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青衣本能的抗拒夫君的解释,可是当她看清拓跋宁烨袖口处绣的那朵白梅时,眸光微敛。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在洛周,夫妻逝世一方,则活着的另一方,则必须在袖口处绣一朵白梅三年,以示丧妻或丧夫。
方才杜青衣并未注意到他的袖口,“公子,你还好吧!”
当晚,尽管她与拓跋宁烨、云兮交情并不深,却也被那样的绝代风华所折服、震撼。
更何况,她对他一直难以忘怀。
更是发现两人之间有着不一样的情意,这才会选择赠送姻缘线于两人,却不想,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杜青衣只得感叹世事无常,红颜薄命。
“衣衣……”夫君将杜青衣拥入怀中,柔声安慰着她。
拓跋宁烨不再说话,似乎十分嫌弃杜青衣,又仿佛被这一幕熟悉而陌生的画面刺激到了,扔了锭银子,饮尽最后一口,便转身向外走去。
他脚步踉跄,因为酒气,让他的额头涌现一层不正常的红晕。
嘴角溢出一抹酒渍,他顾不上去擦,杜青衣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一把拽住拓跋宁烨的手臂。
眼底满满的都惊喜,因为他没有推开她。
“滚!”
拓跋宁烨冷声呵斥,他无法容忍除了云兮之外的第二个女人碰他!
杜青衣就这样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震到地面。
中年男子连忙过来扶杜青衣,轻咳出声,杜青衣也明白,是她唐突了。
可是下一刻,杜青衣便尖叫出声:“公子!姻缘线还在,云儿姑娘也一定还活着!她没有死!”
杜青衣也顾不这么多了,突然尖叫起来。
拓跋宁烨刚迈开的脚顿时呆在半空中,那张丑陋脸颊僵僵的扭过来——
“你说什么?”像一个失心疯的病人般,他生生冲上来,拎住杜青衣的衣领,却被中年男子轻轻推开,醉得脚步不稳的拓跋宁烨也顺势倒在地上,可他很快又重新爬了起来。
“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杜青衣只觉得眼前一晃,犹如恶魔临世般,他已来到她面前,双豢紧握,一阵厉风刮过,斗篷随之而落,那一头如雪青丝随风飘扬,骇人异常。
与白如雪的发色相比,拓跋宁烨眼底的那两泓腥红凤眸却是死死盯着杜青衣,脸色异常苍白,此刻,酒馆里的众人皆望向这边!
杜青衣下意识的咽下口水,她的夫君亦是被拓跋宁烨眼底的放肆与急迫吓到,声音哽咽道:“公子……青衣想说,你无名指上的姻缘线没有消失,云儿姑娘应该还活着!”
这对夫妇小心谨慎的审视着拓跋宁烨变幻莫测的表情,就怕他一个不高兴,直接让两人碾转成泥化成土。
见拓跋宁烨半信半疑的模样,杜青衣眉头轻蹙道:“公子应该听过姻缘线的传说,但公子一定不知道,倘若姻缘线认主之后,双方都在世,这条姻缘线是不会磨灭的,世间自有缘分在,因为当日乃是青衣亲手系上,这才敢肯定,云儿姑娘一定还活着!倘若你不信,沾点酒液,会看得更清楚!”
拓跋宁烨握紧的双拳猛然松开,眼底迸射出隐藏不了的兴奋眸光,他抡起黑色酒坛,酒液倾注到无名指上,那条细细的红线,让他惊喜万分!
真的有!
拓跋宁烨的身体一阵颤抖,脸色微变,下一刻,却是将酒坛猛然摔在地上,嘶吼出声:“不!那全是假的!都是假的!”
“公子……”杜青衣见酒馆里的人都看向这边,不禁觉得有些难为情。
拓跋宁烨猛然瘫软在满是酒液的地板上,双手捂住头颅,一脸痛苦神色,口中喃喃自语:“不……我亲眼看到跳下悬崖!不可能的……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说罢便抡起拳手,狠狠打向他的头颅。
杜青衣不忍看到拓跋宁烨自残,只得安慰道:“公子当日究竟看到了什么,青衣不知情,公子和云儿姑娘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青衣也不知情,可青衣知道,有时候,奇迹是会存在的!”
拓跋宁烨停下伤害自己的动作,呆呆的望向无名指上的那根红线,眼底重新燃起一抹希冀的眸光。
眼底闪过一抹复杂情愫,随即,纵身从窗户掠出。
杜青衣惊声叫出:“公子……”
拓跋宁烨刚立于窗户外的屋顶上,徐徐转过身来,“你们想要出城的通关文书?”
杜青衣叹息一声,“我们的确想要通关文书,准备前往镐京,可是世道不太平,这么多天了,依旧无计可施。”
拓跋宁烨直接从衣袖中掏出一块玉牌,扔给杜青衣的夫君,“拿好!”
杜青衣夫妇还未反应过来,那道身影早已消失在眼前。
“啊!这是宁王的腰牌!”当杜青衣与夫君看清玉牌上雕刻的文字时,差点双腿瘫软在地!
“宁……宁王?”杜青衣亦是瞪得双眼浑圆,那颗心几乎要跳出胸口。
……
军营。
拓跋宁烨刚回来,墨明棋妙四大侍卫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王爷!”
“派影卫去查清夜华的踪影,尤其是云儿坠崖那天的具体行踪!”拓跋宁烨气沉丹田,贵气由内而外。
“属下遵命!”
此时,拓跋宁烨将书桌上的酒瓶倾斜,径直往无名指的地方倒去,此时,那条渐渐清晰的红线渐现,淡声道:“倘若有人见到身着黛色衣衫的女子,立刻来报!”
一旁的曲明眉头微蹙,却是重重点头。
王妃离开后,王爷虽然什么都没有问过,整个人完全消沉,倘若不是担负着国家重任,只怕早已跟随王妃的一缕香魂,共赴黄泉!
虽然王妃早已离世,可是只要王爷认为王妃还活着,那至少还存有一点念想,何尝不是好事!
“昆仑山有何消息?”拓跋宁烨抬眸。
曲明轻轻摇头,“昆仑山四周布有结界,凡人根本无法入内!”
拓跋宁烨眉头紧锁,低吼道:“那糟老头!当年,本王不过将西蜀之地夷为平地,他便将本王逐出师门,现在,本王低头做小去求他,他竟是闭门不见!让影卫回来,本王不相信,离开那个糟老头,本王就是一个废物!”
“属下立刻去办!”曲棋点头。
“陈夜白有什么动静吗?”拓跋宁烨眉头锁得更紧了。
曲妙沉声道:“国师大人正在闭关,关内的情况,不得而知。”
“退下吧!”拓跋宁烨背对着众人,紧锁的眉头却从未舒展,只要无名指上的红线一消失,他便重新倒酒液,一遍又一遍。
这一夜,美酒源源不断的往军帐里送,侍卫面色沉重,曲明却是没有像以往般阻拦拓跋宁烨。
当酒液撒干了,拓跋宁烨伏在案桌上,沉沉睡去!
睡梦中,他嘴角轻轻上扬,仿佛做了什么美梦般。
他仿佛回到那片樱海中,片片樱雨下,她回眸一笑,漫山灿烂。
四个月后,战局基本稳定下来,除了异姓王还在抵抗外,诸候见风使舵纷纷转投皇家军队。
秋王手下的大将开城门迎皇家军队,可是搜遍全城,也没有找到秋王的踪影。
拓跋宁烨立刻下令全城戒严,他并未过河拆桥,反而保留他们的爵位,并封千亩良田,让他们留在镐京安度余生。
诸候不甘心,变成了平民,却好过丢掉性命。
此时,秋王手下的余孽四处逃散,拓跋宁烨亦是借此机会,集中到洛周皇室。
时节流转,转眼亦是又一年盛夏。
荷塘花香四溢,拓跋宁烨一袭紫袍伫立于暖玉殿窗前,眸光深邃,让人难以揣摩。
“哥哥!哥哥!”一个身着粉色长裙的小女孩红着小脸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甜甜叫道。
他温柔的低下头,嘴角轻勾,将小女孩的脸颊轻轻捏着,浅笑道:“阿梓,怎么了?谁又欺负你了?”
小女孩,正是当日被云兮救下的魂魄,亦是拓跋宁烨胞妹拓跋梓。
阿梓不悦的嘟起小嘴,“哥哥骗人,不是说荷花再开时,云兮姐姐就会回来吗?可现在,荷花开得这么漂亮,却依旧没有看到云兮姐姐的人!”
拓跋宁烨眸光微沉,身体也变得僵硬起来,注意到阿梓眼底那层薄薄的雾气,只觉得胸口处仿佛被锯子狠狠割过一般疼痛。
他一直在注意无名指上的姻缘线,这一年来,他派去寻找的人,亦是没有半点消息。
他本以为夜华在云兮坠崖的那天,会出现在镐京,可是派去打探的影卫却告诉他,夜华从未踏出春城半步!
她肯定是恨他入骨,才会离开得如此决绝!
他张贴皇榜,找得天下皆知,可是她依旧没有现身。
拓跋宁烨眼眶微红,周身弥漫着一股忧伤落寞的因子。
阿梓不忍看到拓跋宁烨如此落寞,连忙安慰道:“哥哥,是阿梓不懂事,哥哥别不开心啊!”
拓跋宁烨捧起阿梓可爱的脸颊,那抹浅笑,却未达眼底。
当初阿梓死而复生,夜华送她回镐京,却不想,半途被秋王带走,逼不利己,只得用秋瓷来换。
阿梓走失时,还是一个孩童,却不想,现在已经长大了。
(论文写完了,回来更新了,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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