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琰别过脸，有点不敢正视她，陶堇年见了他这小动作，心里忍不住发笑。
“我不是随便一个路人吗？你的女朋友是谁？你要订婚的女人是谁？你曾经打算送钻戒给谁？反正不是我，你放心大胆的说出来啊，没什么大不了的，来，我相信你！”
陶堇年的眼神充满了鼓励的神情，把她现在的样子PS到某家幼儿园授课的画面里，完全没有违和感。
“我在跟我儿子说话，你瞎掺和什么？”陆景琰没说话，陆景琰的妈妈倒是开口了。
“你对景琰来说，估计就是不知道哪里来的碰瓷女人，你看看，他来了这么久了，有正眼看过你一下？”
他母亲的神色得意又刻薄，这话就像刀子一样扎到陶堇年的耳朵里面，偏偏她还没法反驳一下。
“嘁，还女朋友呢，景琰的女朋友一定要是名门大家的闺秀小姐，怎么会是你这种野丫头，我看你这种女孩啊，看了自己长得不错就整天做着春秋大梦，怎么就不能做点正经行生呢。”
陆母越说越刻薄，陶堇年觉得自己已经坠入了又冷又热的深渊里，冷是陆景琰带来的，热是他妈妈贡献的。
“妈！你不要再说了。”陆景琰终于阻止了女人的下一句刻薄之语。
陶堇年这时突然有点感谢他，如果陆母继续说下去的话，她简直不知道自己下一步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事是我不好，我不该弄伤她的。”陆景琰的神色满是自责，陶堇年相信他是发自真心，可是她偏偏不甘心，只有自责而已吗？对她，就只是自责而已吗？
廉价！
她才不稀罕这玩意，在这个社会，任何一个男人身上都能挖到一大瓢的东西，可到底又有什么用处，又能做什么事啊！
陆景琰…拜托你…给我一点其他的感情吧。
这份自心底发出的祈求，又有谁能听的见呢？
“我看她鬼鬼祟祟，居心不良的样子，恐怕你所谓的弄伤，也有她咎由自取在内，景琰啊，你老实告诉妈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若不是你的责任，你无需自责。”
陆母神采飞扬，底气十足，她大概是认为自己占了十足的上风吧，“若一切都是因为她搬弄是非，意欲贪图我们家钱财而起的…哼哼，”陆母得意一笑，“我们家的律师团可不是吃干醋的！”她说道。
陆景琰的表情看上去更痛苦了。
不，何止是痛苦，简直是绝望。
“妈妈，求你不要说了。”
“你怕什么？你别觉得她弱小，就起了善心，你是不知道这个社会啊，人越穷，就越坏！”
那一瞬间，陶堇年觉得自己身上的血液都凝固了。
这种赤裸裸的侮辱，还真是让人享受至极。
“陆景琰，你为什么不肯说？”她突然大声问道。
“你要是个男人，你要有点胆子，你和我之间的事，你就一五一十的告诉你妈妈啊！”她的勇气来之不易，其中陆母出力甚多，当然，陆景琰的贡献也不可忽视。
迎着二人各异的神情，陶堇年身上的战意反而愈多，她冷笑到：“你昨天在我面前，多威风，多坦荡啊！我都忍不住想要起立为你鼓掌敬礼唱国歌，怎么到了现在，你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令堂难不成是属钉子的，一见你就能让你没气了？”
陆景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咬着牙道：“陶堇年，你闭嘴！”
“我可以闭嘴，你可以不要支支吾吾吗？”
陆景琰依旧咬着牙，没说什么。
陆母似乎终于发现了一点端倪，她扯了扯陆景琰的衣袖，小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还说你和他结过婚，可你不是告诉我那是一场意外吗？”
“你不要骗妈妈，你在妈妈面前一直都是很乖的。”
她的话语接二连三，把空气搅得浑浊不不堪。
陶堇年叹了一口气，想到了这个男人之前对她说的话。
她该退出吗？
这像是豪富之间的话剧，可惜舞台里没有她的位置。
想走，可不甘心。
爱情绊住了她的足，爱情使她跌倒、坠落，沉沦。
爱情可恨至极，可恨至极啊。
“陆景琰，你以前说不会轻易放弃我的。”陶堇年突然开口。
像是为了成全对方，也像是为了成全自己。
自尊在驱赶她，在逼迫她站起。
你得不到！得不到！自尊拼命的在陶堇年耳边重复这句话。
“但是你现在真的很为难，很痛苦，对吗？我看得出来。”
可以两全其美的，冥冥之中，上苍会给陷入苦恋中的人们安排一道爱的法门，帮助他们脱离愁苦哀怨的漩涡，可是，如今这道法门在何处呢？
陆景琰没有回应，可他的神情摆明了说是，陶堇年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不仅这次，以前的所有次数也没有看错。
“要么直接放弃我，我不是你的女朋友，我现在就走，”她噙着眼泪，努力控住自己变形的声音，“要么…你肯承认一切，我说到做到，不管你接下来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处境，我都会和你一起，站在你的身边。”
“永远永远也不离开，陆景琰，为你，也为了我，选一条路吧。”
气氛一下子凝固了，宛如一块罩子降下，隔绝了所有的空气，让大家能发出的不能发出的所有声音，都泯灭在一片胶着的沉默之中。
“妈妈，”陆景琰的声音突然响起。初听起来有点磕磕绊绊，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对不起，我骗了你。”他说道。
“什么？”陆母的表情像是生吞了一斤大蒜。
“这是我的女朋友，陶堇年。”陆景琰说。
“女朋友，你在开什么玩笑？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的女人是你的女朋友，你真说的出口啊？”
“因为是事实，总归要说出口的。”陆景琰闷声答道。
“那、那宝昕是什么？”陆母气的胸口一阵起伏，食指指着陆景琰，嘴唇直发抖。
“姜宝昕她是…您想让我娶的人，”陆景琰艰难的开口，“但那并非我的意愿。”
陶堇年咬了咬牙，陆景琰啊陆景琰，你可真是…非要这种让时候让自己落入这一番境地吗？她心里感动又难过。
“你怎么能这样？景琰，你…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你的举动有可能…”
“我知道！”陆景琰打断了她的声音，“那会害了陆家与姜家之间的关系，那会使占据商海鳌首的两大家族的关系迅速恶化，那会毁了您和父亲多年以来精心谋划的商业格局！”
“您已经说了很多遍了，”陆景琰苦笑一下，说道：“可是您知不知道，真正被毁了的，不是您的事业与金钱，而是我，陆景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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