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蛟龙锁

九漓只觉得心被滚水浇了一般，灼热、疼痛，疯了一样靠近她，想把她抱在怀里，却被笼子所限，怎么也无法靠近。她挣扎了很久，手臂被笼子划出道道伤痕，然后迅速愈合，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阿甜……”

她用力呼喊，一口血就这样喷了出来。

楚玉上人和慕白三天后再次到来的时候，只看见九漓漠然蜷缩在墙角的样子。

因为九漓上次出言不逊，慕白故意把她冷落几天，心想她这次肯定会求饶，却没想到她会如此平静，心里倒是有些异样的感觉。

“慕白，把蛟龙锁给她戴上。”

“是，师父。”慕白面无表情地说。

慕白拿出了一个漂亮的龙形项圈，有点难过地对九漓说：“这个戴了就拿不下来了，直到你的灵气被吸收完为止。”

坚持不要死啊，小家伙。慕白在心里轻声说。

直到蛟龙索戴在脖子上的瞬间，九漓才明白慕白的话。

蛟龙索疯狂地汲取她身体里的力量，她一下子瘫倒在地，连爪子都动弹不得。如果说楚玉的汲取只是一时间的疼痛的话，这蛟龙锁就是长时间的疼。

她觉得身体的每寸肌肤好像被刀割开，体内的灵气源源不绝地冲向锁链，锁链瞬间变成了最绚丽的金色，然后转为黯淡。楚玉感受着蛟龙锁的神奇，啧啧地说：“不愧是仙家之物，果然非凡。这样过不了多久，她的灵气都会为我所用。慕白，记得每天给她喂食丹药，不能让她死。”

“是，师父。锦弦上仙那儿……”

“他既提出要用蛟龙锁换来见这八尾狐，如他所愿就是。”

“可徒儿听说锦弦上仙一向是不太守信誉。”慕白犹豫地说。

“哼，就算他是仙人，也是在我蓬莱，能掀起什么风浪来？还有，把那豹子的皮扒下来，为师要做披风。”

“是。”

九漓在慕白怀里往丹药房走去，虚弱地看着蓬莱的美景，却再也没有第一次到这里的震撼和喜爱之情。她看着不远处的那棵红枫，目不转睛地看着，慕白没说什么，但是把她抱到了枫树下。她抬头看着纷纷扬扬的枫叶，想抬起爪子去接住，但她的身体软得连眨眼都是一种奢侈。她用了最大的力气，轻声说：“红的。”

“嗯。是啊。”慕白点头。

“好像血。真漂亮啊。”她柔柔地说。

……

这枫树是被血染红，所以才能长出那么漂亮的叶子来吧。

又有谁知道，这漂亮的枫树下面，掩埋着多少尸体？

九漓被带到了丹药房。她最当做娃娃一样摆在了鲜花之中，每天都吃着最美味的泉水和果实，甚至有侍女每天帮她梳理皮毛，把她打扮地非常漂亮。侍女们在她身上发挥着无限的创造力，力求把她装扮成最可爱喜人的样子，还会拿镜子让九漓看自己曼妙的身影。而每当这时，九漓的目光都会停在那个烙印上，久久不移开目光。

因为戴着蛟龙索的关系，她的身体丝毫没有力气，连吃饭、上厕所都要侍女帮忙。她越来越虚弱，越来越沉默，到后来即使是楚玉上人把她抱在怀里，亲吻她，也一言不发。楚玉上人没想到即使被这样汲取灵气，她还会活下来，对九漓真是宠爱地不得了。可是，有时候他也会烦躁。

“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让锦弦上仙与天君知道这里有八尾狐？让我找出是哪个人如此长舌一定不轻饶！”楚玉上人烦躁不安。

师父，那天那名叫七夜的男子可是当着众人的面把八尾狐送给您的……

慕白心中暗暗腹诽，却丝毫不敢流露，更不会觉得师父说错话，只是在心里把不懂事为蓬莱带来麻烦的七夜骂了一通。

后来，越来越多的仙人都知道他有一只八尾狐，闹着要看，而楚玉终于答应——给锦弦一个人看是看，给大家看也是看，这样还安全。而且，要看这只狐狸，就必须拿出代价。

一时之间，蓬莱堆满了各种仙器，也成为最炙手可热的地方。楚玉带仙人们参观九漓，当着他们的面拿刀划破九漓的爪子、掐断她的脖子。

大家啧啧称奇地看着九漓的血液染红了她的皮毛后凝结，看着她的伤口极慢地愈合，纷纷感慨狐族的强大与如今的没落。他们的脸上都带着虚伪的惋惜与真实的得意，而每当这时，九漓就会闭上眼睛。这样的生活周而复始，九漓都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锦弦也来了。但他每次到的时候都不和其他仙人一起，而是带着不同的女伴。

他不会检验着九漓是不是真的不会死，只是近距离地看着她，与她的金色眼睛对视。慕白是那么担心这位上仙突然发神经抢走九漓，所幸他一次都没有这样做。

有时候，他会和女伴在丹药房喝酒、调；情，有时候会自顾自地和九漓说话，即使九漓从来不理会，也不会影响他的好心情。他看着九漓脖子上的蛟龙锁，笑着摇头：“这锁链要用天火才能烧开，你就别挣扎，给自己省省力气吧。”

九漓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得出她平静外表下的挣扎。

是，她无数次尝试着想逃跑，但每次运用法力的时候，会发现灵气被蛟龙索全部汲取，她的力量对此没有任何影响。她不知道自己下半辈子会不会就被当做禁.脔这样度过。

闭上眼睛的时候，有时候浮现的是在青丘的欢乐生活，有时候浮现的是师父曼妙的身姿，有时候是阿甜的血，还有时候会是七夜的微笑。

怎么会想起那个混蛋啊……真想把我如今承受的，都百倍偿还于他。九漓懒懒地想着。

而楚玉的天劫终于就在眼前。

楚玉上人一向与仙人的关系颇好，再加上有九漓在手，得到了不少珍贵的仙器，为经历天劫早就做了充足准备。他为自己找了一块空地，在上面画了复杂的阵法，也把仙器摆放在身边。九漓在慕白怀中冷冷看着不远处的楚玉，当看到所有灵兽居然被关在一个圈子里的时候，她愕然了，不知道这个楚玉上人到底要做什么。

能参加楚玉上人历劫的都是他的好友，各个法力高强。他们边饮酒边观赏着蓬莱的美景，谈笑风生，似乎楚玉的紧张与他们没有丝毫关系。在仙人中，红衣的锦弦最为抢眼。他就好像白雪中绽放的一株红梅，妖娆地令人心醉，也让九漓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同样是偏好鲜艳之色的师父。

只是，师父绝对不会那样冷漠地看她笑话。

“锦弦上仙，你在看什么？”有女子问。

锦弦舔舔嘴上的酒渍，没有回答，只是莫测高深地一笑。

忽然间，风起云涌。

当蓝天被乌云所掩盖的时候，历劫的时间终于到了。现在虽是白天，但蓬莱居然看不到一丝阳光，安静地诡异。顷刻间，天空被闪电划破，而雷声也响起！

雷朝楚玉狠狠打来，却打在了他身边的仙器上，顿时一柄宝剑就这样化成了灰烬。楚玉上人还没来得及喘气，第二、第三道雷也悉数打来，到第五道的时候他的仙器全部化为了灰烬。

九漓正等着雷往楚玉上人身上劈，瞪大了眼睛看好戏，却没想到雷电好像不长眼一样，居然朝着灵兽的方向劈。瞬间，哀号声四起，他们全部在雷中化为了灰烬。九漓心想，她终于懂了那些灵兽的作用就是挡劫。

灰飞烟灭……连尸体都找不到吗……

九漓想着，却没想到慕白迅速把她放在地上，接下来的雷电居然朝她打来。她的身体在瞬间被劈裂，比七夜给她的疼痛还要疼个百倍。她的毛焦了，周围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而她的身体还是丝毫动弹不得。她忍受着一道道的天雷，一次次被劈死过去又活过来，朦胧中见到的是楚玉上人得意的微笑。

楚玉……

楚玉上人今天穿着最华丽的道袍，腰带是黄黑相间，是那么熟悉。九漓在腰带上闻到了阿甜的味道。她好像看到了阿甜被抽筋剥皮，毛皮被人在手中肆意把玩，而她的尸体则被埋在了枫树下。她的眼前逐渐浮现出一片血色，阿甜的声音也在耳边回荡。

“真想看到那老东西被雷劈死啊。”阿甜这样说着。

慕白看着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的九漓，觉得她好像看着楚玉，又好像透过他在看着远方什么东西，目光游离、飘忽不定，生生让人生出一股冷意来。九漓的周围被阵法保护着，不让天火烧她，但他好像看到九漓往火边挪了一下。

他揉揉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却见九漓用尽所有的力气跳入了火中，而雷再次狠狠劈在了她的身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发现九漓的脸上居然带着笑意。

蛟龙索是一种刺激神经类的法器，令人身体软弱无力，却源源不断地刺激潜在的灵力，传闻没人能在蛟龙索下活过五天。九漓用天雷疼痛让自己忘却蛟龙索的麻痹与无力，用尽最大力气飞向了火中，承受着火焰与雷击的双重考验。这样的疼她终身难忘，可是，她是幸福的。因为，她听到了蛟龙索破裂的声音。

锦弦说，唯有天火才能烧断蛟龙索，这天雷带来的不就是天火吗？她赌了这一次，而她赌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