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宁烨收敛眼底的隐晦眸光,眼底的那抹震惊随即掩去,他轻握着云兮那柔弱无骨的小手反握浅笑道:“没事,宫里有点小事,召我前去处理,我大概要先走一步,不能陪你了!”
云兮死死盯着他微变的面容,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只能颤抖着心弦,轻轻点头,“好,正事要紧!”
云兮万万没想到,他话音刚落,当晚便收拾行李先走一步。
看来,事情的确很急,可是,既然他不愿意说,她也不想多问。
拓跋宁烨带着曲明曲墨披星戴月的往回往,风餐露宿,日夜兼程赶回镐京。
云兮默默目送着那欣长俊美身形纵身一跃,直接翻上马,消失在那渐浓的月色中。
长长的睫毛轻颤,心底那股不详的感觉越发强烈。
脚踝处的龙骨轻摇,她浅浅叹息一声,龙小傲陪她说话,想要逗她开心,她也不曾理会。
这一路走来,还有一半路途,曲明说,拓跋宁烨他们策马扬鞭,应该不日就到了,反倒是云兮有孕在身,尽管,她也想早点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也不得不默默承受这一路的目送。
就算心急如焚,她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可离镐京越近,她的心跳越发加速,仿佛在冥冥之中,那些事情,已经发生了!
她几乎怀疑,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会不会改变她的一生!
拓跋宁烨离开后,云兮便变得沉默许多,已经第五天了,黑菊说,按照她们现在的速度,只需两三日,便可回到镐京。
云兮的心跳,无时无刻都在加速,他离开了这么多天,尽管每天都会派人给她带信,可信上只是让她静养身体,对镐京的事,只字未提。
尽管信间措辞小心,严谨,找不出任何破绽,可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直到第二天,黑菊收到拓跋宁烨的口谕,让云兮先在南州行宫中休养数日,当他处理好镐京的一切事务后,便来亲自接云兮回镐京。
一眨眼的功夫,半月已过,时至大寒,秋风卷落叶,院子里一片萧瑟。
黑菊和白雪也觉察到某些不对劲的地方,伺候云兮时,也变得格外小心翼翼,就害怕说错半个字。
好几次,云兮抬头时,都会望见黑菊眼眶中带着泪光,心如鼓擂,她却选择什么都不去问,甚至是不要想。
眼见着肚子越来越大,她几乎都不愿意迈开行宫半步,她默默的等待着,等待着拓跋宁烨曾经许下的诺言。
他说过,会等镐京的事情处理好后,亲自接她回去……
他亦说过,他会给她一场盛大的婚礼……
他要向全世界的人宣告,她,沈云兮是他明媒正娶的正妃!
回想,她是在倚华殿那数次与拓跋宁烨亲密时,她找黑菊弄来了药,想要制止肚子里怀上孩子。
却不想,第二次喝药时,却被拓跋宁烨撞了个正着,他暴怒之下,直接摔了药碗,只怕也正是那一次,那颗种子在她的肚子生根发芽,悄悄成长。
现在算来,这个孩子,已经快六个月了,她的肚子已经鼓得很高了,她几乎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胎儿的心跳,与她的心跳几乎一致。
她默默的等候着窗外,那道欣长身影的来临。
日思夜想的都是他。
可是每每睁开眼,却是见不到他,心底满满的都是失落。
她的心,亦如石子般悄然沉入大海,心情亦郁结。
可事实就是如此残忍,她不愿意去想,却并不代表,那些事情就不会发生。
翌日清晨,她因为晨吐,却又昏睡不已,耳边却突然响起一阵哔啪鞭炮响声。
行宫内,只有少数的宫人与年老宫女,看着宫前散落的红纸,翻来覆去,却是不识字,看不出任何名堂。
此时,云兮正好散步至此,便好心替他们接过红纸,“有劳夫人帮忙看看,这纸上究竟写了什么?”
拓跋宁烨安排云兮住进这行宫之中时,这里的宫人,也不是很清楚云兮的身份,只呼云兮一声“夫人”,云兮没什么脾气,又知书达礼,宫人们都很是喜欢她。
云兮接过红纸,还未看,眼皮猛然一跳,“我来看看,怎么会有红纸呢?”
“回夫人,应该是官府贴的布告,被风吹落了,夫人,您瞧瞧上面写的是什么,为什么周围的人都很高兴,说官府要大赫天下,开仓放粮呢?”
中年宫女将红纸递过来,云兮缓缓将纸张摊开,可是当她的食指触及到那张薄薄的,过分刺眼的红纸时,心底猛然闪过一个念头。
不要看!
不要打开!
可是很快,心底便响起了另一道声音,打开,否则,一辈子被蒙在鼓里,她会更后悔!
云兮垂在身侧的双手松开又握紧,她不禁嘲笑自己,她真是疑神疑鬼,这不过是官府普通的布告而已!
更不可能是她想要看到的,可是,她真的要看吗?
万一……
不,她要看,他曾经亲口说过,要诏告天下,她是他唯一的正妃!唯一的女人!
她信他!
到最后,云兮心底的那抹不安与忐忑,还是被心底燃起的希望之火驱散了,她颤抖不已的打开红纸,只觉得掌心沁出一层冷汗。
尽管心底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当她看到那张红纸上的内容时,她眼前一阵天悬地转,只觉得耳朵轰隆作响,眼前一片漆黑降临,她冷不丁倒退三步,整个人虚弱的靠在那颗硕大的合欢树下,脸颊上的血色,一瞬间俱无!
双眼空洞无神,眼底却泛起一抹茫然与无措,眼前所入之景,皆化为虚无,只剩下一个静止的黑白世界。
所以的声音,仿佛都被摒除在她脑海之外,周围人的嘴唇轻启着,她却只看到那模糊的嘴形,那满满都是喜气的红纸墨字,却顷刻化作烈火般,在她眼底熊熊燃起。
原来,这一大早就开始燃起的鞭炮声响,是为了宁王爷大婚而放!
是啊!
他大婚,有什么理由不放鞭炮庆祝呢?
他娶洛周神女秋瓷为正妃,有什么理由不去庆祝!
而她呢?
红纸上赫然写着,昔沈氏罪臣之女,德容俱败坏,降为侧妃!
德容败坏的罪臣之女!!
云兮双目垂明珠,眼泪如泉涌般,不受控制的狠狠砸在掌心的上红纸上,很快,那一滩水渍慢慢晕开,黑字也随之化开,最终,变得一团模糊!
原来,这是就他的承诺!
原来,这就是她苦苦等来的宿命与结局!!
原来……
这就是她的命运!
“王妃娘娘!您千万别信,这,这都是假的!不是真的!”黑菊与白雪奔过来,霎时从她掌心抢走那张纸,随即撕成碎片,在云兮耳边一遍遍的保证。
那张湿透的红纸随风裂成碎片扬起,早已不知飘向了何方,而云兮早已哭成了泪人。
云兮猛然抬起头,院子里的那颗合欢树似乎也是嘲讽她,她才是那个多余的第三者!
是她插足了别人的感情!
一夕之间,她从正妃之位,被贬成了别人的妾,而她的丈夫,现在只怕是与别的女子在合欢吧!
“哈哈哈哈……”云兮仰天长啸,笑声绝望而又凄凉,她多么希望,那张红纸上的字都是假的!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可是那赫然的官措在上面,还会有假吗?
她好后悔!
她后悔,刚才,她为什么心底还要存有那一点奢念……
她后悔,她为什么要贪心……
倘若,不看那张布告……
倘若,那张布千真的是假的……
呵呵……
如果没有那张布告,只怕她还会像之前那样傻傻的等着,心底还会存有些许的幻想。
可是现在……
那两名宫人听到黑菊唤她“王妃娘娘”,两人顿时腿软,吓得跪倒在地,磕头求饶。
黑菊与白雪也是暗暗叹息。
尽管他们已经封锁了全部的渠道,将这个消息瞒下来,可是现在,还是露出了破绽!
看着如同被抽离了灵魂一般的云兮,黑菊的心,仿佛被刀子生生的剜过,颗颗骇人血珠沁在她心底的某个角落。
黑菊痛哭失声,白雪眼底亦是布满沉痛,却是选择了沉默。
当云兮平静下来时,那清明的眸眼中,再也没有一点冰霜,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嗓音一改往常甜糯,异常冷冽:“我要回镐京!”
“可是,王妃娘娘——”白雪本想说王爷让她们在此静候。
“我要回镐京!”这一次,云兮声音微扬,麻木的重复着这句话。
她想要亲自去问问他,他曾经说的话,哪些地真的,哪些是假的!
还是说,他从头到尾都在骗她!
倘若真是如此,那她要亲口听他说,那样,她才能真正的死心!
不再对他残留半点奢念!
在黑菊与白雪心中,拓跋宁烨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拓跋宁烨所做所为都不会有错,尽管这一次,她们想要继续再劝云兮。
可是她们也有些看不懂了,王爷为何在迎娶秋瓷作为正妃,可是下意识的,她们还是将拓跋宁烨的口谕当成第一要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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