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心虚

“是吗？我倒要看看！”手一松，雪伦的身子滑入清潭中，扑通一声。

“救……救命啊——”雪伦在清潭中挣扎呼救，可这呼救声，竟然小的连尚琳自己都听不真切，尚琳心中一动，冷冷一笑，往前一步跳入清潭中。

尚琳刚跳下去，雪伦立马噤声，没等尚琳有什么动作，猛然朝她扑过来，将尚琳的头狠狠按入水中，狠戾道：“想不到吧，我熟识水性，区区清潭还不能奈我何，倒是你，侧妃又怎么样，还不是蠢笨如猪，本姑娘稍稍使计，就自己跳下来了，既然是你自己送上门，就安安心心的去投胎吧，本姑娘会好好替你照顾王爷的……”

尚琳渐渐没了动静，雪伦得意一笑，游远了些，任由尚琳的身体沉入池中。突然，一双手有力的抓住了她的双腿，雪伦来不及尖叫，就被拖入了水中，在她眼前，尚琳的身体慢慢上浮到与她同样的高度，露出一张苍白的带着诡异微笑的脸，明明是在水中，可尚琳的声音却清晰的传入她耳中，“小门小户？我的家族若是小门小户，那丞相府一脉算什么……”

雪伦心下大惊，却已来不及，惊恐的看着尚琳原本琥珀色的眼眸渐渐染成血红，尚琳勾唇一笑，“你自寻死路，我便成全你，正好，我缺些东西补补身子，毕竟……”

半个时辰后，尚琳缓慢的爬出清潭，理了理湿透的衣衫与鬓发，抬起头，一双蓝绿异色的眸子映入眼帘。尚琳笑了，这笑容却苍凉无比，“我杀人了！”

宓幽点点头，“我知道！”

“你……在怪我吗？”

“不怪！我们的交易还支付得起那个女人生命的代价！”

尚琳一笑，眼泪划出眼角，“谢谢你！”

“不客气！”

次日清晨，雪伦的尸体被发现漂浮在清潭之中，她的躯体上仅仅留下一层皮包着骸骨，若不是她的衣衫，恐怕没有人能够认出她来。

纳兰睿看了一眼，便没勇气再看下一眼，只是挥挥手，吩咐人厚葬了雪伦。小厮抬着雪伦的尸体离去，李福却站在那儿，面有难色，犹豫不决。

“李管家，怎么了？有话直说便可！”

“王爷……老奴听巡夜的小厮说……说……”

“但说无妨！”

“说昨夜看见侧妃娘娘从后花园走出来！”李福一口气说完，长呼一口气，悬着的心却再次提的老高，“王爷，您看这……”

纳兰睿不语，挥挥手示意李福退下。自己却转身，朝着花园的假山深处走去。

假山深处，另外开辟了一小块花圃，一株茶花开的正艳，洁白的花瓣上带着丝丝嫣红，仿若美人凝脂般的脸庞上划破几道抓痕。

纳兰睿蹲下身，温柔的抚摸着茶花，就像抚摸自己的爱人，许久，只听他喃喃道；“十一年了，你回来了，可是，你却不再是你……”

第三夜。

日落西山，尚琳睁开眼，纳兰睿淡笑着面容映入眼帘，尚琳一阵恍惚，仿若回到多年前，只不过，那时候角色互换了一下。

纳兰睿南巡耗时一年多，为非作歹的流寇大多数已被纳兰睿悉数剿灭，只是没想到，这些流寇余党竟然集结起来，埋伏在返程的山道之上，纳兰睿一行措手不及，加上多日巡查的劳累不堪，很快就处于劣势，纳兰睿也不慎被流寇刺伤。

那时候，尚琳已经决定和纳兰睿返回王府，刚好与纳兰睿共乘一车，纳兰睿受伤之后，尚琳在侍卫的掩护下扶着纳兰睿从百余名余党手中艰难脱险。

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尚琳赫然发现，那流寇刀上淬了毒的，而且是江湖上极为罕见毒药，尚琳几乎耗尽全部真气，才死拖硬拽的将纳兰睿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当纳兰睿醒来之时，看到的便是面色苍白的尚琳这般看着自己，一如今日纳兰睿看着尚琳。

尚琳报以微笑，“你来了，等了多久了？”

“不久。”纳兰睿柔声道：“可是累坏了，听丫鬟说你整整睡了一日！”

尚琳垂下眼帘，语气飘忽不定，“确实……很累呢！”

“累就多歇息，不碍事，不过，睡了一日，还是要吃些东西了！”纳兰睿搀扶尚琳坐起身，候在一旁的丫鬟赶忙将晚膳呈上来，是一碟精美的青花小粥，纳兰睿结果碗碟，舀起一勺白粥，放到嘴边确认温度适中之后，含笑喂到了尚琳唇边，“你饿了一日，少吃些油腻的，我记得青花小粥是你最喜欢的，尝尝看，王府厨子的手艺退步了没有？”

“这还是记忆中，王爷第一次喂我东西呢！”尚琳笑起来，眸子中却水光潋滟，张口抿去勺子里的白粥。

在尚琳的记忆中，纳兰睿对自己一直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就连让自己服下那种汤药之时也是这副模样，她曾听小丫鬟们无意提起纳兰睿和玉子凝的恩爱有加，也曾为此黯然神伤，但这份感伤却抵不过心里的爱意，所以尚琳一直选择包容。

唯一的一次，纳兰睿大发雷霆，便是得知尚琳有孕，不过，也是最后一次。也直到那次，尚琳才醒悟，也许从始到终，进入角色的只有自己一个人而已！

旁人总觉得她一个江湖女子嫁入皇家是无上荣光，可只有尚琳自己清楚，她到底为此付出了什么，众叛亲离，被家族驱逐，武功尽失，困于深闺大院，最后，还失去了自己的女儿，更残酷的是，还知晓了纳兰睿根本不爱自己这个真相！

尚琳心底刹那间盈满了苦涩，纳兰睿如此温柔的对待自己，她生前从未奢望过，可如今得到了，却只剩下满心的苦楚！

突然，尚琳脸色大变。

“呕——”

一口白粥还未下咽，就被尚琳悉数呕吐出来，纳兰睿慌了，随手将碗碟递给丫鬟，接过另一名丫鬟手中的锦帕，一手轻轻拍打着尚琳的后背，一手为她擦拭着嘴角残留的白粥，急切道：“琳儿，这是怎么回事？白粥不合口味吗？”

“不……不知……只觉得……肚子里翻江倒海……闹得慌……”突然，她安静了下来，身子却僵住了，眼眸却睁的老大，低喃了好几遍“闹得慌”，良久，才坐起身，语气失落的自嘲道：“难得王爷喂我喝一次粥，我却再也没福气消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