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站在十七层的窗边看黄昏的日落……我一定不是这座城市里唯一的怪人,一定有一个人跟我一样,空虚的对着天空唱歌到天明,我不认识他,但我熟悉他的心情。”
这是沐云帆在经历过很多事后一个午后黄昏所倾诉出来的心声。不知道沐云帆是从哪里找来的,这句话却像一颗钉子,深深地钉在了沐云帆的心上,没有血迹没有疼痛没有长长的伤口。沐云帆和洛嘉是镜子反射的两个影子,一模一样,连冷笑都一样的凛冽,却在其他方面,与洛嘉有着极大的不同。仿佛这个世界欠他很多,然而沐云帆又不能对着世界冷笑,冷笑是人的本能。
沐云帆时常在黑暗中散步。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中边走边思考许多令人发笑的不着边际的问题。这些问题也如同黑暗一般地恐惧白天。他们错落无序却又相互牵扯,像一团理不清的乱麻。黑暗恰好给沐云帆提供了这种机会:从一个问题跳跃着思考另一个问题,然后再跳一个。因为这样沐云帆的世界中充满了未知和迷茫。沐云帆所有的思考几乎都是一知半解。这种脾性一直存在沐云帆的身体里。随着血液透析着本质。快速而不得要领,缓慢却功败垂成。
沐云帆不是个十分聪明的人,这句话出自两个非常了解他的人之口。一个是他母亲,一个是妩墨。
妩墨出生在一个江南水乡的小镇,继承着三千年吴越的温润与婉约。
沐云帆说,妩墨,我想去南边看看。
妩墨笑着,笑脸如花,白衣胜雪。
火车开动时,妩墨站在站台上努力地挥手,窗外是蒙蒙的细雨,随着距离的远离她的身影在沐云帆的眼前渐渐地变小、模糊,最后消失不见。
沐云帆喜欢这种带有伤感的离愁。火车咣当咣当地有节奏的响着,像许多人整齐划一地喊着号子。一条条迅速离开的铁轨带着你从远方驶向另一个远方。你可以自由的观看两边呼啸而过的风景。绿油油的山,浅而明净的水以及悠闲的农夫在哗哗流水的稻田里插秧。这些画面像一部快速放映的电影,如果不仔细而快速的观赏,它们就会划开明丽的风和日光一闪而过。当然也有黑暗,一条条甬长的隧道张开大口,令你眼前的风景忽的一下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双双黑色的大手让一车的陌生人都屏住了呼吸。仿佛在整齐划一地号子声中过了几个世纪,忽然,眼前一亮,阳光变得有些刺眼,葱绿依旧。沐云帆给妩墨发短信:寂寞是两条无限延伸的轨道,我们是奔驰在上面的火车。
妩墨打来电话,寂寞是一场虚无的梦境,爱情是一场幻觉。许多人都相信梦境是虚无的但相信幻觉是真实的。
沐云帆去了那个小巧的城市,厦门。
那里有温润而暧昧的空气,碧绿而清澈透底的海洋。曲折幽静的鼓浪屿。以及人潮如织的嘉禾路。
听说,那儿的冬天不下雪。
这里的热带植物发出油绿的清香,他们呼吸着干净的空气茁壮成长。高大粗壮的榕树吐着长长的根须遮蔽着大片大片的阴凉。
这里沐云帆认识了一个女孩,月。
月是那种明丽而热烈的女子。干净,漂亮的一塌糊涂。
她说,我觉得你有一种特别得忧郁。
沐云帆笑了笑,明亮而寂寞。
他们一起游览了鼓浪屿。从海边的轮渡到柔软而细小的沙滩;从郑成功出海处一直到琴房到日光岩到一些不知名的西欧建筑。月一路说说笑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他们走过一排排的葱绿植物,踏着令人脚麻的碎石路,环绕着这个两平方公里的小岛。
清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白云把天空压得很低很低,甚至都可以听到它们碰撞的声音。
在三一教堂前,月说,我喜欢跟你一样的寂寞。
沐云帆说,看,这是一片热闹的海。
那天玩的很尽兴。沐云帆送给了月一只贝壳编成的手链,在岛上俯拾皆是的那种。月向沐云帆要了联系地址和手机号码,飘然而去。
沐云帆什么也没忘记,有那个必要吗,他一直在问自己。
妩墨笑脸如花的等待着沐云帆的归来,沐云帆送给她一个在岛上买的一个精致的手镯。几乎花掉了沐云帆一半的旅费,而沐云帆的手机也在路上丢失了。
回来后,沐云帆跟妩墨那样平静地过着。日子短暂而漫长。直到他们所在的那座城市秋天落下了枯黄的树叶。冬天到了。
沐云帆又要到国外出差,他心里对夏芷荷还是有些愧疚,但是他知道洛嘉的到来会给夏芷荷很大的心理安慰。
妩墨默默给沐云帆准备着东西,她列出长长的一张单子,然后风风火火的跑遍了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购买东西。天空开始飘雪,像下起了漫天的寂寞。
沐云帆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努力回想着一些人的面容。一团团的黑暗向沐云帆袭来,压得喘不过起来,朦胧中,她看到了夏芷荷,夏芷荷满目狰狞的望着沐云帆,转过头,却又看到洛嘉和夏芷荷在一起的幸福画面。
沐云帆最近常常失眠,它让沐云帆变得瘦弱,像一片飘舞在天空中的雪花。
走的那天,已临近深冬。
这座城市奇迹般的下了两天大雪,整个城市一片萧瑟,地上堆积了厚厚的来不及清理的积雪。沐云帆拎着大包小包等待着穿过市中心川流不息的青年路。太阳刚刚出来,路上行人很多,络绎不绝的从一个路口涌到另一个路口,沐云帆摘下帽子,露出笑脸给伫立在门口的妩墨挥手道别。
妩墨高高举起手,笑脸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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