就能闻出来!她真不想看到这个混蛋,但锦弦偏偏抓住她的手不放,简直就好像牛皮糖一样。外面传来“曜华天君驾到”的呼声,锦弦此时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手放开,却对九漓抛个媚眼,害得她不住打颤。
真是变态啊……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成仙!不过,能再看到曜华,真是太好了。我真喜欢他的脸。
九漓呆呆看着那个与师父极为相似的男子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生生控制住自己扑上去的冲动,小声问锦弦:“那人可是天君?”
“正是。小狐狸,你这次怎么不扑上去了?”
……
她愣愣看着一脸冰霜的曜华天君从自己面前走过,心中莫名一酸,竟是不敢直面他的容颜。天君走到宝座前,没有坐下,而是让侍女把这宝座扔了,换新的来,让锦弦特别下不了台。锦弦抛下九漓,想去拉曜华天君的袖子撒娇:“小华华,你好狠的心……”
“好吵。”
曜华没有理他,“唰”地一下拔出了剑。
……
于是,九漓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个人用剑和扇子在“打情骂俏”,觉得眼睛、耳朵都不够用了,真不知道上天安排她看这出狗血大戏为了哪般。当锦弦的胸口多了一个明晃晃的脚印后,曜华天君收回了宝剑。他远远看着她,问:“你是九漓?”
“是。”九漓痴痴看着他。
“你是流光上仙的弟子?”
“是。”九漓轻声说,心中一沉。
“你以后就跟在本君身边。”
九漓没想到曜华天君轻飘飘几句话就决定了自己的未来,先是震惊,然后狂喜。
比起七夜、楚玉、锦弦一流,她当然是愿意跟在曜华天君周遭的。仙人一般都有怪癖,她不知道曜华天君有什么奇怪嗜好,但每天能看着他那张脸的话,就算吃些苦也没什么。
也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炙热,曜华天君冷哼一声,她急忙又低下头去。曜华天君说:“流光上仙为了封印邪神共工而死,对天下苍生有恩,他的徒儿天庭定会多加照顾。你的祖上是九尾天狐,你距离九尾只有一步之遥,我会教导你法术,助你早日成仙。流光上仙对你太过宠溺,但我却不会心慈手软。”
“是。”九漓一喜,然后恭敬地说。
“下去吧。”
曜华天君发话,九漓忙低眉顺眼退下,然后长长舒了一口气。她不明白明明长着同样的脸,为什么曜华天君与师父的感觉会那样不同——一个是冰山,一个却是火焰。
她可以对师父撒娇调笑,可面对曜华天君的时候连句话都不敢说,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气场吗?不过不管怎么说,还是安定下来了吧……只是辜负了师父不希望她入天界的心意了。
九漓摇头,不去想不该想的事情,随着艾叶、艾草回房,一晚无眠。
她以为曜华天君只是嘴上说说要她修炼成仙,却没想到天还没亮他就喊她出门,要看看她的法术。九漓哆哆嗦嗦展示了她可以和萤火虫之光媲美的“狐火”,曜华摇头,而锦弦尖酸地说:“这是狐火?你确定?怕是拿它点柴都点不着吧。”
这混蛋……
九漓气得浑身发抖,火焰倒是大了一点,可以用来点柴了。锦弦笑得刻薄,曜华一脸肃穆,九漓无力道歉:“对不起。”。
她是一只师父怎么教都学不会的笨狐狸。
“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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